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成萧得胡之洵召见进了皇宫,几日未归。
赵子绪多方打探得知,胡之洵对艾成萧突然从拉拢改为逼迫,命他带精骑营强穿大岳东燕两国边境,偷袭落星河流经城郡,趁东燕救兵赶来之前,顺河去找云梦里。
艾成萧虽自来不愿站胡之洵阵营,但表面和平尚能维持住,从未明面撕破脸。然而这次胡之洵态度十分强硬坚决,甚至以艾峥性命做要挟,逼迫他服从。
又来这套?艾成萧又鄙夷又愤恨!当年祖父正因此进退两难,含怨自戕,今又复刻,是屡试不爽还是乐此不疲?
只可惜,这招对艾成萧无用。他早知艾峥已为胡之洵犬马,当初凤儿为他破译的密信足以证明,胡之洵摆这出不过是狼狈之戏,企图让他念在叔侄情分上妥协。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胡之洵这个打算,与侵略无异!
他艾成萧是谁啊,打退北戎贼寇换边境安定的精骑大将军!要他去行偷袭侵犯之事,他如何肯!
艾成萧拒不从命,胡之洵盛怒之下将其扣押在宫中,好吃好喝待着,对外称等他想通开窍,实则是软禁。
担心吴风婷现下有孕,不好大受刺激,赵子绪本不想将打探到的结果如实告知她,先说与燕子。但燕子认为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因为艾成萧刚刚一日未回时,吴风婷已想到最坏结果并为府中众人盘算好了去处。
“婷姐姐是能扛事的,人也冷静清醒。凤姐姐无需顾忌,你和将军的事她都知道的,也知道你与四殿下有交情,故而求我带她来见你,看能不能请他出手相助,把将军弄出来呀!”
燕子急得说话嘴直抖,凤儿也半个身子都麻了,看着脸上挂泪仍能镇定的吴风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瞥见吴风婷已明显隆起的肚子,凤儿想起件要紧事!
“吴小姐既出来了,便别再回将军府,他不在,保不齐有人会趁火打劫!你需保证自身安全,若把你掳去……”
燕子打断她:“这个凤姐姐放心,将军早有叮嘱。只要被召进宫,他前脚离府,后脚奴婢便把婷姐姐送到她哥哥那儿去,将军不来接,她不回府。”
闻言,凤儿心落下一半。
看她眉头紧锁似在犹豫,吴风婷又恳切道:“有件事不知凤姑娘是否知晓。将军已对四殿下表过态,现是他的人了。”
这胡之源倒没对她提起,但早先叁人在蝶园碰面,艾成萧确实说过愿看在她面子上,站到胡之源身后。
凤儿无暇顾虑太多,眼下最要紧的是确认艾成萧是否一切无恙,再想方设法让他脱身出来,才好再议后来。
“你俩先在我这儿侯着,蝶园绝对安全,我去联络四殿下!”
说罢她起身便往外冲,跑出两步又停脚,拍拍脸,定定神,佯装出闲庭信步姿态,悠悠款款走下楼。
谁都没察觉到她有异常,直到迎面遇上公子和锦哥儿,她的神情才略绷不住。
玉玫已将她们来找凤儿的事知会公子,他也预感不好,与锦哥儿姗姗来迟是他故意为之,怕来早了,对方有些话会不好说出口。
这碰到她了便得问了。
叁人都做云淡风轻,公子装作咬耳朵,问她:“他出了什么事?”
凤儿偷偷环顾四周,并未作答,吩咐锦哥儿上楼守着,不许闲人接近她房门,拉着公子往那胭脂铺去,在路上用除了他们仨之外没人能听懂的暗语,简明扼要告知他原委。
公子的心也揪起来,倒不是为艾成萧,而是一旦有人去深扒他,恐又一次把凤儿暴露。她不止一次为他破译密文,也曾伪造密信糊弄胡之洵,诸如此类若被翻出来……
他不敢再往下想。
似老天刻意为难,胡之源的人刚刚从宫里出来,说他与娜沐以及两位侧妃都不在。
如何是好?这当口还有谁是可以即刻进宫,并有可能见到艾成萧呢?
