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述职了二天,这二天下来说得口干舌燥。把她自己肚子里的干货差不多都说了,这里面有工业化的建设,有资本体系运作,有教育、军工、农业长远发展,也有官僚系统的搭建。
这些内容被速记下来反复修改,最后弘晖过目后被放进金匣子里令人看守,弘晖规定里面的内容非皇帝和辅政大臣不能查阅。他指望着这本类似于前瞻一样的东西能指引上百年的建设。至于百年后,他自己都化成一捧泥了,希望那时候有新人才吧。
海棠就开始了休假,休假的时间不长,最多就有十天。
老六阿哥夫妻把乌雅氏老太太送来,海棠就陪着老太太在院子里闲逛。
她们是闲下来了,然而宗室人口多,光是白事儿每个月都有。月娥每个月都要去吃几回席,所以家里大部分时间就是海棠和老太太闲逛,日子过得轻松又自在。
海棠暂时在园子里过上半隐居的日子,外面却翻了天了。整个京城的衙门都在议论铁路衙门的事儿,因为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开始抓人。顺天府抓的汉人官吏,而步军统领衙门抓的是满人官吏,犯人被串成一串送交刑部审理,这里面除了一些小官儿外,里面牵扯了很多人,比如说弘昐福晋的娘家,比如说那拉氏的娘家。
如果说这些人都是新荣之家,开国五大臣的后人们也在这件案子里翻车了。几乎整个京城权贵圈子一半的人被这事儿牵扯到。
案子很快开始审理,顺天府开始出动抓人,这次抓的是地痞流氓泼皮无赖。车闸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里外勾结倒卖车票,甚至车站安检的人和小偷勾结告诉小偷们谁带了贵重东西,这样的事儿比比皆是。这些人还不够资格被关押到刑部大牢,所以都关押在顺天府大牢,顺天府大牢因为这件事儿很快爆满,现在已经彻底关不下人了。
为了这事儿,顺天府请问弘晖那些定罪了的泼皮无赖怎么处理?
弘晖让这些人全部押运去挖煤,至于逃走的那些人,全国搜捕,一旦抓住罪加一等,也送去挖矿。挖矿时间从五年到十五年不等,看罪行轻重。
在这种大背景下,月娥回来跟乌雅氏和海棠说起了一件事:“二嫂子的娘家兄弟牵扯进去了,听说罪名还不轻呢,刑部衙门传出的消息说是要流放,至于流放到哪里还要商量。皇上的意思是关外都是些好地方,怎么总是把人流放过去,去了那么多败坏纲纪的人会坏了关外的风水,所以说暂时不要流放到关外。”
月娥嘴里的二嫂子就是弘昐的福晋,这位也姓富察氏,也是世世代代居住在沙济地方,但是和马齐所在的家族不是一家,虽然不一家但是这一户富察氏也不算太差。
在关外时候,他家除了个人叫敦拜,因为战功有一等子爵的爵位,后来官至吏部满尚书,在顺治十七年去世。因为敦拜没有儿子,从家族里过继了一个孙子继承香火和爵位,弘昐的福晋就出自这户人家。
可惜的是这家人空有爵位,家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才。到了弘昐福晋的阿玛去世,家里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了,所以她兄弟就开始捞偏门。游走在黑白灰地带,给人做掮客,因为家里有爵位,姐夫出身很高,所以他的摊子铺得很大,这次是第一批被抓进去的。
月娥就和海棠说:“二哥两口子感情好,二嫂子就哭,说是请二哥找皇上求求情,哪怕是让她兄弟一个人流放呢,别带累全家。”
乌雅氏就问:“富察家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儿居然能牵连到全家?莫不是这一次有人劫掠税银就和他有关系?”
“有,听说劫匪每年孝敬他一笔钱,请他在各处衙门车站打点。刑部查到了账目,再加上前后延续了十几年,所以刑部就觉得此人虽然不知情,也该一并归入同伙。
二嫂子的意思是说收钱的人多着呢,不只是他一个人收,别的官儿们也收了钱,不能把它算在同伙里。一旦算在同伙里,全家倒了大霉,削爵不说,全家都要流放,她的那个兄弟甚至要问斩。”
乌雅氏就说:“正道的事儿不办,偏偏要走着邪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说完后想了想又说:“这家人也有意思,这个时候哭着喊着求救命了,当初他家的男人大把银钱拿回家,家里面的人难道不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吗?花钱的时候跟着一起花,东窗事发了要遭难了却不愿意跟着一块儿流放,这真是……”
这时候外面乌云密布,大风吹了起来。园子里面本来树就多,吹起大风,整片树林在狂风当中疯狂摇摆着树干,乌雅氏转了话题:“这天气说变就变,本来还打算等会儿出去转转呢。我瞧着今天这场雨下得大,今天一天都不能在外边走动了。”
月娥显得很乖巧:“老祖宗,等会儿我陪着您在两边的抄手游廊里走走,算是活络筋骨。”
“也行。”乌雅氏看了一眼海棠,发现海棠对着外边的狂风皱眉,就问道:“看你这脸皱巴的,碰到什么发愁事了?”
