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还没有找他问!”
倏地,眼前虚影渐散,凝成血烟聚拢而起,勾勒成人的模样,空洞无神,满目的血腥,以手指着她,气若游丝。
“雪燃......”
“小姐,我可是因为你才死的......”
因为我......
是啊!你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忽地,马蹄急声,嘶鸣撕裂长空,纷涌而来。
魏果凝眉一紧,看向府外,居然比她想象中要快。
随即看向林长缨,她正蜷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嘴里还念叨着胡话,落到此处,魏果眼底眸色更深,握紧了手上长刀,沉声道:
“你不是不相信他的身份吗?如今他来了,我去见他,等会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翻身越过窗棂,只余林长缨一人在暗处,风过树未止,掩映在飘花玉镯下,抬眸间,多了几分眸中的血色,讷讷地看着地上的蛊虫残尸,渗着粘稠的汁液。
轰隆作响,气冲云霄,本就摇摇欲坠的大红金门瞬间碎得四分五裂,顿时沙土飞扬,虫蛇四窜。
沈清辞从中破门而出,银光烁烁下,几乎可与月争辉。
微喘着气,他看向四周,急切寻着一人的身影,心下已是默念祈祷。
不多时,余光瞥到几束亮光袭来,他趁势借着香樟树翻身躲过,落定之时,只见魏果立于瓦砾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长缨呢!她在哪里?”
“哟!”魏果眉眼一挑,“我的阁主大人,这么情意深重啊!第一句就问起来了,都不问问我是谁就”
“哼!绿雉!我是应该叫你林无恙,还是魏果好呢?”
魏果耸了耸肩,将长刀搭在肩上,“看来您已经知道了,那正好不用我多费口舌,刚刚已经讲了一遍,无需在重复了。”
沈清辞凝眉一紧,思索着她这番话,刚刚来的路上,远在上京驻守的影卫向他传来了信鸽,终于找到当年凝香阁大火的目击人,于后街之中亲眼看到他们抬了一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女子尸体出去,不是因火灾而死,乃是一剑封喉毙命。
“少废话,她在哪里!”
伴随着一声厉喝,沈清辞足底一点,抵至廊檐上,未等魏果反应过来,软剑挥去,她下意识地借刀锋抵挡,蹭蹭火星子迸溅之下,几乎燃起瓦砾杂草,来回交锋间,剑体变换有度,魏果屡次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须臾,沈清辞看准时间,一剑刺中她的剑柄,借以巧劲挑开,一脚将其踢到廊檐边下,层层瓦片掉落,刺裂声响。
沈清辞以剑锋指向她的脖颈,落下血痕,冷声道: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魏果啐了口血沫,瞄了眼他身后,嘴角稍稍扬起,尽是东瀛邪风的妩媚。
“你心心念念的,不就在你身后嘛?”
“什么?”
沈清辞一怔,后背一紧,似有什么抵着他的心口。
霎时间,热血骤凉,他讷讷地回头一看。
“长缨......”
如今再以他之声,唤她之名,却已无用。
月辉溅洒落下,赤瞳愈隐愈现,越发浑浊血腥,林长缨的眸中似是失了神,不为外物所扰,持剑指着他。
“这是!心蛊......”
倏地,骨哨声响,幽怨空灵的笛音似要刺破耳膜,沈清辞心生不妙,回头一看,魏果已经持刀往后逃,吹着骨哨。
余光微瞥间,只见林长缨似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剑挥下,直刺他的脖颈,沈清辞立刻往后仰,仅是毫厘,剑锋朝他脖颈上丝绸划过。
电闪雷鸣间,一缕丝绸肆无忌惮地飘荡在空中。
沈清辞被逼退至廊檐边上,瓦砾声声碎裂,他脖颈上的丝绸被挑去,陈年旧伤明晃晃地展露,狰狞可怖地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
落到此处,林长缨的眸色似乎闪过几分悸动,呆呆地愣在原地,盯着他的旧伤看。
魏果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又加快了曲子明调,珠珠落玉盘般,搅得人心头火气。
林长缨瞳孔微张,应下指令,足底一点,挥剑刺去,沈清辞立刻橫剑抵挡,不料挡住的瞬间,握剑的虎口震裂筋断,血渍溅上,可见这是她使出真本事了。
“长缨,你醒醒......”
奈何似是下了个金钟罩般,全然听不见,不时紫电划过,惊雷作响,几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往后交锋摩擦间,剑锋划过,星点子飞溅,沈清辞不敢下手,只得被逼得后退抵挡,形势焦灼难耐。
魏果轻抚着心口,忍痛难耐,对她真是往死里下手......
恍神间,余光金光刺来,不料沈清辞在廊檐上躲避攻势,趁势往她这边来,梅花镖袭来,她凌空翻身躲过,趁着间隙,皓腕微转,他捻着银针刺去。
魏果始料未及,其中一根扎进心口,害得她屈膝而下。
沈清辞缓过神来,不料身后林长缨以剑锋凝着剑气而来,几乎刺去他的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他退无可退,也不做抵挡。
忽地,白炽大现。
沈清辞缓缓睁眼,剑锋只余毫厘,却止不住地颤,抬眸看去,林长缨凝眉微蹙,双手握着剑柄,似是极力在控制着自己。
“长缨......”