公子已开始琢磨怎样去联系曹大监,或是问问夫人,看她还有没有人在宫里,而凤儿忽然掉头就跑!他在后头一路追,看她跑进盛通,问常丰借了最快的马车。
“去哪儿?”公子上车才问。
“凤憩桃源。”
“那是何地?”
“源哥哥的行宫。”
不知为何,凤儿就觉得胡之源不在宫里,是带妻妾们去行宫躲清静。
真让她猜中!刚从车上下来,凤儿便听到里头传来娜沐爽朗的笑声,想来玩得正至兴头。可是抱歉,她必须去煞风景。
循着笑声找过去,一众人对她俩从天而降般的到来皆表现得格外吃惊。两位侧妃的吃惊中带着好奇和警惕,胡之源和娜沐则掺了兴奋在里头。
娜沐先奔过来,“可是源源悄悄叫你俩来的,想吓姐姐我一跳?”
胡之源冤枉,颠颠蹿过来刚要说笑,发现这俩人神色不对劲,忙冲娜沐使个眼色。
了然,娜沐转头笑呵呵让大家继续,带他俩去内殿说话。
胡之源算算时间,大约是他刚出宫,胡之洵便把艾成萧召来并扣下,藏得一丝不漏,他毫不知情,顿时火冒叁丈!
“既是我的将,岂能容他被旁人扣着不放!”
凤儿激动得就差跪谢,猛地想起他与吴风婷也是旧相识,又颤声道:“若能见到大萧,哪怕你无力解救,也要告诉他,吴小姐目前一切安好,让他暂且宽心,法子咱们会想的!”
娜沐也帮腔,“艾将军曾饶过我一命,请源源务必竭力!”
胡之源当即启程回宫。
侧妃们不知发生何事,但见娜沐冷着脸命令今日来行宫的人,任谁问起为何提前归来,只说闹白蚁住不了,不许多言,便也不敢多问。
回到蝶园,凤儿房里多了几个人。
有玉玫,有锦哥儿,还有夫人和方晋。
吴风婷正躺在她的床上,小脸煞白,额头一层汗珠。燕子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哭过,正呼呼吹着一碗冒苦味的药汤。
凤儿吓坏了,以为孩子也出意外,抓着方晋催问。
“莫急莫怕,她没大碍,孩子也没事,就是大人急火攻心,惹胎儿跟着躁动不安,把药服下,休息休息便好。”
凤儿双手合十举过头,转圈念叨。
“没事就好,谢天谢地!”
燕子略带抽嗒,说吴风婷突然间面白如纸,紧咬牙关打摆子。她果断想到去九玄堂叫方晋来,因为她记得艾成萧唤他做师父,开门看见守在外头的锦哥儿,便拜托他去叫人。锦哥儿没往楼下走,而是敲开另一扇门,方晋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一位美人,也大着肚子。
同为孕妇,加之夫人最擅长安抚又熟知宫中事,有她宽慰,吴风婷情绪才有所缓和。
她嘴唇仍无血色,硬挤出一丝笑,虚弱着问道:“如何了?”
凤儿忙挪到床前,“四殿下已经去办了,你俩也是故人,不论冲哪头他都会尽心的!他可答应过我,寻到机会要为吴家翻案,所以你要保重自己,你不想看到那一天吗?”
吴风婷一瞬瞪大眼睛,继而紧攥住凤儿腕子,两行热泪滚落,重重点头。
把她留在蝶园不妥,待她身子状况稳定,由锦哥儿护送回音馆等消息。
等,又是等,只能等,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等到傍晚时分,凤儿就快耐不住性要暴躁,胡之源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可他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忐忑、无助、不安、惶恐、失望……种种不好,应有尽有。凤儿不敢张嘴问,巴巴盯着他,等他先说。
从未见胡之源如此为难过,每一个字都吐得格外艰辛!
“我大抵……大抵救不出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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