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要怎么办?”苏云锦连忙问道。
她试图检视内心,便发现自己确实不想继续前进了——难得能和队长并排挨着坐在山阶上,可以甜甜蜜蜜地说话,甚至还有机会靠在他肩头睡觉,苏云锦巴不得这样的时间再久一点。
但如果这个念头,并不是自己产生的念头,而是某种外来干扰在作祟呢?
想到这里,苏云锦只觉得冷汗有点出来了。
“继续走。”燕裕很快下了判断,“它既然要阻止我们前进,甚至连闹钟的声音都刻意屏蔽了,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不要休息,尽快沿着山路抵达终点!”
“好!”苏云锦立刻说道。
两人开动神行术,开始在山路上疾奔起来。
山路确实是环绕天柱山峰盘旋而上,从周围背景来看,已经差不多转了五六圈,高度也已经超过了周围大部分山峰。
但是往上方看去,仍然没有看到山顶的半点影子。
“这天柱究竟有多高啊?”苏云锦瞠目结舌,我们真的能到顶吗?
“不管。”燕裕飞快回答说道,“我特意记下了一路走来的部分地形,至今还没有遇到重复的。”
“所以并不是鬼打墙。”苏云锦担忧说道,“但是,如果终点离我们的距离非常远,比如要走三四个月甚至半年,那和循环无限也没有多大区别了吧?都属于我们没法接受的距离路程。”
“不会那么远的。”燕裕转为传音入密,跟苏云锦说道,“御剑飞行的禁制,需要包裹住整个秘境。秘境本身空间越大,禁制就越大,不可能像你说得那样,将这個山峰做得极高极长,撑开秘境整体空间,那是完全不划算的。”
燕裕前世秘境打得极多,也能看出这个秘境大概率是“考验型秘境”,否则只要在山路上放一大群敌人,再配合那悄无声息的心魔袭扰,两人早就焦头烂额了。
既然是考验型秘境,那目前看来此处多半是要考验我们的定力。否则一旦被心魔所扰,止步不前,就算是考验失败——哪怕你实力再强,再能打,撑不住心魔也是完蛋!
神行奔袭,速度超绝,比原本的步行速度快上不知多少,眨眼间便又绕着山柱转过好几圈,
眼见得远处景物越发“一览众山小”,前方山路上依旧空空荡荡,燕裕反而更加警惕,只是将黄庭剑御将起来,时而左悬,时而右移,随时应对可能从周围出现的敌人。
忽然听见苏云锦叫道:
“燕裕,我走不动了……”
“你不是走不动。”燕裕赶紧传音说道,“是心魔在放大你意识里的懒惰念头,诱使你放弃前行!”
苏云锦咬了咬牙,想要继续跟上燕裕速度,但却也免不了越来越慢——毕竟潜意识里想要休息,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就不自觉放慢脚步,等发现燕裕越来越远才恍然惊醒,赶紧加急追去。
燕裕也注意到她时快时慢,猜到苏秘书正在被心魔侵扰,便故意放慢速度,等她赶到身边之后,才用力将她左手抓住,拉着继续向前奔行。
这手拉手果然有效,苏云锦原本杂念纷乱,结果被燕裕牵住了手,瞬间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好比被灌了一大口蜜糖般,心里除了娇羞、雀跃、欣喜、沉醉之外并无半点杂念,任由燕裕拉着她不停飞跑。
无形心魔攻苏云锦不下,又转而去攻燕裕,挑拨他的七情六欲。
但燕裕两世为人,本就定力惊人,硬生生将所有杂念全部死死摁住,只是拉着苏云锦闷头猛冲。
两人沿着山路越爬越高,心魔也越发狰狞可怖,在两人识海里幻化出各种各样的东西袭来。
苏云锦时而见父母浑身染血,在后方悲呼自己;时而又见自己惨死尸身,在前方拦住去路……她吓得浑身战栗,更不敢前看后看,只是低头专心盯着脚下石阶,任由燕裕抓着她继续飞奔。
燕裕因为内心黑暗面太多太深,看到的幻象比苏云锦何止凶残百倍?便说是九幽黄泉、阿鼻地狱也不为过。
但他的忍耐之力比苏云锦更胜千倍,前世的人间地狱目睹过不止一次两次,又怎会害怕心魔幻化出来的虚假恐怖?
刀光剑影加身,置之不理;尸山血海横前,视而不见!
