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按照花匠说的方法给山茶花施了肥,末了心满意足地叉腰瞧了瞧。
“真漂亮,”江行说, “层层叠叠的,有点像白色的绸缎。”
时鸣笑了笑,道: “我以为你会不喜欢。”
江行疑惑: “这么漂亮的花,为何不喜欢?”
“时人养茶花,都喜欢玫红浅粉,”时鸣道, “白山茶没什么人肯买。”
“各花入各眼。”
江行捡起地上掉下来的一朵山茶,爱惜地捧在手心: “不管什么颜色,只要是你送的,我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山茶花掉花,都是整个儿一头栽进土里,决绝又凄艳,断没有一瓣一瓣掉的情况。譬如江行手中这朵,开得正好,想不开,就掉了。
同人一般。好端端的也没人懂它这是做什么,反正说不开,就不开了。连花枝子也要带下来,掉个干净。
江行心下惋惜,忽又突发奇想,拿着这朵花进了书房。
这是在古代,想用什么烘干的方法让花瓣长存,自然很难做到。江行能做的,无非就是将其画下来,再刻成章,想看的时候放手中玩一会儿,继而想起这朵山茶现在的样子。
恰如睹物思人,睹物也能思一思花。
说做就做。江行铺了一张纸,笔墨轻点。时鸣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认真地看着那只握笔的手,在纸上四处游走。
江行很快画完,问: “好看吗?”
时鸣眼神还未从那双手上扒下来,听他一问,想也不想就答: “好看。”
江行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全没分给画面半点儿,霎时啼笑皆非: “我说画。”
时鸣这才把注意力放到画上,道: “画也好看。”
多年过去,江行的画技有所长进,纸上的那一朵山茶,说一句栩栩如生倒不准确,竟然比真的山茶还多了几分娇俏的神韵。
真真绝了!
江行听他认可,翻箱倒柜地从书房里找出了自己刻章的工具,道: “喜欢的话,我给你刻成印章玩儿。你不是最喜欢玩印章了么?”
时鸣反应过来他的用意,托腮道: “这么多年过去,哥哥竟然还记得。如今没那么爱玩儿了。极品入手,凡章又怎能入得了我的眼?”
江行手上做着事,头也没扭地同他瞎聊天: “什么极品不极品的,世上比我刻得好的,多的是。再说了,你的事情,我哪有不记得的?啧啧,阿鸣的那一方印章,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我生怕一个不小心,把那块玉给刻毁喽。”
那玉罕见,一个不慎,就要耍性子尥蹶子给你看,真是和阿鸣本人一样难伺候呢。
时鸣玩笑道: “哥哥技艺高超,我实在叹服。”
江行汗颜。
本来想好好刻章赚钱养活自己和妹妹,竟不知命中有这一段奇遇,让他从此走上了吃软饭的道路。
如果靠自己的话,困难虽困难了点儿,但有统子哥帮助,最后说不定也能中状元。
就是没有了阿鸣陪在身边,自己又是个断袖,估计只能打一辈子光棍儿。
加上朝中局势复杂,若没有阿鸣相帮,他估计踩了坑还不自知呢。
时鸣赞叹道: “许久不刻,哥哥的技艺竟没有半分退步。”
江行道: “你就别抬举我了。我的技艺退步不少,如你一开始那般的,我现在刻不出来喽。不过这朵山茶,我还是能刻出来的。”
时鸣微微一笑,道: “那个章,现在还在我那里好好藏着呢。我视若珍宝,不敢有丝毫怠慢。”
江行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哂,道: “张口就来。把束之高阁说得那么好听,除了你,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没过多久,江行刻完了章,打磨抛光后,又突发奇想地在印章的侧边刻了一个“鸣”字——是讹写的“日”字边的“鸣”。
时鸣笑了: “哥哥居然还记得。”
江行瞥他一眼: “我印象可深了。哪有你这样要人刻名字的?顽皮。”
又系了装饰,江行把刻好的章放到时鸣手中,道: “好啦,你送我一株山茶,我也送你一朵。拿去玩儿吧。”
时鸣看着章上的花瓣纹路,惊奇许久,爱不释手地蘸了印泥,在纸上印了许多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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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很快休完。江行调任了御史台,风光一时。
他不由得想起从前自己还不是咸鱼的时候。江行小时候很喜欢读书,看到那些文死谏的记载,他总会热血沸腾,拉着其他的小朋友扮演皇帝和忠臣的戏码。
他是那个大殿上撞柱子的忠臣。
不过这些事儿太丢人,江行长大了谁也没说,私下里慢慢长成了一个卷王,然后卷不动,躺平成了大咸鱼。
没想到,儿时无心的扮演在异世竟成了真。
江行摇了摇头,拿着笏板,身着朝服,按照流程上朝。
今日朝会没什么要事,他也没什么要禀报的,只出个耳朵听着,魂早就飞了。
官员们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事情解决,江行以为要退朝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顺国公滕溪站了出来,道: “陛下,臣有本启奏。”
承元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哦?说来听听。”
江行竖起耳朵听着。
江行官职不高,站位靠后,而顺国公站得靠前,他不是很能听得清。还是统子哥帮助,转述了一番,江行这才明白滕溪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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