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 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朝何氏笑道:“这人一老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
何氏知道老太太这是睹物思人了,她心里亦忍不住对这位未曾蒙面的祖父心怀敬佩,一个男人能将不纳妾作为家规家训, 足见其心胸之豁达。
低头瞧着老太太的百宝箱, 何氏亦忍不住心生羡慕, 祖父一定是个很懂女人, 且眼光极其毒辣的男人,即使过了这么些年,箱子里这些宝贝也足够独特。
何氏拿起一对珍珠耳饰打量, 金色的细钩,仿若灵动水波, 捞起一轮饱满圆润的明珠……
捞明珠,捞明珠,何氏慌忙把耳饰放下,这耳饰太有代表性了, 这不能选。
何氏又拿起一支金钗, 这支金钗的纯度似乎出奇得高, 金子的色泽十分醇厚,仿若被暖阳眷顾, 簪身是灵动的猫儿造型,将洁白的珍珠揽在怀中……
何氏:“!!!”
难不成这是抱、明、珠!
这个也不能要。
何氏忍不住一一看去, 好家伙, 好多饰品上都有珍珠,捞明珠、抱明珠、戏明珠、绕明珠……
何氏不由抬眼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道:“怎么,你不喜欢珍珠?”
何氏忙摇摇头道:“不, 不是的,祖母,孙媳就是觉得珍珠亦是明珠,或许这些东西有特殊的意义。”
“特殊的意义?”
听何氏这么一说,老太太忍不住拿起那支猫儿抱珠的金钗,她似乎是突然间领悟到了什么,忙又去扒拉箱子中的其它珍珠饰品,扒拉着扒拉着,老太太的眼泪就如珍珠一般掉了下来。
同何氏一般,她也领悟到了这饰品中的含义。
何氏知道老太太这会儿大概需要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便轻声地退出屋来,一出屋,正碰见身边丫鬟抱着斗篷匆匆赶过来,“姑娘,姑爷说外面起风了,叫给您送件斗篷过来。”
何氏摸着斗篷,心中不由得一暖,纵然景茂没有他祖父那般极致的浪漫,但能拥有这般平实的温暖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毕竟天下只有一个宋玉郎,还注定不属于人间。
能这样踏踏实实的同景茂慢慢变老才是真实的人间。
何氏披好斗篷同丫鬟一同回屋,里间宋景茂才洗浴过,头发散着,正倚靠在榻上看书,瞅见何氏进屋来,放下手中书册道:“回来了。”
“回来了。”何氏脱下斗篷交给旁边丫鬟,走到床榻前,宋景茂朝里面让了让,何氏坐下摸了摸他头发,还湿着呢。
何氏知道宋景茂不习惯叫屋里丫鬟伺候他擦头发,自己刚才不在,这定然是自己擦得了。
何氏起身取了干毛巾来替宋景茂擦头发,宋景茂道:“不用这般麻烦,天气越来越暖和,待会儿就干了。”
何氏道:“湿着不舒服,左右我也没什么事。”
景茂:“祖母叫你过去何事?”
何氏抿了抿辰,到底没有说发生在老太太房间里的事,景茂不是他祖父那样的人,说出来倒显得自己不知足了。
何氏笑笑道:“明日踏春,祖母叫我帮她替两个未来孙媳选件合适的礼物。”
宋景茂道:“你也是孙媳。”
何氏笑道:“我自然也有,祖母不是个厚此薄彼的。”
宋景茂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道:“忘记同你说,前几日路过珠宝铺子,见到一支步摇,便顺手买了下来。”
何氏替宋景茂擦头的手顿了一下,轻声道:“子慎是顺手买来,还是特意买给我的呢?”
宋景茂不接她话茬,道:“放在你梳妆盒里了,你看喜不喜欢。”
何氏道:“子慎就不能暂时先保密,让静秋明日看到惊喜一番?”
宋景茂:“……”
今日夫人同往日很是不同。
半晌,宋景茂终于憋出一句:“嗯,下次吧。”
何氏抿嘴儿偷笑,景茂当真连他祖父的半点儿天分也没继承到。
不过何氏心里还是很欢喜,至少景茂心里是有她的。
何氏收起毛巾,起身下榻走到梳妆台前,满怀期待地打开梳妆盒,一支精致漂亮的流苏步摇静静地躺在梳妆盒中,何氏小心地拿起来,灯光下纤细的流苏轻轻晃动,集星辰与繁花的璀璨与一身,很美。
何氏转身看向榻上的宋景茂,“子慎,步摇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你能过来帮我戴上吗?”
宋景茂又不傻,何氏从老太太屋里回来后行为这般反常,想也是他那迷人的老祖父惹得祸端。
坊间关于宋玉郎的传说不过是冰山一角,爹是家里的老大,关于祖父的事情记住得最多,不经意的只言片语间也能窥见祖父的与众不同。
宋景茂心里叹口气,默默起身,女人总是喜欢这种形式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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