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萧雪燃一愣,往身后看,才发现肩胛及至后背渗着点血渍,已染成血花,不由得凝眉一紧,沉声道:“应该是刚刚不小心碰到了,我......我去小溪那边洗一下......”
说罢,拉着包袱往林子里走,这几日大雨都躲在山洞下躲雨,没法好好清洗身上,加上李成风又在,她只能在他睡着时偷偷用他给的药给自己的涂上包扎,没想到今日动作幅度打了些,还是不小心裂开了。
“那我.......”李成风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
不料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雪燃喊住,往后退了几步,攥紧了衣裳,支支吾吾道:
“我警告你啊!千万别,别跟上来,否则绝对不饶你!”
丢下这句话,一股脑地转身往后跑。
“诶!雪......”
李成风想说什么,却只能见着她拐进林子里消失的身影,稍显失落,只能讷讷地呆在原地,尝试顺着呼吸。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雪燃气喘吁吁地跑到小溪边上,连忙躲到一块大山石后,蹲下来抱成一团,还不忘往身后看看他有没有跟上来。
只觉脸火辣辣地疼,眼神慌乱间,咚咚声响,随手丢了几个石头到小溪上。
嘀咕道:“笨蛋!真是个大笨蛋......”
随即又往身后瞄了眼,空空如也,不知为何,竟是下意识地有一丝失落涌上,回过神来,一拍脑门,暗骂道:
“萧雪燃,你就这点出息!”
絮絮叨叨地念着,她观望着四周无人,只有林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喜鹊鸣叫,她便解下衣带,左肩膀几乎抬不起来,伴随着忍痛的闷哼声,她动作变得僵硬轻缓,冷汗直流鬓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其脱下。
萧雪燃缓了口气,往身后瞄了眼,层层纱布附着下只能依稀见得血渍渗出,手也够不着。
“嗯唔......嘶!”萧雪燃咬着牙,极力调整着呼吸,一层又一层地将纱布解下。
不料忽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凝眉紧蹙,转身便一拳打过去,没想到手腕一紧,只见李成风抓着她的手腕。
“你!你怎么!”萧雪燃一愣。
“我......”
李成风对上她审视的目光自是退缩,怕她生气,可落到她后背的伤口,清清楚楚地看到剑痕伤口的血止不住地往下流,腐肉横生,夹杂着结痂的干裂。
眉上少有的漫上阴霾,沉声道:“我只是担心你,来看看......”
“看看.....”萧雪燃反应过来,垂眸一看,才发现刚刚起身自己背上光溜溜的,只余单薄的里衣覆在身前,若隐若现。
霎时间,两人对上目光。
“李成风!你混蛋!”
一声惊喊,顿时吓得林中喜鹊纷飞,只余几片落叶和灰白的羽毛。
李成风连忙转过身去,摆着手,“我!我什么也没看,只是来看看你的......也不对!只是......”
萧雪燃气得直发抖,原本想要一脚踹他出去,不料他突然递来一串钥匙,仍背过身去,不敢往回看。
她刚想问这是什么,只见李成风以三指指天,沉声道:“我李成风对天发誓,待此次回去,定当禀明夫人,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地迎娶萧雪燃为妻,敬你,爱你,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家当,全都交由雪燃来保管,这事.......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说了。”
“这......”萧雪燃被他这一大窜话给弄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李成风要娶她.......
待意会过来,面目涨红,如初开的木棉花似的,红而不艳,嫩而不娇。
“笨!笨蛋!谁说要嫁给你了......”
“可是......”李成风下意识地回头,又连忙移开眼神。
可是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可是不出来,难掩失色,举着钥匙的手微颤着。
“哦......”
只好讷讷地收回来。
不料刚想放下,手中被抄空。
萧雪燃夺下了他的钥匙,走到溪边坐下,嘀咕道:“那还不快点,我都快痛死了。”
“啊?”
李成风一怔,眸光微亮间,似是不敢相信。
“那......雪燃是答应了。”
萧雪燃瞥了他一眼,似乎仍是有些赌气,“这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和小姐都还没答应呢!”
李成风掏出随身带的药瓶,将其罗列调制好药膏,听到她这么说,柔声道:“无妨,你答应便好。”
萧雪燃一时语塞,摩挲着手中的一大串钥匙,怎么跟个包租婆似的......
以前她一直以为应该寻个和自己父亲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怎么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李成风这个傻子......
思及此,她抱膝蜷缩成一团,还忍不住玩着地上的石子,只觉背后凉飕飕的。
奈何李成风的眉目从未舒展,虽不是要害,也不深,可这几天没有及时处理好,竟生出腐肉,残血流出,她自己抹药也看不到,把自己绑的跟螃蟹似的,弄得乱七八糟。
早知道就早点和她说了,也不会拖到今日。
不多时,萧雪燃似是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鼻烟壶,在手中端详着,做工精细,雕花独特,磨砂青玉制,摸起来温润透凉,前后写画的是兔子在草丛玩耍,还有小孩在放风筝。
这还是在山崖上李成风给她的,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
“那你这个......是送我的?”
