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去,太史筝立刻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那香软的小丫头,眉眼的笑意从此刻起再没落下,“没问题,大姐。您去吧。来,小玉,伯娘抱抱~”
就这么,小玉从一个温暖的怀抱,进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筝紧紧搂着小玉的脖子,看着崔渐晴她们过去,欢喜的不得了,“我们小玉真可爱,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兔子!措措过来,让小玉摸摸。”
只瞧她那样子,可惹得一旁的宋明月,连连发笑:“二嫂,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孩子啊。那你怎么不和二哥哥生一个?想来,若是你俩生出的孩子,像谁都好看。到时候,我可就有的玩了。”
筝闻言有几分羞涩,她回眸看向宋明月,便问:“我俩这刚成婚一月,说起来这事尚早,倒是明月你呢?瞧你也不讨厌孩子,缘何不和老三要个?”
宋明月一听这话,立刻摇头,“和崔老三?算了吧,要是再生出来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蠢货,我可怎么办啊我!还让不让人活了?那蠢货又不像二哥哥。我若是有个像二哥哥一样优秀的夫君,不用你说,我指定多生几个。”
宋明月分明就是嘴硬,那时候崔植筹诅咒自己断子绝孙,最急的人便是她。可俩人那事没少干,就是怀不上她也没辙。
宋明月总不能大肆宣扬地去求医问药,毕竟,大嫂人家两口子到现在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显得自己多想和崔植筹那蠢货要孩子似的。
说话间,措措钻进小玉的怀中趴着,如此一大一小一狗叠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温馨。
筝轻轻将下巴贴在小玉的头顶,与宋明月回复说:“明月,你总说老三傻,可我瞧兄弟几人之中,就数老三最听话,最顾家。这其实挺好的啊,而且老三一点也不傻,只不过是单纯了些。”
是,是挺好。
可宋明月的嘴比命硬,这些心知肚明的事,她就是不会承认分毫,“好什么,我恨不得他整日别来烦我,我还能清静清静。”
“清静?宋老六,你居然好清静——”
筝看出她的心口不一,却笑了笑,没去挑明。这么看来,到底是宋明月比崔植筹爱的更多些。
而宋明月怕说多露馅,就没再接茬。
筝便将目光移去对面的棚下,与宋明月说:“咱们是不是也得过去问候问候?”
宋明月跟着望去,立刻否认道:“过去问候?问候什么?你现在过去吧,一过去不是问那个,就是催你这个。聊到最后,突然想起你的不是,就是奚落一顿。我跟你说,不过去一点事没有。安心坐着吧,你瞧人家县主的屁股,何时挪过窝?”
筝点点头觉得宋明月说得很有道理,想她做这家媳妇的时间久些,听她的应该没错。
可不成想,俩人才刚得意地举杯相碰,准备享受这初停的风雪,对面棚子里就传来崔渐晴高声地呼唤:“植筠媳妇,植筹媳妇。你俩过来,老太太叫你们。”
此话一出,妯娌俩的笑容瞬间凝固。
宋明月举着杯盏的手微微颤动,她咬牙与太史筝说:“瞧吧瞧吧瞧吧,我就说坐的不能太靠前…”
筝亦咬牙回道:“那现在怎么办?不会就单单只有咱俩这么倒霉吧…”
但见二人愣神之间,喻悦兰在那头催促起来,“你们俩愣着作甚!听不见你大姐说老太太叫你们?快给我过来。”
婆母发话的声音急促,吓得俩倒霉妯娌一激灵,这才赶忙起身笑脸相迎,二人只道是:“哎,哎,我们这就来——”
第64章 舌战
太史筝站起了身, 小玉又被递向了仓夷,“大嫂嫂,我们的小玉, 就拜托您照看了。”
小玉瞧见面前的大伯娘, 高兴地在筝怀中冲仓夷眨眨眼。
可仓夷此刻的目光全在措措身上,根本无心去接乖巧可人的小玉。崔植简便无奈起身, 想要替仓夷接过。可谁知,小丫头一瞧见大伯那“横眉怒目”的样子, 就害怕地往筝怀里躲。
“不要大伯,不要大伯。”
崔植简皱了眉, 瞧着他对孩子完全没什么耐性, “和玉,你是想在这儿跟小狗玩, 还是想到曾祖母那里去寻你娘?”
