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粉那些事

    凌晨六点，繁星和皎月纷纷藏起，天色放亮。
    王昊和一帮糙汉子搭上了大巴车，夹杂着几个娇小的妹子，浩浩荡荡地往影视基地驶去。
    一路上他记住的只有公路上纵横的斑马线，以及鼾声如雷的呼噜声。
    镜头里岁月静好都是骗人的，又有谁知道幕后的工作人员流了多少汗呢。
    没过多久，三十年代南京路已是人声鼎沸，各部门紧张有序的忙活着，竟有种‘大生产运动’般的热闹。
    王昊闲站在化妆室外面，排队等着化妆。给他们这些边角料用的化妆室很小，容不下几个人。
    佟戴维从远处行来，主演们的化妆室在他们隔壁的一个大屋子里，待其行近王昊打了个招呼，
    “佟老师，早上好。”
    03年老师这个称呼还是很庄重的，不像后世某些欺世盗名之徒，哗众取宠之辈都能当得老师。
    比如某郭性作家，某咪姓网络作家，某周姓脱口秀主持人之类的。
    当然，你如果生活在济諵，就另当别论了，因为在那里身边的每个人（包括你自己）都是老师。
    不知是看王昊高大威猛，还是看在郦姐的面子上，佟戴维站定，笑道：
    “王昊，等化妆呢。以后别喊老师了，叫戴维哥吧。”
    “那怎么成，我还想跟您多学点儿表演上东西呢。”王昊谦逊道。
    俩人客气几句，佟戴维估计是真不着急，听王昊谈及表演，道：“坐会儿吧，反正还要等时间。”
    没有椅子，俩人席地而坐，佟戴维蜷着腿，双手环在膝盖前，道：
    “演戏，就像你去到一个你虽然能用手感知的世界，但是有一些地方，那又是感性化的，更心灵，更逻辑的，并且在某一瞬间...怎么说呢，到达了奇异的领域，这就是所谓的入戏...而达到这种程度，可能感到很疲累，但没办法，它需要循序渐进..
    佟戴维不知想起什么，无奈的耸了耸肩，
    “默默无名时，总是会迎来一些人各种莫名的眼光，这就像弯曲的伤口，不要在意...”
    听着听着，王昊的思绪就歪了，他眼里戴维哥的圆脸上仿佛幻化出黑色的蝙蝠侠面具，颈项上带着项环，上面布满夸张的尖刺。
    憋着笑，他暗暗掐着大腿外侧的肌肉。
    佟戴维要是知道王昊在想什么，肯定会活活撕了他。
    “王昊？到你了。”
    化妆室忽然出来几个人，演美琪歌舞团长的哥们儿喊了一声。
    “行嘞，谢谢了，老陆。”王昊应了声。
    其实，在剧组只要不是腕儿，大多数人还是瞒好打交道的。
    佟戴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道：“去化妆吧，有时间再聊。”
    “那行，戴维哥您忙，我先过去了。”
    目送佟戴维离去，王昊收回目光，一脸的佩服。
    不佩服能行嘛？
    为了事业前程，做到开天眼的程度，他可做不到。
    走进化妆室，化妆师是个男人，不妖娆，也不翘兰花指。
    整整发型，抹抹粉，没多长时间，就搞定了。
    一层粉底糊在脸上，可能是心里作用，王昊总觉得痒痒的，不舒服，却又不敢去挠，碰花妆容就麻烦了，他现在可没有助理啥的帮着捯饬。
    化完妆后，换上戏服，也是他全剧唯一一套服装。白衬衫小马甲，外面套着咖啡色的格子休闲西服。
    别看仅仅就一套戏服，但在有名有姓的剧情角色里，他这身儿衣服算是顶尖了，别人不是民国时期的长袍马褂，就是粗布汗衫。
    虽说那个年代的西装一般都是极端肥大的造型，但本来给那个倒霉孩子准备的服装，穿在王昊身上倒是很贴合，很帅气。
    红粉世家这部戏从制作方到剧组导演还是充满野心的，要求相当严格，待机时，导演助理周菱特意过来检查了一番妆容，确定没问题，才算完事。
    极短的接触，王昊就粗略的判断出这个女人不好相与，外表，举止，谈吐中无不透着傲慢气。
    观其面像，眉毛长得很不均匀，远远看上去，断断续续，相当不顺畅，双颧高突无肉，下颚部位的尾端，从正面看，腮骨向两边翻起，似有尖角般的向耳后突出。
    一般这种面相都是极难相处的，自我意识相当强！喜怒无常又工于心计，属于不可招惹的恐怖份子！最好敬而远之为妙。
    这时狐小宓化好妆凑到他身前，道：“想什么呢？”
    “哦没啥，周助理过来叮嘱了一下。”
    王昊想了想，按小狐狸的戏份量，应该跟这个女人没什么交集，也就没说什么。
    “她？那个女人烦的很，仗着导演撑腰，天天在剧组吆来喝去的。”狐小宓悄声道。
    “嘘！这种事儿别讲，万一被别人听到传道她耳朵里，会很麻烦的。”王昊四周瞅了瞅，提醒道。
    狐小宓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笑道：“知道啦，我又不傻，这不是跟你嚒。”
    王昊诧异，小狐狸今天怎么画风变了，不和他抬杠，这么乖巧。这时不是该劲劲儿的反驳自己‘啰嗦，我又不傻’诸如此类的嘛！
