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 趁着临近年关的热闹,萧元宝和白巧桂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把铺子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两人商量着,决定就趁着年下将铺子开业。
腊月二十四一日, 接连的雪日中难得的半日晴。
敲锣打鼓声中, 铺子揭了红绸,招牌上落名长春居。
一早上,门口就有杂技表演引客。
原先是想着多放几串鞭炮,锣鼓队敲敲打打一番即可。
但年底下哪里的花样都多, 轻易吸引不来客。
萧元宝便请了舞狮队伍和杂技。
“你慢着些,等我一步。”
萧元宝和白巧桂赶过来时,招牌已经亮相了。
门口的积雪上撒着一层鞭炮炸开的红纸, 好似是洒落的红艳艳的花瓣一般。
两人没做老板的模样在外主事招呼, 而是请得有个掌柜, 姓于。
他们是官眷, 背后经营生意倒也没甚么。
若是在商铺里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的, 自个儿打小求生活来的不会觉得屈尊降贵, 可却抵不得旁人议论, 说些不好听的话出来。
且还夫妻一体, 他们的名声不好,还能累及家里做官的。
为保周全, 索性请了个掌柜,他们在后头做甩手掌柜。
钻去了二楼的雅间上, 两人在窗子边观看着外头的热闹。
只见那顶着黄皮大眼皮的技人在架得老高的长凳儿上蹿上跳下,直瞧得人胆战心惊。
周遭很快就围来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一场舞狮毕, 立响起了一阵喝彩。
这头舞狮结束,杂技人又开始做表演, 喷火,耍抢……
外头的人越积越多。
看着凑热闹的人是愈发的多了,于掌柜清嗓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小店今日开业。承蒙诸位捧场,长春居开门前三日,一律菜品买一赠一,还请诸位赏光!”
“瞧这外头挂着的告示牌上说,滋补,养身,食疗,掌柜这长春居究竟是做甚吃食?招牌菜又是何?”
于掌柜笑道:“这位官人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人食五谷杂粮,沐晴阳雨雪,总也有个三灾六痛;身子若不保养好,如何长久经营日子。我们长春居专做养身的菜食,与人保养身子。”
“是脾虚体弱,咳嗽肺不爽利,又或是肝火旺大,胃疼不适……我们长春居都有相应的菜食以疗。若是不知身子究竟是何处虚弱,店里还有专门坐堂的大夫,只消在店里用餐,即可免费诊脉呐~”
诸人听罢,议论纷纷。
“倒是稀罕的很,像是医馆又做吃食。”
“怕就怕是弄得不阴不阳的,光图个噱头。”
“左右买一赠一,倒是能进去尝吃一回看看究竟是个甚么名堂。”
“再是买一赠三我也不去,我又没病痛,去吃劳什子的食疗菜,是有钱烧手了,还是那外头的炙羊肉滋味不美?”
白巧桂是头一回开店做生意,不如萧元宝已经做了好些生意了,没那般坐得住。
见着掌柜的已经介绍了店里是何种经营,围在外头的人叽里咕噜的说谈议论着,远在这头也听不清说的是好还是坏,心里头没个底。
长春居至开业这日,从菜食方子,与药铺谈拿药材价钱,选铺子,选人教人;
两人费却了半年的光景,不说投入了这许多的精力去,投进去的银子也是海量的。
若是铺子开来生意不景气,那可真是白费了太多的心力。
所幸是须臾,还是有人大着步子往食楼里头来。
有了一就有二,陆续的进人。
白巧桂这才吐了口气。
“我就怕是开业这日都没人,若是如此,待着往后没有这些引客的实惠了,岂不是更没客。”
萧元宝也是头次做这样的大生意,心头不如先前在老家卖菜和做酱菜生意时那样拿得稳。
“来了客就好了,咱趁着有客下去瞧瞧他们招呼的可好。”
“嗳。”
白巧桂应了一声,两人相携着一道下了楼。
大堂里头已经落座四五桌子人了。
“这店里头倒是装整的干净宽敞,炭火也烧得暖和。”
搓着手说话的两个妇人左右打量着铺儿。
“二位娘子,咱这食楼里头雅间里炭更暖和咧,可要上去坐?”
伙计嗅着声儿就来了,连麻利的与两人倒茶水吃。
茶水热乎,妇人捧起吃了一口:“呀,是姜茶。”
“是咧,天气冷,咱铺子里用的是应季的姜茶。娘子要是吃不惯,也能换一壶寻常的茶汤来。”
“吃着热乎,姜茶好咧。”
那妇人道:“只你们雅间里头可另外使银子?”
