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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后,北京偿。
乔旎旎是坐长途车一个人回北京的,据说白祈玉当天就带着温熙若等人直接回帝都了,商务活动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撄。
至于草原,她真的是靠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走了整整三个小时,手机没有电也没有信号,她完全靠的是自己前一晚的记忆。
其中路上还有陡坡,很高,她直接从上面摔滚了下来,好几处擦破流了血。
走了三个小时后,乔旎旎终于看到了一条横在大草原上的公路,她那个时候已经严重脱水外加精疲力竭了,两眼一黑,满身血污的躺在了蜿蜒黑色的公路上。
一辆宝蓝色的兰博慢慢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谁?”
“少爷,好像是个晕倒的女人。”
“长得怎么样。”
“这……”司机有些无语,但还是看了看,说,“太脏了,有点看不清,但好像……还是蛮好看的。”
“捡了。”
“是……”
司机汗颜,陆少也真是,就这么在路边捡来了一个女人,还真不愧是享誉京城的第一“颜王”。
陆蓝港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毕生夙愿就是能把国民女神温熙若娶回家,因此听说前面路上躺的是个美女,他二话不说直接就给捡起来了。
等乔旎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陌生男人的车里,以她的性格当然是无法容忍的。
几番对阵交锋,陆蓝港发现自己根本忍耐不了她的脾气,再次直接把她丢在了马路上。
乔旎旎正求之不得,所以最后坐了大巴车回北京。
北京,她从客运中心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步子都是飘的,
刚好午后太阳刺眼,在马路上没走几步,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在人行道上笔直倒了下去。
绿灯变为红灯,意识里最后的印象,就是铺天盖地的汽车喇叭声。
……
医院。
乔旎旎躺在最简单的多人间病房里,嘈杂,闷热,拥挤,这对厌恶人群的她来说无疑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一个医生正在试图掰开她的眼皮,她一下子惊惧的尖叫起来,
医生也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我去,这么大反应,吓死我了。”
“你干什么!!”
“给你检查身体,你在马路上晕倒了,好心人给你送到医院的。”
“是么。”
乔旎旎淡淡的说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晕倒了,但后来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她觉得脑袋里很昏,需要吃药,可是这家医院里没有她平时要吃的药,
“你有亲人或者朋友吗,我们要给你做一个全身的检查,需要他们签字。”医生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说。
乔旎旎看着天花板,脸色苍白的可怕,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虚弱的就像一张纸,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没有,我没事,我想回家。”她受不了这种闹哄哄的人群,仿佛每过去一秒都能把她的身体掏空。
“不行的,你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必须要留院观察。”晕倒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医生也是出于负责,想要给她做一个检查。
“不需要了,医生,我只是太累了。”
“那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别的症状?比如头晕,意识模糊,乏力恶心之类?”
“没有,真的只是太累了而已。”乔旎旎确实好累,她只想赶紧回家,所以选择了撒谎。
“那好吧,”医生见她完全没有意愿,也只能放弃,“那你要格外注意,如果一旦有别的症状,记得要第一时间来医院做检查,不要怕麻烦,知道吗?”
“我知道了。”
“嗯,那你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说完,医生就叫了个护士来接引她,然后又去照顾别的患者了。
乔旎旎被嘈杂的环境吵得一阵头痛,下床的时候,整个人摇晃了几下,最后还是勉强的走了。
……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白的发青,过度的疲劳加贫血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是极度的不健康,让行人看到都想下意识的躲避。
乔旎旎满脑子都是嗡嗡嗡耳鸣的声音,她每一步都是飘着的,直到一道明晰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我的姑奶奶啊,我不是说您有老年痴呆症,做个检查才能以防万一呀!”
黑色的s级奔驰,锃光瓦亮,一个老太太争着要上车,
“小兔崽子,你把我放开,你忘了这么大公司谁给你经营的了吗?现在奶奶老了,你怀疑奶奶老年痴呆了?”
“仙女,”陆蓝港穿着蓝色的芝心领t恤,英俊的容颜上架着一副大墨镜,一把把那个打扮时尚贵气的小老太太圈在怀里,
“好了,不检查就不检查,仙女别生气,生气了皱纹就更多了,嗯?”
