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绝望

    “啊。”
    少女用起伏最低的声音轻呼了一下，接着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带着歉意再次开口：
    “…抱歉呢，索亚……你不会怪我，我只是觉得……伤害别人是不对的。不过，看起来她好像没事哦。”
    她的目光看向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梅露卡，微微露出了一丝没有任何虚假的纯真笑容……语气还是不含丝毫波动：
    “……太好了。”
    寒意涌上了心头，即使身体在之前的魔力冲击下已经变得麻木，涅利还是觉得恐惧不断从心底传来……他为自己的恐惧而羞愧，却不能为梅露卡做些什么，甚至连愤怒也已经做不到了。
    但是，就要这么放弃吗？
    做不到……即使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轻易打散飓风的她，是自己所不能抵挡反抗的。可还是做不到。
    因为，放弃的话，自己就会死了…贝卡洛也会有危险……大家都会很危险。那种飓风已经有不少人察觉到了……无论如何，一定要示警……谁也不能过来，不要过来。
    要逃，要逃走。
    那种“飓风”，是自己一生中难以想象的术式。能够以那种姿态打散飓风的，就算是“神”也绝不可能做得到。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赢的，不可能有人赢……唯一活下去的可能，就是逃走。
    所以，一定要示警。
    ——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再次拿起法杖了。用“守护之树”制作的法杖啊，可别让我失望，至少也要在死之前用你来守护她一次……拜托了。
    ……
    ……
    “柏琳达”目光茫然的看着涅利，像是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似的。
    直到，她注意到了银杖的存在：
    “嗯？嗯…索亚…你很需要…这种东西？”
    轻轻拿起了地上的法杖。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事情，而是微笑了起来：
    “给……索亚。”
    少女一边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着，一边将银杖递在了涅利的手中。
    ……为什么？
    ——那么小看我吗？也是呢，的确呢，因为我很没用。所以她的确能这么小看我，也是呢，哈哈哈……看来她的目的真的只是我呢，所以不会担心其他人逃掉……原来我所努力的，在她眼中就那么贫贱吗……
    不知为何，他反而安心了很多。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凄惨的笑容。接下来，只要用出示警的术式就可以了。
    法杖挥动了……
    可是，却没有任何效果。
    元素没产生一丝波动，一丝也没有。
    然而涅利反而更加凄惨的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就如此的笑了起来。这时应该是绝望和悲哀，或许绝望到了一定程度，也会很疯狂的笑。
    ——真是的，我已经意识不清了吗，哪有什么术式能做到“示警”啊。
    “呐，索亚…你也……很开心？”
    面前的“柏琳达”，传来了如同自语的声音。
    ——开心？我为什么要开心？我应该是绝望才对。只是，哈哈，没想到绝望的感觉竟然这么好…哈哈…哈哈哈……
    “当然要开心了……”
    她用无机质的声音，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嗯？嗯啊……你也…终于知道了？绝望的感觉是最美好的感觉了……所以…我很…幸福呢……我可是被这种感觉…充斥了很久…很久……大概比‘塞纳斯特’…还要久了……我跟她也越来越像了…呢。等我真的替代她……到时候，你就可以…只为了我一个人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涅利大笑了起来，就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话，见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一样。
    难以理解的念头浮现，仿佛是下意识所想的。
    ——你以为你是谁？竟然也妄想能够代替‘塞纳斯特’吗？
    “……嗯嗯？啊嗯…索亚……真过分。我可是…等了你很久很久……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自从…索亚离开以后呢……我之中的我……无限面对着杀戮，无限承担着死寂……黑暗里没有一个人，约夏…真过分，还说是我的朋友呢……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是我先舍弃了友情呢……呵呵呵…呵呵呵呵…….”
    ——是吗？哈哈，你真可怜。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真的有塞纳斯特所承受的万分之一吗？还存在‘绝望’这种感情的你，能感受到真正的绝望吗？
    “嗯？真的啊……那要怎么才能感受到绝望？”
    少女疑惑的歪了歪头，然后举起了右臂。
    之前砍碎飓风的龙骨般的巨刃再次出现在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遮挡的灰色巨刃，让涅利能清晰的看在眼中。
    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制作的，甚至真的是“龙骨”也说不定呢。
    接着，巨刃被挥起。
    噗。
    像是尖刺捅入了纸张上一般，巨刃轻易地就将她的身体贯穿。但是，没有流出任何血液，也没看到她有任何痛楚的样子。等巨刃再移开之后，甚至连伤口也迅速的消失了，像根本就没存在似的。
    她若无其事的继续说着：
    “好像…人在死亡之前会绝望……但我没办法死掉…呢……真是没用。索亚？嗯，对了，你好像能哦……啊…我知道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那么…没办法了，虽然…不想离开你，但我也想……也想给你幸福呢……”
    ——什么？
    突然间，涅利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我刚刚在做什么？在说什么？索亚……？索亚是什么人？她是……柏琳达？
    没来由的出现了那丝奇异的感觉。在一瞬间，作为“涅利”的记忆清晰的被又一次展现。让他觉得很迷茫。
    可是，正因为那丝迷茫，真相也随之被浮现。
    ——索亚特，被称为“魔神”的巫师，不……应该说是“巫使”才对。他的记忆……原来如此呢，她不是柏琳达…她是……
    这么想着，面前的少女神色突然变得悲哀了起来，在他的眼中看来，那就像是要与自己最亲爱的人永久分别似的。
    记忆中有着似曾相识的景象，但那并不是他的记忆。那是谁的？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神色……
    与此同时，龙骨般的巨刃再次被举了起来。
    ——夏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