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空应响一炸雷,方能与凤儿等人震惊面容完美衬配!
情势不妙,胡之源忙又道:“诸位别想岔,他还活着呢!”
大悲大喜交加,凤儿恼得直接踹他一脚,“这节骨眼说话大喘气作甚!说!为什么你救不出来?!”
“嗐,怪不得旁人,他自掘坟墓!”
胡之源无奈哀叹。原是他紧赶慢赶回宫后,好不容易见到艾成萧的面,刚告诉他府上无恙,御史台的人便气势汹汹过来,又将他押走。
这让胡之源遽然心悬!
之前听凤儿所言句句,不过是硬骨头武将不肯从命,被掌势者赏点颜色瞧瞧。这下御史台来人押走艾成萧,事情绝对不简单!
御史台那群铁面完全不肯透露给胡之源只言片语,万幸他有叁哥这条眼线,而胡之淮恰好也偷听到关键。
好悬把胡之源当场气昏,现在也没缓过劲,急到跳脚!
“他何故要私自赈济东海啊?这连小小县丞乡绅都知的大忌,他堂堂大将军为何明知故犯!”
瞧御史台那架势,想必已有所掌握,是师出有名。一旦证据确凿且足够,艾成萧在劫难逃,事态之严重远超胡之源意料,亦百般不解他意欲何为!
“据我叁哥说,御史台几头重要大角儿皆被大哥笼络,倘若他铁了心要料理艾成萧———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他们可有的是!”
凤儿从头顶麻到指尖,肠子都悔青了,想如若当初她能再谨慎一点,不帮艾成萧,那么今日种种或许不会发生!
胡之源仍一口一个为什么,说除非佛祖显灵、天降神兵,否则谁也救不出艾成萧这尊泥菩萨。
公子半晌没作声,这会儿冷笑道:“你问为什么他要私自赈济,不如下去查查各级官吏私吞克扣之事。”
胡之源瞬间闭嘴,而凤儿强找回冷静,追问此事如何会被御史台知晓。
她回顾下从前,艾成萧曾对她讲过他是怎样一步步达成目的,亦胸有成竹表示做得天衣无缝。那时他告诉她这些,是为说明怎么找到的吴风婷,以及纳她为侍妾的来龙去脉,此刻凤儿回顾,是为推测他哪里出了错漏。
追根溯源,艾成萧每一步皆无差池,错的是他做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不该。
不肖细想也知,东海地震闹灾连大岳寻常百姓都有所听闻,委任监国的胡之洵岂会毫不知情?彼时暄帝尚在,胡之洵未予以关注重视,而今他迫切需要充实势力,才想起去帮衬遭难的邻国,企图换取支持。
承想,东海君早受够大岳压榨,弹丸岛国而已,若非连年进贡压力使得自身空虚,何至无能救本国民众,眼睁睁看他们冒险去水域边境打渔,去南夷以肉身换活路。
南夷与东海向来不睦,然天灾当前,仍能容下东海难民栖身,偏受好处多年的大岳反而无动于衷。东海君自然心有不爽,面对大岳使臣居高临下的施舍姿态,婉言谢绝好意,并称东海已撑过最艰难时期,只是今年的岁贡怕是凑不够了。
热脸贴冷屁股,使臣担心不好交差,便多长个心眼,在东海各处查看打探。起初他没找到任何异样,仅觉得百姓恢复生计的速度有些过快,直到必须离开那日,途中路过大片田地,才看出哪里不对劲。
大灾过后,大岳尚未接济一粒一颗,凭东海原有储备怎够种这般广的良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胡之源茶喝了快两壶,仍口干舌燥。
他说胡之洵此番是以雷霆之力而下,不仅御史台出动,在路上还看到正往宫里来的户部四司官员。
“国之万物皆有数可参,有税可查,顺藤摸瓜细挖,难保不会揪到他尾巴!”
凤儿逼迫自己心存侥幸,不这样她怕是要崩溃,替艾成萧辩解:“他既决意要做,自然是准备完善才动手,不会轻易被查出来!”
胡之源品出她话里怪味,换了副她未曾见过的面孔,不顾公子在侧,几乎贴上她鼻尖,逼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样样说来!”