“皱纹?我长皱纹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小兔崽子!……”
乔旎旎在一片眩晕中远远的看着他们,很快她就认出,这个年轻男人就是她在草原上偶遇的男人,
她一直觉得陆蓝港是个纨绔外加脾气暴躁的二世子,也向来不理解什么家庭和睦亲密关系,但是直到刚才看到他对自己奶奶时那种近乎无奈的宠溺,她突然也觉得……
好像也挺温暖的。
可惜她享受不到。
陆蓝港把奶奶送上车,很快自己又绕到车门另一边和他们的私人医生打招呼。
“我奶奶不配合,你们下次想办法委婉一点,让她做检查。”
“好好,少爷,”医生说着,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气,“陆老太太早年丧偶,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支撑偌大的陆氏,生活也很颠簸。现在又长期独居……这一切都可能是导致老年痴呆的诱因,少爷您以后尽量多陪陪她。”
“我知道了。”
陆蓝港说了一句,然后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回到了黑色奔驰车上。
乔旎旎就以一个路人的身份旁观着他们,旁观的过程,也不过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几分钟之后,黑色奔驰绝尘而去,而她也拦下了一辆反方向的车。转弯之后很可能再也没有交集。
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原本站在神坛巅峰的人生,就是以这几分钟为节点,急转直下,支离破碎。
………………
紫府。
自从乔旎旎离开以后,偌大的紫府再次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虽说他的家很大,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但是没有她以后,那种落寞的感觉就想墨汁印在宣纸上一样,一点点晕开。
夜深,白祈玉此时正一个人坐在顶楼露天的天台上看电影,夜幕四合,四周没有开灯,只有荧屏里在播放一部黑白的默片,
他一个人坐在巨大柔软的白色沙发上,黑白光线在他英俊的容颜上不断交替,静默如同一尊安静的雕塑,
一千平的天台,静的仿佛能听见兰花生长的声音,
白祈玉想起来在他们“同居”的半年里,两个人很偶尔也会一起来看电影,他是娱乐集团的总裁,有时候不得不来看电影音频,而乔旎旎对这些不感兴趣,每次来天台也只是放松一下脑子,看看星星而已。
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谁也不打扰谁,平淡而相安。
现在她的位置上已经是一片空白。
……
白祈玉弯了弯身体,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酒面,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酒杯。
然后浅浅的喝了一口。
乔旎旎。
很特别,也很好听的名字,
这些年,无论是在洛杉矶还是在京城,他身边的超模名媛向来数不胜数,
他见识过不少女人,也经常被《花花公子》邀请写专栏,这一代的风流艳名非要属他最盛。
可他从来没有谁是特别用心的。
或许就这么走马观花喧嚣的过一生,或许就这么孑然一身孤独的过一生,他从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要找一个人彻底安逸下来,直到那半年的相处以后……
一杯酒尽,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四年前,她是他第一个女人,出于责任,他当时就想跟她相处下去试试。
可是她逃走了,在他的世界销声匿迹。
直到四年后再遇,他才慢慢开始觉得,如果最后一定要和谁在一起,那么只有她,才是让他愿意安定下来的人。
是哪个瞬间,让他第一次有了这样携手一生的想法?
那个大雪初霁的夜晚,星光璀璨,音乐浪漫,她被他逼到一圈名贵的兰花中间……
他们两个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已经十分美好。
他知道,那是他想要的。
可她不喜欢他就算了,不答应他也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在开口接受他以后,第二天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玩弄过的他,
现在对她感情,真的只剩下厌恶。
……
乔旎旎回家养了几天,这个家是她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的茗丞别墅。
她在茗丞别墅有房间,就在乔承铭和米灼年主卧的对面,虽说是副卧,但也已经十分豪华。
尤其是那张床。
这是一张双人床,两米乘两米,很宽敞。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全都是镂空雕花的铁艺,远远看去有成千上万朵玫瑰,特别精致华美,是那种所有女人都抗拒不了一眼看上去就会喜欢的罗曼蒂克设计,
标牌价十万,也不算特别的贵,但是是乔承铭和米灼年当年在商场里活动赢来的,因此意义特殊,
当年乔承铭执意要赢这张床,就是要赢给自己女儿的。他说,
[不是女儿就再怀一个,我们的女儿一定很像你,你魅力这么大让我这么爱,怎么可以不要个女儿。]
后来,他们果然第一胎就是女儿。然而事实上乔旎旎的性格跟米灼年一点都不像。
小时候还好,长大后这种孤僻就愈发猖獗了起来。反而是更像她的父亲乔承铭,无论是在外形上还是性格上,都更像父亲。
其实像他们这种整天浸泡在数据中的性格,很难说会喜欢这种浮夸的设计。但出乎意料的,乔旎旎对这张床竟有莫名的喜爱,
二十多年过去了,茗丞别墅不知道更换了多少家具,这张床却依然放在这里。
她穿着白白的睡裙,床单是黑色的,与她黑色的长发融在一起。
她的胃正处于剧痛,迫使她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如同一个还在母体里面婴儿的姿势。
整个茗丞万籁俱寂,像一个空荡荡的坟墓,
她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无声的抵抗着这一片空寂的夜色,和铺天盖地的剧痛,
她手里握着一个薄薄的手机,另一只手,很缓慢的抚摸着床的另一侧,
这是白祈玉小时候和她一起睡过的床。
……
她心里在想三个人。
前两个是她的父母,每次快要挺不过去的时候,人本能的总是会先想起父母。这是出自动物天性本能的习惯,
家庭,不论是在香港尖沙咀,还是在北京东三环,她总能看到高楼大厦里一星点一星点的光亮,那些小小的光芒东西,组成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单位。
她为什么要离开她的家庭?
乔旎旎盯着手机屏幕,盯了好久好久,终于还是把那个不断跳动的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
“旎旎?”
电话里,是男人磁性低沉关怀的声音。
“我在,爸。”
乔承铭那边现在是早上,曼哈顿日出,巨大的红日一寸寸洗着这个全球最奢华的地段,
“还没休息?”
“没有,已经躺在床上了,”她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爸,您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乔承铭向来很少打扰她,更不会在晚上给她打电话,所以她直接问了出来。
“我听说你前几天进了医院,身体不舒服?”
“哦,就是有点低血糖,没什么大事。”乔旎旎用力按住自己的肚子,冷汗一点一滴从额头上冒出。
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乔承铭是是谁,何况她还是他的女儿,她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旎旎,父母放任你不管,是觉得这样你会更快乐。如果你连最基本的健康都保证不了,我们只能把你接回来。”
经过岁月的沉淀,当年的冷峻斯文全都化为男人成熟的内敛。说话的声音也不怒自威。
乔旎旎听着电话,无声无息的叹气,“爸,您别担心了,我一直以来都把自己照顾的挺好的。”
“好不好只有你自己清楚,”他顿了顿,“你大了,离我们又远,我们总不能把你绑起来管着,但是别让你妈妈担心,知道吗?”
乔承铭没有告诉妻子女儿晕倒的事情,他说别让妈妈担心,其实也还是自己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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