心魔幻化出燕家上下老小,父母妹妹,被人押着跪成一排然后斩首,扭曲头颅到处乱滚。燕裕却是铁石心肠,完全不为所动,拉着苏云锦踏过尸身,继续前冲。
心魔又幻化出镇海战队诸多姑娘,手断脚残,肠穿肚烂,在地上蠕动哀嚎,哀声呼唤队长来救。燕裕依旧充耳不闻,神行之术急踏石阶,将它们全都丢在后面。
他这顽固到偏执的态度,终于将周围埋伏的心魔们齐齐惹怒,从空中幻化出无数魔头,个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朝燕裕和苏云锦杀来。
这些却是真的魔头,若是将它们当做幻象不管,突然被扑住咬住,定然要身受重伤……但燕裕怎会犯这等错误?神识扫过,便将黄庭剑贴身横扫过去,将周围魔头尽数荡开逼退。
苏云锦还在那边低头猛冲,突然听见燕裕厉声大喝:
“还不出手?”
这一声惊天霹雳,终于将她从惶恐失惧之中惊醒。苏云锦猛地抬头,见周围各种魔头乱飞,也不做犹豫,手中道诀掐出,便将南斗星河秘术催发出来。
蛟冲水流磅礴冲出,将逼近过来的魔头再次迫开,紧接着射出珊瑚泪,将几只魔头贯穿过去,却并无半点血液流出,只听见燕裕又道:
“不要停留,边打边走。”
听他这么一提醒,苏云锦也反应过来:
对面魔头中了飞剑,却没有半点受伤模样,依旧活蹦乱跳飞来飞去,说明肯定是不怕物理攻击的。若为了应对它们而耽误前进速度,那就属于本末倒置了。
再看燕裕的剑术进攻,大开大合横扫八方,从来不追着任何一个魔头穷追猛打,就晓得他现在也是以逼退敌人为主,并未想着要如何进行杀伤。
先逃再说!
众魔头到处飞舞,刚突入黄庭剑的剑圈,就被天河之水重新推出,没有半点机会,只能绕着两人辱骂诅咒,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苏云锦听得面红耳赤,燕裕却是无动于衷,反而神行提速加快脚步,眼见得前方终于出现山路终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拉着苏秘书飞一般地冲过去了。
后方魔头尽数挤在山路最后一阶上,仿佛遇到了什么无形屏障,只是个个龇牙咧嘴,凶狠狞笑。
前方则是巍峨道宫,高大壮丽,灿烂辉煌,好似云顶天宫、仙家住处。
然而,燕裕和苏云锦将神识扫过去,便发现宫殿前方有一层无形障壁,阻止神识进一步探入其中。
在宫殿的正前方,是气派恢宏的白玉石广场。
广场中央,不知何时忽然站了个红衣少女。
明明两人抵达此处之时,广场上应是空无一人的。可是等燕裕从宫殿方向收回神识,便看见这红衣少女翩然而立,手托长剑,目光清冷地看了过来。
无论是她的长相,还是那冰冷的气质,都和昔日龙泉山秘境之中的青衣少女颇为类似,但仔细分辨却又有些许不同。
青衣少女的身影孤寂、萧索,而这红衣少女却是冷傲、倔强,眼神里透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她没有影子。”苏云锦悄然传音说道,“和龙泉山秘境里那位……陈明烟一样,应该只是某人留存下来的神念和幻影。”
“先试试能不能交流吧。”燕裕也回答说道。
对方应该就是执掌秘境中枢的门将,如果能不战斗就拿到中枢自然最好,虽然就前世的经验来看也不大可能。
“你们……”还未等燕裕出声,那红衣少女便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冷意,“姑娘伱方才于登天之路上所用法术,可是‘南斗星河秘术’?”
“是的。”苏云锦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
“那就好。”红衣少女却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最讨厌使用这门法术的人,顺带连这门法术也很讨厌。”
“你既然掌握了这门法术,想来便是她的衣钵传人了。既然如此,我便提高一下考验的难度,也是很合理的对不对?”
苏云锦:………………
“我来吧。”燕裕打断她道,“我来接受你的考验。”
“想要英雄救美?”红衣少女冷冷说道,“那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登天之路虽是母亲仿制,却也有不少心魔囚于其中。能走完登天之路,说明你们心性勉强有可取之处。”
“但在这世界上,空有心性却是远远不够,我这里的考验便是实力关卡:不论你们如何联手,使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将我这神念化身击破,便算是你们过关!这秘境之中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魔头在内,都可尽由你们取去,任意处置。”
“但若是实力不行,被我杀了,黄泉之下也休要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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