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之所以说这些,也有他的意图,旨在拉进二人之间的关系,他望着黄三石解释道:“罗指挥使可了不得,这些日子他历经千山万水,经历千辛万苦从承河带回千于石粮食,于如今情况来看,无异于雪中送炭呐。”
罗翔轻笑道:“钦差大人谬赞,下官何德何能呢......”
黄三石冷哼笑道:“罗翔亏你有自知之明,若非你们左卫指挥使疏于看管,会令东港粮仓失火?会令海津城陷入如今境地?千石粮食顶多算是弥补,不过比起你犯下的罪行,是九牛一毛!”
对钟逸客气,可黄三石对罗翔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他们本身之间身份就不对等,无论何时何地,文官皆要比武夫高贵,哪怕武官官职仍要高上一两级,相见仍要点头哈腰笑脸相迎,这就是大宁存在许久的文武歧视与地位不对等。
而钟逸则是不同,钦差的身份介于二者之间,主要的权力由来则是皇上授予,哪怕本身官职并不高,可黄三石、罗翔等地方官员根本不敢得罪,否则只需他在当今陛下面前轻飘飘来上几句,自己便会官位不保,天大地大皆不如皇帝大,这个道理身处官场者明白得很......
被黄三石这么一呛,罗翔脸色很是尴尬,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黄三石在朝廷这位派来的钦差面前都不给自己丝毫面子。
但最为客气的是,他的话还没有错,若没有粮仓失火一事作为导火索,现如今海津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他们不必像如今这般犯愁。
理亏加上身份不对等,罗翔只能低头不语,一对拳头紧紧握着,掌背青筋暴起,愤怒却又无可能奈何,只能任由对方侮辱。
“堂堂指挥使,掌管整个左卫,却连一间仓库都看不住,在这么对双眼皮子底下让人把火点起来了,本官要是你,早就羞得请求朝廷重罚之后解甲归田了,为何罗指挥使你脸上不见任何羞愧之色,反而沾沾自喜,难道就是因为随意一人都能用银两买回来的粮食吗?”
黄三石得理不饶人,他憋着一肚子火,见到罗翔本人后立马爆发了,他多冤枉,漕运打理得有条不紊,仅因为粮仓失火的连锁反应,许多懵懂无知的百姓把他记恨上了,甚至听府前的家丁说府外一直有鬼鬼祟祟之人徘徊,可这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何罗翔的罪过要转移在他的身上呢?
“黄总督,勿要动怒。”钟逸总算开口了,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让二人相见,本想调节他们的关系,却令他们更加严峻,这不得不偿失嘛。
钟逸的话,黄三石还是要听的,恨恨望了眼低下头如同犯错孩童的罗翔一眼,他终于闭住了嘴。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彼此抱怨解决不了问题,黄总督你应当清楚白莲教这次的准备有多齐全,光凭咱们个人的能力,很难与他们匹敌,只有集合众人之力,这才有一战可能。”钟逸分析的很透彻,众人之中包括在海津城任职的所有官员,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不愁灭不掉白莲邪教!
“钟钦差,下官并非不明事理,只是一时之间来了气,你也知道这些日此漕运被骂成什么样子,尤其是我这位总督,更是让百姓骂得狗血喷头啊!”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平日里赞歌一片,哪怕有人偷着骂,至少眼不见心不烦,可这次不同,就怕黄三石听不到,就算见到黄三石本人,也丝毫不虚,天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
“哈哈哈,几句骂声罢了,黄总督宰相肚里能撑船,何故与这帮百姓们怄气,再者来说,多骂几句也少不了肉不是?再者来说,论骂得最惨,海津城能我排第二还有能排第一吗?那帮粗鄙的话,黄总督应当有所耳闻吧......”钟逸笑着开导道,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是比言语更加无用的武器,单纯骂人,很难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除非被骂的人气量极小。就像与诸葛亮对弈的周瑜,两人皆是天纵奇才,为何结果却天差地别,只是周瑜脾气秉性不如诸葛,虽然都不算善终,但相较而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若周瑜能克服他的本性,是否能有另一番作为,尚未可知......
钟逸不想被气死,这种死法听来憋屈,无一人不嘲笑,所以他一直劝自己大度,就好比这次,纵然再多的谩骂,都入不得他耳,否则以周瑜的性子,他怕是要死上千次百次了吧。
“那倒是......”黄三石听钟逸这么一说,心情顿时美丽许多,比起钟逸来,他遭受的咒骂可就是小儿科了。
钟逸面色一垮,黄三石这倒是转变得快,没想到只是稍加贬低自己,他就心满意足了。
“黄总督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定有要事。”钟逸倒不能说对黄三石有多了解,只是这种时刻,哪有串门一说,有这功夫多操心操心漕运的事多好。
“不错。”黄三石又将目光转移在罗翔身上......
罗翔被看一眼,已知何意,他主动开口:“既然钦差大人与黄总督有要事相商,那下官先行告退,不打扰二位了。”
黄三石怪笑一声,意味也很明朗,算他还有几分眼力见儿!
“不必,如今白莲教是大家的事,罗指挥使不需要避让,等有机会,我势必将诸位全都请来,共同商议灭白大计。黄总督,这种关头,绝不能心生嫌隙......”说完深深望了黄三石一眼。
既然钟逸已经这么说了,黄三石自然不能不给他面子,若再拒绝,显得多小气不是,于是对罗翔道:“钟钦差所说不错,罗大人你就留下听听吧,说不准端茶递水的事还要有劳罗大人呢。”
将之比作下人,这是实实在在打罗翔的脸,罗翔虽面红耳赤,可仍是一言不发,默默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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