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徽慎言。”
“你来寻我,又让我慎言,你虽是司闺,却也该清楚,这是谁的屋子,”柳承徽半点不给她留脸,“我一没对太子太子妃不敬,二没犯宫规,你凭什么越过太子妃管我。”
柳承徽说着,就站起来:“来人啊,把我的大毛衣裳拿来,我要寻太子妃说理去。”
“承徽不必如此,”徐司闺半点没慌,“奴婢有件关于太子妃的事,您就不想听?”
“太子妃的事?”柳承徽心思一转,“太子妃德行,是连皇上都夸过的,能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柳承徽起身的动作却停了。
徐司闺见状,道:“承徽若是不着急,不如先听一听奴婢之言?”
“太子妃得太子椒房独宠数月,她到底值不值得太子如此用心,您心里,就当真没有半分疑虑?”
若徐司闺如白氏一般,故作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柳承徽早就把她轰出去了。可偏偏,她话说的巧妙,让她还真动了想听的意思。
见柳承徽重新坐了回去,徐司闺才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承徽若是不信,只管叫人查证。”
“太子妃与汾阳王二公子有私情,当初嫁进汾阳王府,根本不是被逼入汾阳王府守孝,而是便于与二公子私会。”
看见柳承徽面上的震惊之色,徐司闺勾了勾唇角:“太子妃当初一年之后又守了两年,不过是不舍得离了汾阳王府。”
“胡说八道!”
“奴婢若是胡说,怎么头一日二公子被打了一顿,后一日,太子妃就归家了?”徐司闺走近两步,轻声道,“奴婢还听说,太子妃归家后,和二公子还见了好几次。中有一回,还是在正月十五晚上,二公子下了大力气答对了十道题目,才为太子妃赢了一盏花灯。”
“这正月十五的事,围观者众,承徽若想查证,自然也不难的。”
正月十五?柳承徽想起什么,忽然面色煞白。徐司闺连宫外的事都能查到,那么当日她在外头说过不该说的话,是不是也传进了太子耳中?太子对她的态度,可就是从那日见过之后变了的!
至于徐司闺所言,柳承徽是半点不信的。
若正月十五太子妃和汾阳王二公子一道,那太子又为何会拒了她的邀请而出宫?
便是回宫之后,太子面上也没什么恼怒,反倒瞧着兴致勃勃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和太子妃相处很是愉快。
“来人啊,”柳承徽这回,是又气又急,“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东西,给我赶出去!”
“在背后胡乱编排诬蔑太子妃,还想撺掇着我给太子妃惹事,还真当我听不出来呢!”
徐司闺不知哪里出了错,眼中飞快的闪过几分慌乱,又忙沉声道:“承徽不信便不信,何必做出这番姿态。”
“这番姿态?”
柳承徽抓起手边的杯盏就往徐司闺身上砸。
“真当本宫出身低,就能被你牵着鼻子走了?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我身份低,处置不了你,可太子可以,太子妃可以!你给我等着!”
第49章 太子妃第四十九天
等徐司闺走了,柳承徽在殿中转转悠悠半晌才终于狠下心,取出了妆匣子里的画,藏在了袖中放好。
她不自觉摸了摸袖中藏东西的地方,才匆匆出了殿门,领着贴身宫女往内院宫门处去。
柳承徽出来的急,身上衣裳难免难免仓促些。搭配上稍欠缺些还罢,连个大毛衣裳和手炉都忘了带。
方才急着过来,还不觉得,等到了地方,在雪地里略站了会儿,就觉得有些冷了。
“承徽,天寒地冻的,不如您往左近殿中避避风?”
“不必,”柳承徽虽冷得很,可心里发急,只能靠着寒意稍稍清醒着些,她小声同宫女道,“我疑心着,正月十五那日,我说的话叫殿下知道了。”
宫女想起柳承徽指的哪句话后,也是脸色大变:“不会吧,您只是一时失言,才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我,”柳承徽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可若非如此,又怎么了解释得了殿下的态度?若不是犯了殿下的忌讳,又怎么会到如今……”
这几个月来,柳承徽的处境,宫女自然知情,一时也有些信了。
“那您打算怎么做。”
柳承徽摇摇头:“正好借着徐司闺之事,先等到殿下再说。”
柳氏出来的不算早,但在齐瑄到时,她也开始忍不住冻得直发抖。
姜斤斤眼尖的瞧见人,忙禀报道:“殿下,前面像是柳承徽。”
齐瑄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姜斤斤便也只当不知道。
眼看齐瑄等人就要从眼前经过,柳承徽忙站在了齐瑄一行人的必经之路上:“妾求见殿下。”
面对齐瑄淡淡扫来的视线,柳承徽强忍住想发抖的手:“妾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重要的事?姜斤斤不由看向齐瑄。
齐瑄扫了她一眼,迈步向前。
柳承徽不禁后退两步,让出路来,才急道:“和太子妃殿下有关。”
齐瑄停了下来,看向柳承徽:“何事?”
