九皇子被废之后,他就好运气地没有受到牵连。
然而此刻被云舒点名,即便他再一根筋,也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门外的那些甲士,不就是悬在脖子上的剑嘛。
这跟拿刀抵在他脖子上问“合不合”,有什么区别?
薛怀躬身行礼,颤巍巍道:“自然是合的。”
云舒满意了,“既如此,那下了朝,本王便去找你们。”
薛怀哪里敢说不行,只低头应下。
承安帝气得不行,但还得维持面上的体面,他是真的没想到小十五如今会是这样的。莫非当初在他面前那般模样,是演的?
然而承安帝此刻悔悟已经太晚了。
承安帝当即打算退朝,不让云舒再借题发挥,也让自己好好缓一口气,然而还未等高常侍宣布退朝,就有侍卫进来禀报。
“天道场有文人学子静坐请愿,现在已达百人之多。”
承安帝当即道:“将人抓起来,关入大牢。”
然而来人闻言,却并未有所动作。
原来本该进来禀告的宫廷侍卫,被玄甲卫拦截在外,而这名通禀的侍卫是玄甲卫的人。云舒没有发话,承安帝的命令对方根本不听。
云舒转头道:“对方因何事请愿,诉求是什么?”
来人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条白布展开。
只见这张白布上满是痛斥朝廷不作为的文字,质问朝廷小报所说内容是否为真,那些贪官污吏们何时会受到严惩,洋洋洒洒足有千字之多。
见白布之上屡次提及京都小报,承安帝皱眉,“什么京都小报?”
云舒露出诧异之色,“父皇,京都官员人手一份的京都小报,儿臣今日刚入城都知晓了,您居然不知晓?”
言下之意便是你身边的人也瞒着您了,你这个皇帝当得真失败。
承安帝顿时气结,他目光扫向下方的官员们,只见目之所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好呀,所有官员都知道了,但他作为皇帝,却成了唯一一个不知情的。
好得很啊!
第160章
承安帝不知道是该气云舒的嚣张,还是气百官们的隐瞒,而说话间的功夫,天道场上的学子已经达到了数百人之多。
京都各大学府本就多,学子自然不少。况且距三年一次的春闱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不少外地学子提前几月进京,想要熟悉一下环境,顺便摸摸各地学子的水平。
如此多的学生聚集到京都,又遇上京都小报揭露贪官污吏之事,一时间群情激愤,就有人提议去天道场静坐,让朝廷给他们一个说法。
承安帝听说人越来越多,当即斥责国子监祭酒,说他没有起到监察督导之责。
国子监祭酒觉得他冤得很,京都小报是今早突然空降京都的,之后他便来见承安帝,在大殿之上等夏王殿下入城了。
他如何就能得知这东西会传得满京都都是,还引得那些学子们跑到天道场来闹事?
“陛下,国子学、太学的学子应当干不出这样的事来,臣觉得此次应当是外地学子闹事。臣这就带人去将这些闹事的学子统统抓起来,以儆效尤!”
云舒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慷慨陈词的祭酒。
对方说完后,当即就要转身出殿,就听上面的承安帝,突然开口道:“慢着。”
这样的学子闹事,历来都很令帝王头疼。若朝廷强行镇压,还会引得那些死脑筋,来个“文死谏、武死战”,撞柱而亡以死明志。
既然这是个吃力不讨好,还容易招天下文人唾骂的差事,自然不能由他来做。
承安帝的目光移向一派气定神闲的云舒,缓和了下语气道:
“虽然还未举办册封大典,但圣旨已下,云舒你便已是我大雍的储君。既为储君,自然该为朝廷好好效力。
你刚回来,旁的差事你尚不熟悉,不如就从眼下这天道场学子闹事开始吧。”
朝臣们闻言俱是一惊,大家官场沉浮多年,即便是最正直的官员,也知道这差事的棘手之处。
要知道哪次天道场闹事,不死几个人?
即便将这些人给抓了起来,也不可能真的随意处置了。顶多就是将他们关一阵,等风头过了,再惩处经办此事之人,给那些学子们一个交代,也为了安抚天下文人。
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不论最后文人学子们的诉求有没有得到解决,但经这番操作后,基本就翻不起大浪了。
所以谁接这个差事,谁倒霉。
萧芜心中一急,刚想出列为云舒说话,但瞟到云舒与谨行对此都没什么反应,只好将“此事不妥”的话,给咽了回去。
除了萧芜外,还是有人出列的。
“陛下,殿下刚刚入京,对最近京都聚集的学子情况,不甚熟悉。此事还是当由总领大雍各学府教育之责的祭酒办,才更为妥当。”
国子监祭酒当即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即便不少人都觉得,在册封大典之前,并不适合让储君得罪天下学子,但承安帝心意已决。
他呵斥道:“你这是在质疑朕,还是在质疑我大雍储君的办事能力?”