李成风一怔,目光落在这鼻烟壶上,原本想要好好找个机会和她说的,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想太多。
“嗯......是的,我知道你自小就有鼻渊之症,这鼻烟壶是我学着和老工匠做的,里面还有些白芷苍耳子,觉着不舒服的时候闻一下就能好受多了。”
萧雪燃眉眼一挑,“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
思及此,她玩着手中的钥匙,问道:“那......你这......家当有多少?”
“啊?”李成风忍不住笑,这的确很像她的作风。
“老实说我也不太记得,都是殿下给的,那几把大的,是凝香阁后面的几间铺子,梅花样式的钥匙是京城郊外一处院子的钥匙,还有镶金边的是我们后院几个樟木箱的钥匙,里面都是些挺好看的摆件和金子,还有一些地契和钥匙,只是我很少拿出来,你怎么......”
李成风说着说着,对上她的目光。
萧雪燃眉眼一挑,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还真是......够让人惊吓!”
二人打算休整今日,明日便直接去扬州,直至夜晚,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他们在山洞里歇息。
萧雪燃被这雨声吵醒,起身想要看看周围的情况。
篝火暖烘烘地,掩映在他们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血色。
萧雪燃四处瞧着,注意到守夜的李成风,正在洞口边上阖起了双眼,他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
思及此,她越过稻草堆,走到他身旁蹲下,探着头静静地瞧着。
眉目深沉,鼻梁高挺,戳一下脸颊还有点肉肉的,这手感倒是不错。
“平时怎么没发现,这睡着的样子竟然比平时严肃几分,还算挺好看的。”
她一路嘀咕着,忍不住上手划过他的鼻梁,眸光微闪间,叹了口气,笑道:“算了,我也认了,就你吧......”
只是指腹划过,触觉温热,她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覆上李成风的额头,几乎能烫着人。
“成风!”
萧雪燃心生不妙,晃了下他,不料却毫无回应,身体微倾,他脱了力,倒在她的怀中。
“诶!你怎么了,成风!”萧雪燃扶着他,不料手上似是沾到什么,回过神一看,借着微弱的火光,竟是满手的血。
这段时日李成风都跟个没事人似的照料着二人,萧雪燃问他也都搪塞过去了,一身玄色的常服自是看不出血渍晕染。
萧雪燃想起这不远处好像有个小村庄,情急之下,顾不得如今下着小雨,将前段几天他弄好的稻草栅栏围在山洞前,让萧申晨先在此等着,随即她脱下外衣,盖在他头上,扶着他一路到了村庄上,花了将近两个时辰,路上幸亏遇到早起赶牛的牛车,捎上他们一程。
几近卯时,萧雪燃终于寻到一处医馆,急忙敲着门。
“大夫!大夫!”
不过一刻,屋内燃起灯火,骂骂咧咧的大叔声响起。
“这门都要被你敲烂了!还让不让人睡啊!还没到看诊时候。”
一开门,见两人狼狈至极的模样,更是恹恹地不愿给颜色。
萧雪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忙道:“大夫,他今晚突然发热,前几日还受了外伤,肩膀脱臼了他自己又接回去了,拜托您帮他看看。”
“行啊!那拿钱来,诊金可是平日的十倍。”
“好!我......”萧雪燃一口答应,下意识地去摸腰间,这才回想起来他们在山崖上厮斗时钱袋都被弄丢了。
思及此,她垂下眸子,看向怀中露出剑柄的匕首。
羊纹梅花匕首,是林长缨在去年生辰时送她的......
大夫白了一眼,一看就觉着是没钱的,欲合上门,不料却被萧雪燃一把按住推开,从怀中抽出匕首。
“你!你想干什么!”
“救人要紧,先拿这个抵押,不出三日,我自会拿百倍诊金赎回。”
大夫眉眼一挑,这匕首镶嵌着琥珀宝石,梅花雕纹如此巧夺天工,一看就知价值连城,顿时眸光一亮,去接住它,没想到萧雪燃仍紧攥它,随即看了眼李成风,只好松开了手。
既是如此,看在百倍诊金的面子上只好应下,在这小村庄还能发笔大财,连忙呦呵着药童起床准备药。
几人忙活了一晚上,才算是将李成风里外的伤包扎好,加上汤药辅佐,发热也退下去了。
清晨时分,李成风缓缓睁眼,只浑身酸痛,过了好一会儿才攒足了气力起身,这才发觉萧雪燃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萧雪燃本就只是阖眼小憩,他一动,她就感觉到,醒了过来,心下这颗大石终于落下。
“你终于醒了。”
李成风一愣,注意到萧申晨也睡在旁边的床榻上,随即看着四周。
“这里是?”
萧雪燃给他倒了杯水,“一个村庄的医馆,昨日你发热,旧伤复发,我就带你来这。”
李成风沉沉应了声,“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你是怎么有钱的?”
“这还得多亏小姐之前送我的匕首,没想到还真给小姐说中了,真的有如此派上用场的一天。”
“这怎么行!”李成风肩膀一动,只觉撕扯着疼,“那可是夫人送给你的生辰礼,不行,我现在去......”
“坐下!”萧雪燃将他摁回到床上,“只是抵押,我到时会拿诊金向他赎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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