小玉这小丫头别看人小, 倒也机灵。
她转头瞧瞧棚子那边的老太太,再瞧瞧凶巴巴的大伯和可爱的小狗, 虽不情不愿, 却还是怯怯地朝崔植简伸出了手, “……要大伯。”
“这就对了。行了,你俩去吧。”崔植简顺利将人接过, 示意俩妯娌放心过去。
筝见状颔首言谢, 在临走前将狗绳交给小玉,“小玉, 牵好狗狗,不要叫它乱走, 记住了吗?”
小玉点点头,两只手紧紧握着狗绳一动不动。
筝被她这样子逗笑, 欢欢喜喜跟宋明月转了头。可等妯娌二人并肩来到长辈面前,筝方才那灿烂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不见。只瞧棚子下边,宋明月与太史筝挤在一起,绷着脸,谁也不愿当那出头的鸟。
老太太依旧威严坐在当中,只是瞧上去脸色确实不大似月前,见面拜堂时那般好。而此时老太太身边的三姑奶奶与邹霜桐,却是比着在她跟前孝顺,是又端茶来,又问暖。
筝从前在家,乃至在坤宁殿,都从未做过这种拜小伏地,伺候人的活。
所以,她行过礼后,就没再说话。反倒是老太太先开口相问:“植筠媳妇,这新婚月余,你可还习惯咱们这府中的生活?你家父亲可还安好?”
这话一听就是些客套的寒暄。
筝虽心知肚明,却还是恭敬作答:“回老太太的话,伯府很好,孙媳一切习惯。父亲那边亦是安好,他还说何日见您老人家,让孙媳替他给您闻声安。”
“节史有心了。”老太太靠坐在榻上,身边的暖火盆烧地正旺。
筝垂眸时望到老太太眼中一丝凌厉,由眼入心,筝知道她好似有话要说……
下一秒,老太太转眸看向宋明月。
她今日难得没去训诫,只是饶有目的地相问:“植筹媳妇,你这嫁进来也有小两年了吧?”
宋明月说是。
老太太点点头,跟着便叹了声气,将话锋回转。
她道:“我还真是老了,原先只盼着儿孙一个个成家立业,便觉能了却心愿,安心撒手尘寰。可如今瞧着府中子嗣凋敝,老身这心里又始终惴惴不安,想来定是难闭上这双眼。但见老身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当如何是好啊……”
得,又是催生的老套路。宋明月听老太太的这番说辞,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转眸跟太史筝对了对眼,意思叫她听听就罢,不必当真。可这时间在场除却妯娌二人之外,皆是连忙劝说恭维起老太太,莫说不吉利的话,她定福星高照。
只是,太史筝站在当中,总觉哪里不对劲,她知道老太太这话指定没说完。
可这接下来的话,由谁来说,是门学问。
筝暗自在心下猜了猜。
是婆婆?筝微微摇头,婆婆跟老太太素来不合,就算是意见相同,却也很难化干戈为玉帛。那是大姐?筝还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姐瞧着沉默寡言少问家中事,很难这么快跟老太太达成共识。
所以,就只能是……
筝笃定地将目光落在了三姑奶奶身上。
果不其然,崔半芹恰在此时接去了老太太的话茬,“老太太,莫急。忧思伤神,您且静静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何必如此牵挂?您只管接受着儿孙们的孝顺,不就行了。不过若是您实在放心不下,这事它也好办——”
重要的话就在这后半句里面,崔半芹故意在开口前扫视过妯娌二人。
太史筝回眸看去,想自己猜得不错,老太太和三姑奶奶一唱一和,都是冲她们来的。
“好办?三丫头,你说得轻巧,如何好办?”
老太太假意瞥了眼崔半芹。
崔半芹似是得到授意,终于开口说出了后半句:“那就给侄子们多纳房妾,如此多多开枝散叶。老太太的心愿不也就得解。大嫂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崔半芹忽然把话传去了喻悦兰那头,喻悦兰却皱着眉白了她一眼。
对?对个屁。
喻悦兰最看不惯她那副嘴脸。
尽管自家这媳妇嫁来月余,那说得话,做的事,都叫她不甚满意。可再不满意,太史筝也是自家儿子明媒正娶的亲媳妇,喻悦兰岂会帮着外人?有什么话,她训训就得了,还能轮着个外人来插手?纳不纳妾,该不该纳妾?自己还没死呢,要她来管?
