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可以进去帮我拿个东西吗?”
    “啊!”
    “门太窄,推车进不去,别怕,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哦。”
    沈蜷蜷紧张地进了杂物间,在褚涯的吩咐下,将那工具箱拖了出来,交给褚涯后就要往推车上爬。
    “等等,还有线缆。”
    “啊!!”
    “就是工具箱旁边那一堆线,也要拖出来。”
    褚涯搁好沈蜷蜷拖回的线缆,推车已经装满。
    “现在过会儿已经完了吗?”沈蜷蜷问。
    褚涯这次回道:“完了。”
    “那我们快出去。”
    “好的。”
    褚涯用铁棍撑着推车离开超市,结果在路过小百货区时又停了下来。
    “怎么又停了?不是过会儿完了吗?怎么又停了!”沈蜷蜷不满地拍了下身下推车。
    褚涯从货架上往下拿软尺和针线盒,嘴里道:“过会儿长了个小小的尾巴,我们把这点东西拿到,那点小尾巴也就结束了。”
    褚涯觉得就算只会在这里呆上短短时日,也要尽量改善一下生活条件,让一切不至于太令人难以忍受。
    他担心暴露行踪,离开超市后便关掉了蓄能灯,再将那链锁重新套上门。
    整个弥新镇死气沉沉,在夜晚里格外森寒。但到了大街上,沈蜷蜷便下了推车,在褚涯身后推着扶手走。
    “我觉得我像是推了一个宝宝。”沈蜷蜷从超市出来后就放松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福利院有好多宝宝,管理每天会将他们带到操场上,这样推着走,大班生也会去帮着推。哈哈,大宝宝,沈喵喵你就是个大宝宝。”
    褚涯则借着灯光在打量弥新镇。
    他们现在身处于镇边上的一条商业街,可以看见左边往里才是镇中心,那里的房屋更加高大密集,像是沉默伫立在黑暗里的巨人。
    他想起顾麟曾经的那些话,这镇子里发生过一场瘟疫,全镇的人几乎无人幸存,尸体累叠成山,最后堆在中心广场焚烧。
    一阵风吹来,那些空洞的房屋里传出呜呜声响,犹如怨鬼哭诉,凄厉哀怨。褚涯并不认为这镇子里真的会有鬼魂,却依旧觉得头皮发紧,背心阵阵冒出凉气。
    “厚脸皮!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不然我就把你捅上一二三一二三个对穿!”
    头顶上方陡然响起沈蜷蜷的一声大喝,褚涯冷不防惊跳了一下。待到那阵心悸过去,他又觉得有些好笑,而萦绕四周的那种阴森氛围也被尽数冲散。
    “你看,我这样一吓唬,他们都不敢出来了。”沈蜷蜷凑到褚涯耳边小声说话。
    “嗯,不过声音可以小点。”
    “好!”
    褚涯听到沈蜷蜷的发音有些奇怪,转头看了眼,看见他嘴巴撅得老高。
    “你撅着嘴干什么?”
    “我这样的话,鼻涕就不会流到嘴里去。”沈蜷蜷依旧撅着嘴回答。
    褚涯愣了愣,意识到空气寒冷,小孩又在开始流鼻涕。他斜着身体离沈蜷蜷远了些,又拿过一卷刚拆封过的卫生纸,揪下一段递给沈蜷蜷。
    “把鼻涕擦了吧。”
    “哦。”
    褚涯知道这卫生纸年月太久,已经不那么卫生,又道:“别碰到嘴,只擦鼻涕。”
    “哦。”
    “……算了,把脸伸过来,我给你擦。”
    褚涯给沈蜷蜷擦鼻涕,嘴里叮嘱:“只要觉得鼻子痒,想要流鼻涕了,就要用纸擤掉,别等它——”
    褚涯说得自己都有些恶心,猛然闭上了嘴,待到那股恶心劲儿过去后才接着道:“——别等它淌出来。”
    他给沈蜷蜷擦鼻涕时,沈蜷蜷便保持着探头的姿势没动,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了。”
    褚涯丢掉了纸,再抬头时,瞧见沈蜷蜷还站在推车旁,神情愣愣地盯着他。
    “怎么了?”褚涯问。
    沈蜷蜷忽地收回视线左右看,用手指抠着自己裤缝,没头没脑地道:“王柱生他哥给王柱生擦过鼻涕的。”
    褚涯没有应声,又过了两秒后,沈蜷蜷突然跳了起来,绕着推车跑了两圈,再转到推车后,用力推动扶手:“嗨呀,小二班,加油……哈哈哈哈,嗨呀……哈哈哈。”
    褚涯没有问沈蜷蜷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只用铁棍撑着地面往前,神情看着淡淡的,目光里却多了一分柔软。
