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玫瑰和豹子

    烈日高悬，狂风呼啸，黄土漫天。
    炽热的阳光，无情的炙烤着龟裂的大地，无尽的旷野一片荒芜，偶然才可以看到几颗低矮灌木，蔫蔫的趴在地面上。肆虐的狂风，卷起遮天蔽日的黄土，尘土夹杂着细沙碎石化作滚滚烟尘，在毫无遮挡的荒野上尽情奔驰。
    荒凉，干涸，空气中感受不到一丝湿润的气息，旷野上寻不到一滴水的痕迹，随处可以见到的，是黄土下露出一堆堆人或兽型白骨，衣服和肌体都已经腐烂消失，只有白森森的骨架，还扭曲着遗留在世间，从黄土中露出半截，控诉着荒野的残酷。
    被黄土掩埋的，除了人兽的尸骨，还有灾前世界的痕迹，黄土中露出的金属顶棚，是灾前世界中如同蚂蚁一样密集的汽车，不时穿透黄土而出，横挡在地面上的，是称作电线杆的石柱。如果沿着一个方向前进，偶尔还可以看到一座一座截铁塔的遗迹，半截铁塔顽强的竖立在地面，岁月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斑驳的锈蚀，让曾经结实的钢铁变得犹如朽木般脆弱。但是，虽然被黄土掩埋了底座，虽然被狂风吹折了上半，它们依然坚持着，一座接一座的向远方延伸，那代表的是灾前世界文明的走向，电力所到之处，就是文明的足迹。
    向远处眺望，朦朦胧胧中，一片黑影若隐若现，那是一堆断壁残垣，还没有被岁月彻底磨灭掉自己存在的证据。随处可见的尸骸中，虫蛇和老鼠从骨缝间爬进爬出，执着的寻觅着难得一见的食物，残垣断壁上，食腐的乌鸦们瞪着通红的眼睛，等待受害者降临。
    也许，这片旷野曾经是某条繁华的城际干道，也许，这里的高速公路上，每天有数以十万计的车辆来来往往，也许，远方的电网向血管一样，将电力输送到枫叶帝国的各个城市，也许，路旁的加油站曾日进斗金，休息区里人满为患。
    然而现在，一切已经都不同了，曾经存在的一切，都化作了历史的尘埃，只留存在记录里，这里剩下的，只有烈日，狂风，黄土，还有冰冷的死亡。
    “嗡，嗡，嗡”，一阵剧烈的机械轰鸣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即使黄土漫天，也可以透过遮天蔽日的沙尘，看到从遥远的方向，一条烟尘组成的黄龙，破开狂风滚滚而来。
    “轰轰轰”，轰鸣声突然由小转大，从无名的土坡下，一辆黄绿色的挎斗机车，借着坡度腾空而起，自烟尘中冲了出来。机车砰的一声重重落地，在地面上弹了弹，速度不减的继续向前飞驰而去，把大片大片的黄土甩在了自己身后。
    “呀呼~~~~”，从挎斗机车刚刚弹起的时候，挎斗里的乘客就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欢呼，直到机车落地，才转为一阵大笑。
    挎斗里的女性乘客穿着黄绿色的迷彩裤，上身套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外面披着同样黄绿色的迷彩服遮挡毒辣的阳光，毫不在意的揪着紧身背心的领口，用迷彩服的衣襟朝里面扇风，丝毫不在乎大片大片小麦色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虽然风中裹挟着无尽的沙尘，但她的身上却没有沾染到一点。
    “真xx的热啊，这该死的鬼天气。”女乘客掏出一个暗银色的扁平金属酒壶，对着瓶口猛灌一口，嘴里发出一阵痛快的哈气声，顺手把酒壶递给身旁的骑手，没话找话的大声问道，“玫瑰，还有多久才到啊。”
    “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到了，再忍半天吧，小豹子。”车手同为女性，一根玫瑰型的红色眼罩遮住左眼，身着黑色的过膝连衣裙，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金色的长丝带，黑色的高跟鞋踩在机车的踏板上，沉重的机车在她纤细手腕的控制下像是绵羊一样温顺。被称为玫瑰的车手即便在高速行驶中，也能很随意的松开车把手接过酒壶，动作优雅的小小抿了一口，皱眉道，“加仑斯？你这是什么口味啊，喝这玩意还不如喝点医用酒精呢。”
    “医用酒精哪有加仑斯带劲，哈哈哈，而且这玩意不光好喝，还好玩呢，你看你看。”女乘客雌豹从玫瑰手里抢回酒壶，含了一口加仑斯在嘴里，突然向身侧猛地吐出，身体周围的温度同时迅速升高。于是，一条几米长的火焰，从雌豹的嘴里喷吐而出，高浓度的加仑斯酒在高温作用下化为火焰，在机车后面留下一阵浓烈的空气烧焦的味道。雌豹饶有兴致的咂咂嘴，大笑着说道，“怎么样，好玩吧，哈哈哈哈。”
    “你明天是不是该过十岁生日了？”玫瑰觉得智商遭到了侮辱，板着脸说道，“不对，我看最多是八岁。”
    “嘁，反正我觉得好玩就行。”雌豹笑了一阵，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收起了笑声抱怨道，“河东这破地方怎么这么惨，城市也太稀疏了吧，这都已经又开了四天了，也没再碰到一座城市。这种鬼地方，真的能有什么赚大钱的任务吗？”
    “鸽子的眼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做中间人帮咱们找的任务，有几个会亏钱的？”玫瑰看了看怀表，放缓车速把机车停了下来，拧开水箱盖放出蒸腾的热气，也不理会把手放在超过一百度的水箱口湿润皮肤的雌豹，“不要小看河东这片地区，这里虽然城市稀疏，而且规模都很小，但这里可是丝绸纺织业最发达的地方，整个枫叶大陆的丝绸供应都是源自这里，所以每座城市都富得流油。可惜就是这边人口太少，而且大灾难时代又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以至于土地贫瘠环境恶劣，不然，说不定这边也能出一两座超级城市呢。”
    “哇哦，很有钱？那可太好了，老汤姆里那瓶灾前的索卡我可惦记好几年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咬牙买下来尝尝。”雌豹舔舔嘴唇，两眼发光的说道，“希望回去还能看到它。”
    “你也别想的太美了，的确，这次谈的价格很高，十六单位的源能结晶。”玫瑰冷冰冰的说道，“不过，有时候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哈？十六单位？等等，等等，我算算，一单位结晶至少能兑换二百克黄金，十六单位至少是……反正是很大一笔啊，发财了发财了。”当雌豹发现自己手指不够用的时候，干脆放弃了继续计算的想法，对玫瑰的担忧浑不在意的说道，“不是说就是对抗一次兽潮吗？咱们又不是没做过。”
    “如果只是对抗兽潮，真值得出这么高的价格？”玫瑰一阵冷笑，“就因为……嗯？”
    “有人来了？”雌豹的耳朵也同时动了动，皱眉道，“不对，似乎应该是一直跟在咱们后面，有意思，还真有不怕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