她们这是把她儿当什么了——
喻悦兰正组织措辞,想着如何在老太太面前体面回怼崔半芹。还不落主君埋怨。
邹霜桐却在此时添了把柴进来,但瞧她捏着老太太的肩附和道:“我觉三姑奶奶说的不错,开枝散叶是咱们伯府的大事,也是咱们老太太的心病。不说旁的,就说咱家筠哥,那将来可是咱们伯府未来的主人。若是膝下薄弱,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我瞧筠哥媳妇你就该以大局为重,好好给筠哥纳几房良妾,以彰大度。老太太,正巧我娘家妹妹待字闺中,不若年前将人接来,叫筠哥相相?”
瞧着邹霜桐是当初没被喻悦兰羞辱够,现下还没死了那条心,算盘都快崩到众人脸上了。她好似以为让自家妹妹嫁给崔植筠做妾,往后她就能叱咤伯府,轻松拿捏太史筝一样。
真是蠢货。
老太太作为唱红脸那个,自是没急着回应邹霜桐的话。她在观察俩妯娌的反应。
可筝是谁?她可不是个受气的窝瓜。
太史筝看着这些人往前是欺负人欺负惯了。只是如今她来了,就不能再任由她们胡来。筝就这么抬眼盯着邹霜桐开口反驳道:“大局为重?我可没植松媳妇你那么宽的心胸,既是如此,植松媳妇你为何不给起个头?”
“你。”邹霜桐见势头不对,往老太太身后退了退,“这在说你们的事,提我作甚!”
太史筝有理有据地回:“提你作甚?你也是伯府的媳妇,开枝散叶有你一份,怎么就不能提?若今日真像三姑奶奶说的一般,那就不应单单只叫我二人过来。三姑奶奶,您用不用我将灵山县主也一并请来谈谈此事?就是不知,此事被郡王府那边知道会做何想?”
筝的话掷地有声。
彼时,那只会瞎咋呼的喻悦兰,在听闻媳妇和她们的争论后,挑挑眉,默默沉了下去。
三姑奶奶眼瞧着矛头指回她这儿,也不再遮掩,与太史筝直言道:“植筠媳妇,你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想按照老太太的意愿,推脱给筠哥纳妾的事吗?可若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能争点气,我们这些长辈不也就不用跟着操心了,你们怎么就不理解长辈的良苦用心呢?”
“是,我不愿。我想也无人会愿。”
筝答得不假思索。
崔半芹不仁,她也没必要给她留面。
她的坚定,不止是在捍卫自己的幸福,更是在守护自己的尊严。她今天就是要让她们明白些,从前不明白的道理。
“三姑奶奶,一切良苦用心都是您自己说出来的。可别人感受不到的良苦用心,那还能叫良苦用心吗?您是否想过这些都会成为别人的负担?侄媳不信有人才新婚一月,就听见婆家要给自己夫君纳妾的事,会有什么好脸色,大度到理解。反正我家是没有这样的规矩。”
“且祖母从始至终都只字未提让晚辈们纳妾的事,您如何就代表了祖母的意思?如此,孙媳便要请问祖母,您当真要让晚辈们这么做?”
筝是拿准了老太太要将这红脸唱到底,才敢如此斗胆相问。
宋明月在旁是目瞪口呆,甚想拍手叫绝,她只道人活得硬气就是好。
喻悦兰也觉大快人心,这可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在老太太面前这般驳斥崔半芹,她想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替她出了口恶气,便用茶盏遮盖,偷偷笑起。
可老太太是何许人?
若赢她收获,若输她身退。不论到什么时候,崔半芹都只是她手中一把指哪打哪的刀。今日试探过新媳妇的底线,来日知己知彼,也能百战不殆。
彼时,崔半芹刚刚愤愤而起,要与太史筝说个明白,却被老太太掐准时机按下,那红脸又重新唱了起来,“好了,三丫头。何必与晚辈计较,这些事他们心里有数就好。不可强求,伤了和气。老身累了,叫人都退回去吧。”
“好好的快雪宴,别叫这些事搅了兴致。”
“娘。”
崔半芹有些不甘,伸手推了推老太太的腿。老太太随之合眼,未在做声。喻悦兰见状搁下茶盏,与晚辈们正声道了句:“去吧,晴姐儿,你们也回去吧。”
太史筝颔了首也不再多言。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若是往后风波又起,她也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几个媳妇与大姑姐走出棚外,崔渐晴柔目看着弟弟的媳妇,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似是觉得崔植筠这媳妇没白娶,说话不急不躁,不卑不亢。人讲理,还有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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