    他们要去的是沈蜷蜷昨晚取水的小院,中途经过面包房外的那条长椅时,沈蜷蜷飞快地跑去坐下,仰头靠在椅背上,发出长长的舒适叹气声。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不开心,不如和爷爷一起唱歌晒太阳……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沈蜷蜷两手做出转方向盘的动作,两只垂在空中的小脚打着拍子。褚涯也不催他,就等在大街上,任由沈蜷蜷唱完一长段,最后踩刹车,跳下长椅跑回来继续推车。
    左边出现了一条巷道,沈蜷蜷想起昨晚的事,就抱着扶手不进去。褚涯让他坐在身旁,自己用铁棍撑了进去。
    小院没有台阶或是门槛,褚涯一直将推车撑进院子,撑到了那个水槽前方。
    “地上的脚印没了,昨天晚上那里有鬼的脚印。”沈蜷蜷指着空地对褚涯道。
    现在院子里全是他俩的脚印和推车痕迹,除此外什么也见不着。
    褚涯从编织袋里取出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但拆掉一板牙刷的外包装袋后,牙刷才在手里抖抖,刷毛便簌簌掉落,只剩个光秃秃的牙刷杆。
    他将所有牙刷试了一遍,最后只留下了两把,一把是地中海,一把是后半部分秃瓢。
    “喜欢哪一把?”褚涯让沈蜷蜷自己挑。
    沈蜷蜷挑了那把碧绿色地中海:“这个颜色好好看。”但马上又看中了鹅黄色秃瓢:“这把其实也好看。”
    “就绿色的,选你的第一感觉。”褚涯将地中海递给他,朝水槽抬了下下巴:“去刷牙吧。”
    “现在啊……”
    “现在怎么了?”
    “这儿,这儿又没有管理,我们为什么要刷牙?”
    褚涯解释:“刷牙不是为了管理,是为了我们的牙齿——”
    “我不刷,又没有管理在。”沈蜷蜷坚持。
    褚涯抿着唇看了他片刻,平静地道:“其实我也是管理。”
    “咦……”
    “你以前不是见过我吗?我和你们管理站在一起,因为我也是管理。”
    沈蜷蜷不情不愿地刷牙时,褚涯便打量着身后那排房屋,再撑着推车去最右边的那间小房子。
    他推开尘封已久的房门,待到铁锈和尘土散落,打开蓄能灯照了下,这里果然是一间厕所。
    “你跟来做什么?”他转头问道。
    沈蜷蜷一边刷牙一边往里看:“你组什么?”
    “我上厕所。”
    “我也进去。”
    “不行,上厕所一个一个地进去。”
    “我们都是一起去的。”
    褚涯拒绝:“你们是小班生,可以一起,但我是管理,不会和你们一起。”
    沈蜷蜷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坚持要进去。
    褚涯拒绝了沈蜷蜷跟进厕所的请求。但厕所门太小,推车进不去,他只能一手抓住门框,一手柱着铁棍挣扎起身。
    “啊……”腿部的疼痛让他没忍住一声闷哼,沈蜷蜷赶紧将他扶住。
    “你走不动的,你都没有脚的。”沈蜷蜷咬着牙刷道。
    骨伤不是那么简单,褚涯双手撑着身体站了会儿,实在是挪不开脚,只得又重新坐回推车上。
    沈蜷蜷想了下,面朝外侧躺在褚涯身旁:“你这样可以尿吧?你看看我,我教你。你看见了吗?你看我一眼呀,就像我这样就可以了。”
    褚涯神情不断变幻,一时羞窘一时无奈,但最终还是没有其他办法,只得让沈蜷蜷将旁边一个只剩下泥土的旧花盆搬了过来。
    “你去水槽那里洗脸。”褚涯道。
    沈蜷蜷蹲在他身旁:“我看看。”
    “你如果在这儿守着,我就什么也不干。”褚涯平静地和他对视着,“我们就这么对着看。”
    沈蜷蜷只得去了水槽,按褚涯的吩咐开始洗脸。夜里水温低,他只将手指沾湿碰了碰脸蛋,眼珠也跟着滴溜溜地转。
    “我在洗了,哇,我的脸洗得好干净。”他假装自己洗得很认真,又问:“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不可以。”
    “那你要看着我身后哦,万一鬼来了。”
    “嗯,我盯着的。”
    褚涯终于轻松下来,也去水槽旁刷牙洗脸。沈蜷蜷看着他神色自若地用冷水洗漱,还脱掉t恤擦洗身体,忍不住缩起脖子发出倒抽气的声音。
    褚涯最后看向沈蜷蜷:“来,洗下脸。”
    沈蜷蜷抱着胳膊扭了扭身体。
    “你脸太脏了,我们只洗这次冷水,明天我想办法让你洗上热水。”褚涯道。
    沈蜷蜷不甘愿地继续扭:“我已经洗过了。”
    褚涯在编织袋里翻,找出来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疑惑地咦了一声。
    “你在看什么?”沈蜷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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