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福!夏福!”她喊了几声把夏福喊到面前,问:“你怎么让客人洗衣服!”
夏福抓了抓头发,道:“我没有啊,是张公子……”
张良抬起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是我让他休息的,这种东西,夏福……”他说着说着好像有些词穷了,但面上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没浆洗过衣物,所以……试试。”
庄婆婆从厨房的方向过来,看她站在外面,拐杖在地上狠敲了几下,急道:“肚子疼还穿这么件单衣站外面!赶紧回去躺着去!”她平时说话慢吞吞还漏风,这会倒是中气十足了。
夏福忙把她拖回去躺着,榻上已经换了新的床单。庄婆婆端了熬的浓浓的姜水过来,让她喝下。她试了下,烫,就放在一边先凉着。
庄婆婆拉着她小声说:“子房好……疼你,婆婆还是第一次看到给女人洗衣服的男人,得抓住喽,别让他跑了!”
怀瑾抿着嘴偷笑,随即有些无奈,说:“婆婆,我自己心里有数。”
她装着精神头不强的样子,庄婆婆和夏福就起身出去了,他们一出去,怀瑾就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会不知道张良的好,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正是因为他从来都对她这么好,她才不明白这种好,究竟是出自朋友对朋友的好,还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何况,即便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好,她眼前也回应不了他,她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起今天还没有进宫,她又赶紧让夏福给尉缭带个话,好让嬴政知道她今天不能当差了,请个病假。
嘱咐完一系列事情,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张良洗完衣服从外面进来,见她怏怏的半倚着,手边一碗冷掉的姜水。见状,他端起姜水出去,不多时回来,又是一碗滚烫的姜糖水端进来。
“趁热喝吧。”张良说,怀瑾看着碗里升起的热气,皱起眉:“你是要烫掉我的舌头吗?”
张良温言道:“我已试过,不烫。”他把碗递到她唇边,不由分手的灌了下去。
一股暖流自喉间滑下,她人瞬间就精神了一些。张良在旁边坐下,问她:“小腹还疼吗?”
怀瑾摇摇头,她被这碗姜糖水弄出了一头汗,张良却还把被子往她身上掖,口中道:“每个月这几天,你都得注意,不能吃凉的,手也别碰冷水。若下回还疼,叫夏福买点益母艾炖只乌鸡,你日日喝着汤,便能缓解了。”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张良弯唇,道:“你不是总说我聪明吗?既然都是聪明人了,自然什么都懂。”
怀瑾道:“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看你这么叮嘱,像是个……”她正想取笑,忽又感伤起来,耷拉着脸,声音也低下来:“这些本该是母亲教我的。”
“姮儿……”张良有些心疼的拍拍她。
两个相顾无言,但张良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傍晚时,嬴政赏了很多药材下来,尉缭和韩非也都来看她,还带来了好消息。
“边关已经准备撤军了,”韩非说:“陛下同意,先攻赵国。”
她一喜,随即诧异,然后问道:“师叔是使了什么法子?竟这么快叫陛下改了主意。”
尉缭忍不住笑道:“韩非公子今日力排众议,众人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怀瑾听闻了韩非在朝堂上与十多个大臣争吵的事情,那是个相当精彩的过程,只可恨她不在现场,没有看到现场直播,引得她捶床悔恨不已。
尉缭说:“你要是在场,和韩非公子一唱一和,大约没人敢张口了。”
张良坐在一旁剥枇杷,将剥好的果肉放在怀瑾手里,行动之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这样的事一般。尉缭只顾着和怀瑾说话,没注意,韩非却叹道:“子房,你可知你昨晚一夜未归,是叫我白担心了,看你在阿姮这里,住的挺习惯的。”
“尚好。”张良浅笑回应,无半分羞赧。
韩非似笑非笑,道:“若是沉音见到你这幅模样,肯定要吃醋了。”
怀瑾不动声色,道:“沉音是谁?”
韩非道:“是我的小女儿,她最爱缠着子房了,一日见不着他,就在家里又哭又闹,我和夫人都说以后让子房带了回去得了!”
“哦,是吗?”怀瑾端着笑,咬了一口枇杷,酸的她眉眼都挤在一起了。张良见状忙递了一杯温水过去。她道了声谢,喝掉一整杯水才缓解过来,然后道:“青梅竹马,不错!”
韩非大笑起来,尉缭也是淡淡微笑,独张良认真又无奈:“沉音今年才七岁,公子你就莫开我玩笑了。”
“七岁怎么了?等韩小姐及笄,子房你也不过是壮年,娶得的娶得的。”怀瑾开着玩笑,说完她就望向天边的云霞。
她最爱看傍晚时的天,总是变幻莫测,今天是红紫色的,云彩挤在一块,绚丽极了。她注意到身边有些沉默,回过神来,发现张良神色淡淡,虽未沉下脸,但能察觉到他的不快。
韩非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玩笑没开好,怀瑾回想着刚刚几句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张良为何不悦。
尉缭低着头,摆弄茶具,仿佛与他无关一样。
院子里静默了半晌,张良忽然轻声道:“婚嫁时聘礼中一定会有大雁,是因为大雁是忠贞之鸟,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我也一样,我心悦一人,日后也只想同她在一起,断断接受不了旁人。公子和姮儿都是戏言,但对我而言却是重话,就算是在人后,我也不愿听这样的戏言。不是我气量小,只是怕心爱之人有朝一日听到如此戏言,会心生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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