柳承徽眼前浮起雾气,行了个礼:“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妾已在殿中备下了茶水,还请殿下移步。”
“若再敢骗孤,你知道后果。”
柳承徽浑身一颤,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妾原本还抱着几分侥幸之心,不想,殿下果然已经知道了。”
齐瑄没说话,转头让派了个人去长平院中,说自己稍迟再去,才往柳承徽殿中去。
往裴良玉殿中报信的小太监不敢耽搁,不多时便到了裴良玉殿中。
听了传话,裴良玉先是一愣,而后才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等小太监走了,雪蕊才恼道:“还以为这柳承徽是个好的,没想到也不过尔尔,到门口去截人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裴良玉倒不生气:“大冷天的,难为她肯在雪地里站上这许久,连个手炉都不带。”
“殿下,”雪蕊见裴良玉没什么反应,“都说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您可不能轻视了柳承徽去。她今儿敢去截人,明儿怕还指不定敢做出什么事来。”
一旁碧苒听着这话,也不住点头。
“她要是有胆子,倒是做,”裴良玉轻笑一声,“只要她没和王家或是其他勋贵串通一气,又有何惧?”
“殿下说的是,”青罗替裴良玉换了个手炉,才看向雪蕊,“如今三司听命殿下,柳承徽又是个没后台的,除了仰仗太子,还能有什么方式,和殿下抗衡?进宫这么几个月,你瞧她像是能仰仗太子宠爱的吗?”
雪蕊这才发现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些,没再继续说。
裴良玉笑着摇了摇头:“瞧瞧今儿膳房要做什么菜,若有新鲜的菜蔬,务必清炒一个来。”
雪蕊领命去了,齐瑄却是刚到柳承徽的住处。
等进了里间,齐瑄在主位上坐下,便不耐烦道:“快说。”
等宫人奉了茶,柳承徽叫自己她们都出去,见姜斤斤站在齐瑄身边不动,倒也不在意,直接道:“今日徐司闺来,同妾胡言乱语一通。”
柳承徽说完,便又将之前徐司闺的话复述了一遍。等瞧见齐瑄面上没有丝毫惊异之色,她心里也有了底。
“徐司闺不敬太子妃,妾无能,只能告诉殿下,由殿下定夺。”
“太子妃才是三司之主,”齐瑄道,“若你只是想说这些,孤也不必听了。”
柳承徽闻言,直接一狠心,从袖中取出了那张画像,跪着呈到齐瑄面前。
“妾有罪。”
齐瑄看她一眼,并没伸手去接,只看了姜斤斤一眼。
姜斤斤会意,从柳承徽手中接过画像,徐徐展开,脸色就是一变。
齐瑄看见这张画像,脸色也沉了下来:“孤的东西,如何会在你手上。”
“禀殿下,这幅画,是妾从惠宁殿下处得来。”
柳承徽说出这句,整个人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齐瑄。包括她如何被惠宁太子妃挑中,如何被教导仪态、举止,还有她身边的宫人。
“妾身边的宫女,虽是出自惠宁殿下殿中,但这些年下来,她待妾也算真心,求殿下饶她一命。”
姜斤斤虽早和齐瑄一起听说了柳承徽当时的话,因而猜到些许,但当他知道,惠宁太子妃陈氏,在知道齐瑄有心仪之人后,第一反应是亲自教一个替代品出来时,也不由瞠目结舌。
陈家的女儿可真是,出自寒门之家,倒也不必如此“贤惠”。太子都藏得好好的,您非得翻出来,还自作主张送上一个替代品。您当当自己是什么了?又当殿下是什么了?
齐瑄放在小几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因过于用力而发白,手上青筋暴起,显然已忍到了极致。
齐瑄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孤知道了。”
柳承徽算是松了口气,齐瑄却再也忍不住,一阵风似的从她面前经过,直接出了门。
姜斤斤赶忙跟上去,跟在齐瑄身后,不敢说一句话。
齐瑄匆匆在雪地里走了一阵,才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
“姜斤斤你说,除了不爱她,太子妃该有的尊荣都给了,母后那边,孤也替她担着,孤待惠宁,难道还不够?”
“三个月,从清正殿偷走孤锁起来的画,教出一个柳氏。”
“孤真想问问陈家,儿子个顶个教得好,怎么这么聪明敏锐一个女儿,竟被女训女戒,三从四德给洗净了脑子?”
“她倒是想成全自己的贤名,可这贤惠,真叫人恶心。”
姜斤斤见齐瑄气得脸色都变了,忙道:“此事是奴婢之过,有人潜入清正殿偷走了殿下的画,奴婢都没发现,实在罪该万死!”
“的确是你之过,”齐瑄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孤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好好给孤查,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从清正殿偷东西。这只是偷走一张画,可往常没被烧掉的东西,又被偷了多少?”
“若是查不出来,”齐瑄面上闪过一丝狠厉,“就都处置了,正好将殿中上下都换一遍。”
“奴婢遵令!”
姜斤斤得了命令,就没再跟着往长平院去,而是直接回了清正殿。他还得好好查一查,清正殿中,可还有没有再丢其他东西。
齐瑄再外头站了一会儿,等心头的火气都藏进心里,面上再瞧不出来了,方才动了动僵硬的手脚,往长平院而去。
“太子殿下回来了。”
裴良玉正看着文栀领着底下宫女做针线,听见这句,抬眼看去,正巧见着齐瑄进门。
“我还道你今日就在柳氏处歇了。”
“早叫人来传了话,我何曾失信于你过?”
齐瑄略过方才的事不提,叫殿中宫人服侍着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又在边上略站了站,待身上寒气散了些,才在裴良玉身边坐了。
裴良玉略扫了一眼,发现齐瑄方才站的地毯上有不少水渍,而后才看到他脚上靴子都湿了一层,微微蹙眉:“文栀,取太子的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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