她不敢。
公子忙拽过她劝说:“朝堂之事,这屋里只有源儿最懂,小将军生死虽不在他掌控之中,但他是咱们与宫里唯一的联系。他不把事了解全,无从下手去帮他的。”
无奈,凤儿只能把一切如实告知。
胡之源听罢,颓叹着一拍大腿!
“今日我才知道,在此事败露之前,早有人参他一本,只是那会儿大哥惦记笼络他,选择无视。这下可好,两事并作一事办,他不光守不住艾家满门荣耀,能不能留住命也未可知了。”
公子眸子一抬,道:“可是有人说他贪恋女色,怠慢军务?”
胡之源点点头,“唉,他寻回吴家姐姐,我当谢他才是,但谁能想到竟是为这事儿才机缘巧合使然呀!沉叔叔,不是我不帮,是真真不知能怎么办!除非他还有什么能耐,能抵了私济他国的罪过!”
大岳北定王都无能为力,凤儿更没主意,不仅担心艾成萧安危,又犹疑该不该去知会吴风婷,知会又怎么说才妥当。
锦哥儿替她出口征询意见,“兹事体大,必须要告知吴小姐才是。我听燕子说,吴小姐在府中是能做主的,又是小将军枕边人,咱去问问她,或许她知道些咱们不知却可利用起来的。”
“可她现在那样,哥哥你也看到了,我很怕……”
凤儿所惧,大家都懂,可事从权益,不得已也要为之。
一行人悄声去音馆,那一家人正各各愁云满面。吴风婷一见胡之源,老友相见却无暇寒暄,看他眉头拧得藏不住痣,开门见山问:“可是东海一事被查出来了?”
这可解了凤儿好大为难,忙安慰她:“吴小姐千万莫急,我们在想法子呢,你要保重自己才是,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我会的”,吴风婷这会儿倒格外镇静,反过来哄她们,“想给功高在身的精骑大将军定罪并非易事,须人证物证俱在,也要有合理动机。将军本意无非是见不得人吃苦受罪,又不愿救济之物被不良人中饱私囊而已,他问心无愧。况且,他若有心勾结东海,何必隐姓埋名暗度陈仓,而不让东海君知晓是他所为呢?”
胡之源猛地想起,惊呼道:“对呀,东海君似乎真不知此事!”转脸他神色回归凝重,又道:“可是吴姐姐,恕弟弟说话难听。我看大哥是下狠手要整治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提前做好打算。”
吴风婷深运口气,默默点头。
忽而一声抽泣入耳,凤儿一寻,见燕子紧咬下唇,脸上已涕泪纵横。
想到艾成萧待她如父如兄,凤儿当她是压抑不住难过,正要去宽慰,她突然跪到吴风婷跟前,放声哭诉起来。
“就算将军逃脱这桩罪,那另一桩怎么办呀?那都是玉见岛人人眼见的,他甩不掉……”
吴风婷硬拽她起来,拍掉她膝头灰。
“要算也算我头上,轮不到你来跪。其实你大可不必退婚约啊,林跃只是尽他为臣本分罢,将军也是看重他为人刚直清明,才愿意把你许给她。”
“我不管,我就要退!谁要他告将军的状!我才不嫁给说将军不好的人!”
燕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凤儿也算听明白,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林跃把艾成萧假装的放浪当了真。林跃心许燕子这事她有所了解,何时许给他的她不知情。准夫君告了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光见燕子这副模样,便知她有多伤心。
事情仍是要解决的,且必须要快!
胡之源急着回宫,说他定密切关注,一旦有风吹草动,马上送消息出来,又抚慰凤儿道:“你也别太急,咱都稳住心。御史台查办官员也需要时间,太过神速易惹人起疑,我这头会伺机扰乱和拖延,若还救不出他……呸!哪怕闯大牢劫囚车,我也把他抢出来!”
凤儿再谢过他,回去一路无言,公子和锦哥儿也各自深陷思索宛如坐定。迈进蝶园大门时,公子才出声。
“你俩笑也不出来也要笑,要与平日一样,切莫被人看出异常。”
挂着假笑游弋欢喜厅,宾客闲谈瞎扯钻入耳道,凤儿顿然醒悟,亮着眼睛跑去找公子。
她好像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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