    导演也没给他多想的时间，只听一声高喊传来，“各部门准备，演员就位。”
    王昊握着狐小宓的手腕，扶她上船，真的是上船！
    此时需要拍摄一段俩人在上塰旅游时游船河的戏份。
    这是一艘白色小船，船身上涂了几道五颜六色的横线，左舷和右舷上分别立着两根钢管，撑起一顶天蓝色的帐篷，狐小宓坐在船首，王昊坐在船尾。
    工作人员解开缆绳，王昊持桨轻轻滑动，片刻后悬停在湖心。
    “2号船左边一点儿，3号往前靠一靠。”
    龙副导持喇叭，高喊。安排作为背景板的两艘龙套船入画，船上的游客都是剧组工作人员客串的，穿着长袍马褂。
    “王昊，记得一会儿划船时别太用力，防止出画。”龙副导叮嘱王昊注意事项。
    “好的龙导，您放心吧。”王昊赶紧保证道。
    龙导又看了看摄像机，见几艘船都行驶到各自位置上，并无不妥后，高喊了声：
    “各部门注意，action!”
    王昊持短柄木浆，左侧划了两下，右侧又捣鼓几下，小船缓缓滑过水面，湖面上荡漾起层层波纹，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金色的光。
    收桨，搁在蓝色的船甲板上，王昊抬头望着船首的狐小宓，嘴角上扬，笑道：
    “小桃，你真漂亮。”
    小狐狸微微低头，眸子里的黑眼珠上瞟，轻笑:“是吗？”
    王昊低头，像是要说出肉麻话的前奏，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说完抬头盯着她。
    四目相触的刹那，狐小宓感觉自己精神恍恍惚惚，没有电流闪过，只有光粒子，她没有触电，却被炽热的光粒子击中。
    她垂头，模样娇羞，顿了顿，美滋滋的望着王昊，道：“真的吗？”
    “真的，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王昊邪魅的笑容就像湖面上的波纹，荡漾极了。
    “哈~”
    小狐狸呼出一口气，这麻酥酥的话让她有点受不了，笑指远方，转移话题道：
    “哎，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王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好。”
    “卡，过了。”
    喊过卡后，龙副导指挥着工作人员收拾机器，转场海华饭店。
    “哎这编剧年纪肯定不小了。”狐小宓撩着湖水忽然道。
    “为什么这么说？”王昊卖力的划着桨，往岸边移动，有一茬儿没一茬儿的搭着话。
    “台词多老啊，都没啥感觉，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最不管用，至少对我不管用。”
    王昊故意歪歪头，瞅向岸边，没言语，他可不信狐小宓有那么自然的演技。
    “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啥啊，你不是都没感觉嘛。”
    “你..你又不是方礼文。”小狐狸一急，小心思脱口而出。
    说完她咬着下唇，双颊泛起红晕，绝不是因为天气的炎热，低垂的头，下巴都快要抵到胸口了。
    王昊笑了笑，把台词改了改，道：“和你在一起才是全世界。不老吧？”
    小狐狸美目一亮，嘴里却道：“滚你丫的，就会油嘴滑舌。”
    可是眼睛和嘴角弯起的弧度无一不诉说着她的好心情。
    ......
    南京路上再现繁荣，人流如织，商贾汇聚，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步履匆匆，守旧的士绅穿着长袍马褂，与洋行打交道的新派生意人则换上了西装革履，从长袍马褂到礼帽西装，中西服装交相辉映，成为这个年代最好的注解。
    一辆华丽且带有年代感的黑漆老爷车，如同优雅的绅士缓缓驶来...
    汽车稳稳的停在海华饭店门口。
    前侧车门打开，王昊利索的踩着踏脚板迈了下来，小快步挪着，从车后绕到另一侧，摆出一副英国绅士的派头打开车门。
    从车内探出一截莹白的玉腿，小狐狸拎起裙摆，款款而至。
    “来上塰滩一定要吃西餐，这里的西餐是全上塰滩...不，是全中国最好的。”
    王昊后背着手，歪着头，像一个小孩子向另一个小孩子炫耀自己有棒棒糖一样，炫耀他的见识。
    狐小宓抬头望了望招牌，疑惑道：“这里不是饭店嚒。”
    “它里面是有西餐厅啊。”王昊弯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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