“如今是才开业,这三日里头不另收钱,只要有空的,又没教人预定下,都能去坐咧。”
两个妇人见此对视了一眼:“那咱上楼瞧瞧去。”
白巧桂瞧出两人是想占小便宜,问萧元宝:“作何这三日雅间都不另收钱,一屋子一个炭盆子,燃得可都是好炭。”
“不教人先去瞧看一番,在里头吃一回食,如何教人体会到里头的好处。”
萧元宝道:“谁人都晓得雅间里头清净舒适,可究竟如何舒适,也只去了才晓得。没去切身体会一番,也独就记着要另收银子。”
白巧桂了然。
有人上楼雅间去,也有那般不多讲究的男子血气旺,不怕冷的就在大堂中吃。
那瞧菜谱的男子眼睛往羊鞭汤上多瞄了两眼,小伙计嘴儿快:“官人,咱们长春居的羊鞭汤最是一绝,入得有枸杞子,补阳最是了得。”
桌子上轰然一笑:“点你当吃些壮阳菜,瞧着面儿虚嘴皮白的。”
男子面上一臊,将伙计骂了一通:“甚么羊鞭汤,我从不吃那物。”
“去去去,谁要吃你这菜。甚么食疗,没病没症的,我来食疗个甚。”
说罢,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去了。
白巧桂摇摇头,又气又好笑:“这愣头伙计,哪个男子受得他这般介绍羊鞭汤的。”
萧元宝道:“铺子一开,也就晓得了不足之处。得去与掌柜说上一声,教他们点这些菜的时候别那般张扬,否则悉心研做的那一页补阳菜,教他们那般介绍,谁还好意思点吃。”
罢了,萧元宝把那伙计唤到身前来,宽慰了两句。
两人在角落上瞧着一波波进来的客,外头的表演不绝,进来的人也便没断。
萧元宝两只眼睛仔细的瞧着进出的人,似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外头的空地上,只鲜少停了一两辆马车。
在铺子里守了小半日,两人才离去。
出了长春楼,人也没急着走,而是去了外头的马车上。
萧元宝谴了文哥儿与红棠去问那般从铺子里出来的食客,状似是想进门去吃菜,故打听一番去吃了的人味道如何。
“倒是不差,吃着多是温润滋补。我来的时候一双脚冰冷,吃了一锅子猪蹄子汤,浑身的暖和了,脚底下也发燥。那汤里也不晓得入的是些甚么食材,总之能见着些药材。”
红棠问道:“放了药材可不就是一锅子药汤了,那不就是吃药一般。”
“倒是没有,口味很好,不觉着像在吃药。”
食客说的中肯:“店里头还有坐堂的大夫,与人把脉看诊咧。是女医,还有一个夫郎,怪是好,只我也没好意思前去看脉。”
红棠道:“那听起来还不差。”
“只一点不好。”
红棠闻言,连忙问:“怎的?”
“价格也忒贵了些。那样一个莲花盆子的猪蹄养颜汤,竟就要六十六个铜子,虽说滋味好,也入了药材,可别家食肆里头的猪蹄汤才五十几个钱。”
“这朝开业买一赠一,赠的也只半盆子的量,这倒是没甚么,外头的食肆也都是这般。只如今开业前三日姑且是买一赠一,吃着还算合适,若是待着开业的实惠过了,那价格可就贵了。”
红棠听此,道:“同样的食材,不同的铺子不同的做法,价格也不同。若是在安华楼里,这一盆子蹄汤不得上百文钱去。”
食客笑道:“是这么个理,我也只是牢骚一句。”
红棠谢了食客,转回去将话说与萧元宝还有白巧桂听。
两人听罢,都默了下来。
其实价格定出来的时候,两人都觉得有些高了。
同样的食材,一道菜做出来价格比同等的食肆都要贵上那么十来个钱。
却也不是他们图暴利,实在是用的药材和食材都是好的,几厢下来得要定这个数,才有些赚头,不至于亏本经营。
彼时心中也忧愁,会不会因价格高了没有食客来。
可心中固然生了些忧虑,一时却也没有解决的法子,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先前的担忧显现出些苗头来,两人心理都不免有些忐忑。
萧元宝道:“食客多是嫌食肆菜价高的,咱们出门下馆子,也一样爱如此念叨一句。且先经营些日子来看,若有甚么不对之处,再想办法。”
白巧桂点点头:“也只有这般了。”
回去家里时,祁北南都已经下职回来了。
“如何,今日开业可还顺利?”
祁北南家来见着萧元宝还没回来,换下了官袍,正说是要过去看看,倒是不想人便回来了。
“也就是正常流程。”
萧元宝解下斗篷:“请的技人在门口热闹了一番,周遭的人就来吃菜了。”
他没急着与祁北南说今日开业发现的一些问题,这几日还在开业,生意好坏一时还不能全然瞧出。
待着再过两日,祁北南也休沐了,空闲的时间长,若是铺子那头不好,他再与他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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