海棠说:“这个时候正是麦穗生长的时候,下场雨再刮一阵风,我估摸着小麦要倒伏了,而且倒伏的面积很大。”
小麦倒伏的结果就是粮食减产,这就是海棠发愁的地方。
这时候门外的太监跑来跟门口的嬷嬷说了几句,嬷嬷进来跟月娥说:“福晋,小阿哥一样的那几头鹿跳了出来,跑到咱们郡主的院子里把郡主养的那些花儿给啃了。”
月娥目瞪口呆:“去抓了吗?”
嬷嬷摇头:“没抓住,他们想法子呢。”
月娥摇头叹息:“阿弥陀佛,今儿有人要挨她姐姐的一顿毒打了。”
乌雅氏笑了起来,对海棠说:“走吧闺女,咱们到院子里面坐一下吹吹风,你发愁的这点儿事儿就是把眉头打个结也阻止不了。顺其自然吧,这事儿让皇帝操心去。”让该发愁的人去发愁吧。
弘晖在书房里和弘昐说话,大风吹进来,把窗户上卡着的玻璃都给吹动了。弘晖也想到了麦子倒伏的事儿,实在没心情再在这些贪官身上花精力,就说:“这件事儿自然要秉公办理,你给他们挑个好点的流放地方了。关外和广东都不行,本来是人杰地灵的地方,送过去这些玩意儿容易坏风水。”
弘昐问:“既然关外不行广东也不行,送哪儿去?送崖州?”
弘晖摇头:“一开始想着要送山西,不是说要在山西储藏煤炭吗?现在需要大量人手,但是一想山西那地方表里山河,也是大好河山,哪怕是崖州也是好地方,只要是朕拥有的地方没有一处地方是穷山恶水,百姓们更不是刁民。这些被流放的才是刁民,还是送到外边去吧。弘明他们抱怨人手少,朕想着这些人流放到南洋。”
“南洋?”
“嗯。那里是好地方啊!种东西一年二熟。只要是勤快点儿肯定饿不死,要是聪明点,说不定还能在南洋扎根呢。”弘晖说“一年二熟”的时候简直是垂涎二尺。
弘昐低头一想,觉得这也是个好路子。
他就说:“如此也好,只是南洋很大,哪个地方算好地方啊!”他也要打听好,回去好跟媳妇说得详细一些。
弘晖让嘉乐去取地图,说话的时候外面先是天空中出现了蛇形闪电,照亮了大半个天空,随后雷鸣声滚滚而来,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屋子里开始各处点灯,弘晖在拿来的地图上给他指点了一些位置,说完话后,弘昐坚持要走。
但是他身体弱,弘晖再二挽留,弘昐还是要走,弘晖就让人把车子开到门前,让人用油布搭出一个简易走廊,看着弘昐脚不沾水地上车了才回到书房继续处理事情。
弘昐回家,他身边的太监也如法炮制,下了这么大的雨,他是一丝雨都没沾到。
但是回家后夫妻两个却没有商量好,弘昐的福晋目的是保全娘家,爵位可以丢犯事的兄弟也可以执行死刑,但是全家不能离开京城。离开京城之后就如断了根一样,全家老老小小到外边去怎么过日子怎么生活?
弘昐的意思是:“去一个新地方反而是一件好事,我已经给他们挑好地方了。南洋的地方遍地是宝贝,他去服刑,家里面其他人可以倒腾一些香料什么的,京城还有这么多亲戚呢,彼此照应一些,你娘家不过是换个地方过日子。当初从关外到关内你怎么不说去一个新地方跟断根了一样。”
这能一样吗?大家都知道跟着主子爷去关内那是过好日子的。可是流放就是流放,流放的地方难道能是什么好地方?宁古塔那地方每年冻死的犯人有多少?去了南边只怕会热死。
两口子吵了一架,弘昐的福晋就气呼呼地出门了,本来穿着花盆底儿,再加上下雨外边滑,下台阶的时候又满肚子气,结果身边的人没跟上,没人扶她,一下子滑倒在地。
她尖叫一声让屋子里生闷气的弘昐听到赶紧去看。这下滑的严重,几个人搀扶都没扶起来,大雨不停地下,弘昐召集的站在门口说:“你们这群人糊涂,赶快抬进来呀。”
几个人抬着福晋上台阶的时候他伸手搀扶,大雨打湿了他两处小臂的袖子。几个太监张罗着给他换衣服。然而弘昐的福晋摔的严重,一直痛苦地哼唧,弘昐就着急起来,让人冒雨去请太医,张罗着给她把湿掉的衣服换了。侍女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福晋的背后摔得青紫,弘昐有赶紧去看。随后他在一群人的催促下也去换了衣服。
就这么一会工夫,到了晚上弘昐开始发热。太医开了药,以为是受凉,结果第二天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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