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又捋了把自己的胡子;明明年岁不大,看起来总有种步入老年的慈祥。
师徒二人算是简单认识了一番。出了书房的门,江行赶着回去,脚步走得急,不防被路边杂草绊了一跤,手中的测验也散了一地。
他狼狈地爬起来,正准备伸手去捡那些纸张。不料捡到最后一张时,纸张边角被一只脚牢牢踩住。
江行的目光沿着那只脚缓缓往上,目之所及是一张细眉细眼的刻薄脸。那张脸的主人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位少年,胖的那个奇黑,像黑熊精;瘦的那个极白,活脱脱一个山上猿猴。
此时此刻,那张刻薄的脸上写满了嚣张。他的脚更是寸步不移,牢牢踩在那张纸上。
江行抽了抽,没抽动。
江行叹了口气,道: “这位兄台,麻烦挪一下尊脚。”
刻薄脸“哼”了一声,态度恶劣: “我就不挪,你待如何?”
黑熊精往前踏了一步,没说话,却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猿猴当了把传声器,道: “我大哥说不挪,你没听见吗?”
第20章 偶凭老友知旧事(修)
江行心知这是遇上找茬的了,干脆放弃捡那张纸,直起身。
这么一站起来,江行竟发现三人里最高的黑熊精,也不过到他眉毛。他顿时有了底气,道: “这里是明思书院,你们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刻薄脸拔高了音量, “我们不过是来跟第一名打个招呼。”
这“第一名”三个字说得阴阳怪气,落到江行耳朵里,莫名地有些熟悉。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再看看这人的长相,忽然福至心灵:这人不就是当时在围观群众里拱火,说他不孝不悌、欺辱同窗的人吗?
江行心说招呼不带这么打的,直截了当问: “不知我有何处惹了兄台不快?我记得,我们从前好像没什么交集。”
天地良心,江行一直秉持着与人为善的原则,怎么又惹上麻烦了?
那瘦得像猿猴的少年尖声道: “你知道我们大哥是谁吗,敢这么说话?”
江行一头雾水,问: “我确实不知。敢问是哪家公子?”
这三人衣着光鲜,想来皆是城中富户。再者,明思书院本就富家子弟多一些,遇到富二代也不算奇怪。唯一的问题就是,江行才来这么几天,压根就不知道城中高门大户都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可以粗略地概括为“都比我有钱”,但有钱人也分普通有钱和非常有钱的。其中复杂程度,江行光是想想就十分头大。他干脆不想了,擎等着对方告诉他。
猿猴道: “我大哥乃番城知县之子宋正,岂是你能打听的?”
这话说完,名叫宋正的刻薄脸少年下巴抬了抬,一派目中无人的模样。
江行: “……”
其实如果真的不想被他知道,可以不说。
明明就是想显摆,显摆完了之后还要再打压一下他这个平民百姓以示优越感。江行对这三人实在无语,道: “招呼打完了,不知宋公子有何贵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行没心思同这帮人掰扯,只想快点回家。
那位宋公子趾高气扬,瞥了眼江行手里的纸,道: “你倒是挺好学?”
江行答得滴水不漏: “来书院学习的,有几个不好学?”
宋正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像是要把江行看个遍。江行没道理怵他,站得笔直,任由他打量。
不料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宋正忽然笑了,脚也从被踩着的纸张上移开,道: “你真是好样的。今天先放过你,不过往后你就可要小心了……”
江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
这算什么找茬?不过就是言语恐吓他一番。他江行又不是吓大的,还怕恐吓不成?这宋正还真是奇怪。
宋正瞧他反应,冷哼一声,带着黑熊精和猿猴走了。
江行蹲下|身捡起散落的纸张,不防面前又投下了一片阴影。他耐心告罄,想瞧瞧这次是谁;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朵: “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隐隐的怒气烟消云散,江行无奈地笑笑,道: “你怎么不回家去?”
来人正是徐樵。江行记得两人分开时,他有让徐樵先行离去;还真没想到徐樵在找他。
徐樵帮他把纸捡了起来,夸张道: “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
江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好说话。对了,宋正此人,你认识吗?”
“啊……”
听他提起这个名字,徐樵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两人一边朝前走,徐樵一边将他往偏僻的地方引。末了,见四下无人,徐樵这才答道: “我认识。好端端的,你提起他干什么?”
江行指了指徐樵手里那张纸上的黑脚印,问: “看到了吗?”
徐樵顺着看去,果然点头: “看到了。”
“就是他踩的。”
江行如是说。
徐樵大惊失色: “你怎么天天被人刁难?”
其实江行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与人为善,谁都不得罪,怎么个个都要上来欺负他一把。难道是看他无父无母,软柿子好拿捏?
那这也不对。无父无母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逮着他一个人薅?
对此,江行只能解释为,自己的运气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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