这话,哪个朝臣敢接?
为云舒说话那人,当即跪倒在地,请求承安帝恕罪。
承安帝自然不是针对这名官员,他针对的只有一人。他重新换了副和蔼的面容,笑着对云舒说道:
“十五,那些学子都是未来的朝廷栋梁,现如今只是走了歧途。你身为一国储君,自当该去将他们劝返,让他们走回正路。日后你登基,这些人说不准还是你的左膀右臂,到时也算是一段佳话。”
他这番“日后登基”画饼的话,听在老谋深算的人耳里,却是另一番情景。
陛下这是没打算让殿下即位啊!
众人的目光不断在承安帝和云舒之间徘徊,这一轮较量,到底是谁服软?
云舒倒是不在意朝臣们的想法,面对承安帝亲和的态度,他也没再如刚刚一样桀骜。
“父皇,若要儿臣接下这差事,是不是儿臣如何处置,您都同意?”
在承安帝看来,云舒从战场下来,手段必定直接。他腰间悬着的剑,说不定要手起刀落,斩了带头之人。
云舒越有能力,越能平定天下,但于文人之中名声越不好,对他越有利。
他笑得越发和蔼可亲。
“自然。朕放手,只要能平了这闹事,你想如何做都可以。”
云舒当即转身,高声对着朝臣们说道:“你们可都听到了,父皇放手让本王去处理此事。你们可有人反对?”
朝臣们面面相觑,但承安帝和夏王殿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能反对什么?
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有几位朝臣想要提醒云舒,但见萧芜摇了摇头,于是又重新低下头。
“既然大家都支持本王,那本王便去了。”
众人俯身恭敬送云舒出门,云舒刚抬步,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国子监祭酒,笑道:
“祭酒大人,随本王一同前往吧。”
祭酒心口一跳,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但想到云舒刚进京,对京都的情况不熟悉,于是赶紧拱手道:
“愿为殿下效劳。”
云舒走到门外,罗延当即点了人跟在他的身后,而其余玄甲卫则仍旧留在原地。
几万大军自然不是全在此处。
京都是有几处卫所的,分管不同,每处数千人不等,算是京都最强的武装力量。
而庞农在进城之后,便带人将这几处卫所全给围了,彻底从根源上解决麻烦。
气得这些卫所的长官暴跳如雷,但也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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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子们自然是进不到皇城内的,所以这天道场并不在皇城内,而在皇城外西南处。
这里原先是一处社稷坛,后来被先皇改建成了寻仙问道的道场,称为天道场。这天道场在承安帝登基后废弃,由于没什么东西,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到这里来。
此刻天道场的中间坐了足足有两三百人,从束发少年到白发老者,不一而足。而天道场的外围,则围满了百姓。
国子监祭酒也没料到闹事的学子如此之多,而围观的百姓人数更甚。
他当即喊道:“快快快,殿下,快让人将这些百姓赶走,再将这些学子们拿下。”
这行为若放在以前,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他们想要拿下闹事的学子,但也不能在百姓的眼皮底下起冲突,这不是授人话柄嘛。
但云舒并未听祭酒的,他一撩衣袍下摆,便上了祭坛。祭酒无法,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学子们在云舒出现的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见云舒走到人群前方,纷纷从地上爬起来。
祭酒见这些学子们有所动作,吓得赶紧大叫:“殿下小心!”
同时不忘对身边的萧谨行喊道:“萧将军,快快将人控制住!”
云舒转头看他,意味不明道:“确实该将人控制住。”
云舒说完这话的瞬间,萧谨行便有了动作。
寒光一闪,剑便出了鞘。
祭酒面上一喜,以为要将学子们拿下了,但他脸上的喜色在下一瞬便凝固住了。
因为这剑并不是向着学子们去,而是对准了他的脖子。
祭酒无比震惊,手指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不可思议道:
“萧将军,您是不是搞错了?”
在祭酒被拿下的同时,起身的学子们并没有出现如祭酒预料的攻击云舒的行为,而是对着云舒躬身行礼,齐声道:
“殿下。”
云舒并未管被萧谨行制住的祭酒,他抬了抬手示意学子们起身,同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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