魏果一怔,“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己摆脱......”
她心下一横,立刻吹起骨哨,疾风阴骘,越发嘈杂,拨乱人心。
“嗯唔......”
林长缨眸中的瞳色愈发血腥难消,不多时,嘴角渗着血,面色惨白。
沈清辞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咬自己的舌头!不要......”
倏地,长剑一挥,以相反的方向,抵至自己的脖颈划过,血渍飞溅下,弹指瞬间,银针射出,伴随着闷哼响起,林长缨一声而倒。
“长缨!”
沈清辞抱着她,跪在地上,立刻封住她身上的穴道,幸亏脖颈只划了道细小的口子,银针下去,眸中血腥渐退,心蛊渐去。
奈何胸口止不住地颤,心肺抽搐间,她咳血而出,血花四溅下,肆无忌惮地染上二人的衣裳,源源泪下,血泪交融,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紧攥着沈清辞的衣襟,哑声道:
“沈清辞,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没有什么比满心期许被人亲手毁灭来得更令人绝望,更何况,这所有的期许还是来源于他。
着实讽刺,可笑。
“长缨,我错了,听我......听我给你解释......”
喉咙微动间,心下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她浑身冷得跟冰块似的,沈清辞立刻探着她的脉搏,脉象错乱不堪,来势汹汹,他顿时眸光尽碎。
此乃霜寒不可逆转毒发。
“不可中外毒,不可心绪起伏大......”
温君珏的叮嘱回荡在他耳畔。
他心下一横,将其横抱而起,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二人来到扬州的水青山庄。
血渍溅落至山庄小路上,吓得养在周围兔子纷乱逃窜,小药童更是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跑去找师兄。
送至床榻上时,二人衣裳已染成能拧出血来的血衣,众人手忙脚乱,忙不迭地将提前准备好的续命汤药一碗又一碗地送到房内。
沈清辞已顾不得什么,朝林长缨口中灌着汤药,只是她却使劲浑身仅有的那么点气力,混杂着血,不要命似地吐出来。
“长缨,求你了,快喝下去,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还有很多事没和你交待......”
血似是止不住地咳出来,林长缨几近濒死的岸上小鱼,耳畔尽是尽是当年将士百姓惨死的凄厉惨叫,不乏林家长辈的斥责恶骂,满眼鬼火血色,终是绕不过她。
几乎用尽了气力,她推开沈清辞,颤声道:“滚!”
第114章 重逢她们走了......
雨后初晴,山中静谧无声,空气清新,时不时有蜻蜓纷飞,蝴蝶飞舞,历经倾盆大雨的洗礼,似是一切如初。
不多时,刺裂声响,柴火顿时四分五裂,篝火点燃,时常传来迸溅的爆蕊声,伴随着水烧开的咕噜咕噜,氤氲着小米粥香气。
李成风将柴劈好通通丢进去,让火势更旺些,如此便能快点吃到,落到此处,他忍痛一声,下意识地抚着肩膀的伤,稍稍一动,似是撕扯的筋脉。
他不由得长舒一气,垂下眼眸,低低地看着眼前这团篝火。
三人摔下山崖,幸亏被半山腰的老榕树给接住,缠在柳藤条上,只是此处本就人迹罕至,里村庄小镇还有些距离,加之近来几天接连下了大雨,他们都受了重伤,更是走不了。
幸亏他先前本就习惯随身带点粮食吃的,正好也能在山林中休整一番。
只是他总是心下不安,天宁阁的信鸽也不见了踪影,思及此,看向睡在树干边上的萧申晨,昏迷不醒,他也把过脉暗中以银针试探,并无大碍,如今气色缓和,看来得赶紧找到就近的影卫才行。
不多时,水烧开了,米粒翻滚涌出,氤氲着米香。
他舀了一碗,给萧申晨喂了一些。
转眸而过,落到包袱上,当时情况危急,他先行将魏家的族谱藏在身上,幸亏掉下山崖来也没弄丢,好歹交待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做完这些,他盘坐而起,吃了颗乌梅糖,成了他近日来唯一的一丝慰藉。
“嘶!”
倏地,肩膀一紧,他下意识地,疼得往回缩。
抬眸一看,才发现是萧雪燃回来了,还摘了一堆果子。
“雪燃,你回来了,要不要吃点粥?”
萧雪燃将果子放下,应道:“好,等一下就吃。”
说罢,又一如往常地用手帕替萧申晨擦拭着脸和手,面色沉沉,亦是少有的失落,被李成风看在眼里,说道:“以前你说过,你都忘了你爹长什么样了,可那日一见你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吧!明明都记不太清了,可是再见到,那些模糊的面容就会慢慢变得清晰,就可以肯定,那就是他......”
萧雪燃沉声说着,原本想把果子递给他,不料刚转身,李成风就叫停,拉住了她。
“你后背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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