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在成都城内是最大的宅院。里面颇具江南的特色,假山、池塘、回廊、凉亭等建筑一应俱全。迎面拂来的春风让人倍感惬意。
杨林三人也没多问什么,随着老太监一直向内走。途中不时的碰到一些丫鬟和巡府的卫士,他们见到老太监都低眉垂目肃立在道路两旁,直至杨林等人过去才继续前行。
一直进入第四重院子,老太监才将杨林三人引到一处僻静幽深的房前,然后恭敬地向房中道:“蜀王殿下,老仆已将杨公子三人迎接到来。此时正在门外恭候!”
房中传来一声:“快快有请!”
房门一开,只见一身穿黄色袍服的人正站于房中。杨林三人一看,那人正是在锦江码头遇见的王澎。
只见王澎一笑,对杨林道:“贤弟,半年多不见,可安好?”
杨林见状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如此啊。怪不得胡七那个地头蛇问自己是否认识王府的人,敢情人家问的“王府”二字是蜀王府,不是杨雷答得平常的“王府”。尤其是那句“王兄”,胡七定是认为自己也是王爷一类的人物,但又拿捏不准,怕惹祸上身,这才一溜烟的跑了。看来这个王爷在成都的名号还真不小啊。
见杨林愣在那不说话,那老太监提醒道:“杨公子,这是我家蜀王千岁,盼你们来可是盼得望眼欲穿,还不快快见礼!”
杨林三人急忙跪下叩头道:“草民杨林、杨雷、于万学三人,叩见蜀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三位不要这么客气!”王澎又一笑道:“本王并非那日你们所见之王澎,乃大明蜀王朱至澎。因喜微服游玩,所以化名王澎。”
“草民等有眼不识殿下,与蜀王千岁妄称兄弟。草民实罪不可恕。求蜀王殿下责罚!”杨林现在真是不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了。虽然他有前世记忆,但那又怎样。现在可是封建王朝时代,你就必须要遵循这个社会的规则。
朱至澎闻言低头沉吟一声,语气加重道:“不知者不怪!但你们三人不该对本王隐瞒真实身份,让本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知道你们的底细。杨林杨公子,你是山西平阳府洪洞县杨家庄人士。乃辽东参将杨汝达第四子,文武出众,不仅会胡琴又擅理财。刊印《建虏秘史》于天下,即出自你完成父兄遗愿的谋划。哼!你们真以为本王仅仅是只知吃喝玩乐的藩王吗?”
“草民不敢!还请蜀王恕罪!”杨林现在是一头冷汗。都怪前世那些写历史书的砖家教授,你们不是说明朝的藩王都是没有任何权力的猪吗,除了吃喝拉撒别的一概不管不问。信你们的胡说真要害死人!人家蜀王既然能详细说出自己的名字和籍贯,那么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提了,全被掌握了。仅仅一个“罔上”的罪名就可以让自己烟消云散了,更别提自己还是被通缉的要犯。人家藩王远离权力中心不假,但不证明人家在属地没有权力。起码调查个外来人口的能力还是有的吧。再说了,谁知道王澎是蜀王的化名啊。
朱至澎见杨林三人有些惶恐的样子,暗自一笑,但依然不露声色的道:“起来吧,别跪着了。本王若是想处置你们,完全不必花费周折。直接让衙门办理就是了。但本王看你等颇有能耐,便心生仁慈,你们被官府通缉的事情本王可暂且略过。不过,对本王隐瞒身份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完了。”
“草民三人愿听蜀王殿下发落!”杨林现在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随意宰割。这蜀王明显玩的就是请君入瓮的计策,而你明知是计又不得不陷进去。娘的,是谁说古人在穿越者面前都是猪来着?自己现在就是猪,被人牵着走的猪。
“具体怎么发落本王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在想好之前,你等每隔半月,必须到本王府上陪本王解闷。否则,本王就不会再让大总管去等你们这大半年了。而是让衙门的捕快去直接找你们!”
“谢蜀王殿下!草民三人定遵照蜀王谕旨,每隔半月必到府上觐见殿下!”杨林三人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朱至澎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们今日来本王府上,必是有事。说吧,什么事?莫不是胡七那帮青皮又找你们什么麻烦了?”
“回禀蜀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草民家中近日来人捎了银两过来。草民以此开了一家银庄。不日即将开业。今日草民等准备了一些薄酒素菜。一是想答谢殿下半年多的厚爱和赏赐;二是想借着殿下的千金之躯,为新开的小店增加无上的福气。”杨林也是万分机敏之人,这话说的恰到好处。
“哦?这是好事啊!这几个月没出门,本王也是憋闷的很。”朱至澎眉毛一挑,向旁边的老太监道:“大总管,告诉二总管准备些出去的衣服。我要去杨公子的府上坐坐。”
“是,殿下!老奴这就安排。”老太监躬身离去。
时间不长,王府的二管家刘宣便领着几名侍女为朱至澎换上一身华丽的深衣。又恢复到“王澎”王公子的模样。
衣服换好后,朱至澎和杨林几人也不答话,由刘宣引路,沿着府中一条僻静的小路几经辗转由后门出府。刚出门口,朱至澎一展手中的纸扇,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向杨林笑道:“贤弟,看我这身衣服怎样?这可是上好的蜀锦织成。”
“草民不……”杨林躬身刚要施礼答话,朱至澎却抬手阻止悄声道:“贤弟万不可如此。我现在是王澎,并非蜀王。府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时常出府。所以贤弟万万不可泄露了我的身份。否则若是被朝中御史言官知道,为兄将引祸上身。唉,你愣着干什么?就象我们在锦江码头时一样。千万别让人看出端倪。”
杨林点点头,暗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怪我们一会喝酒的时候灌你。遂道:“王兄所言甚是有理。小弟谨记在心!”
杨林与朱至澎几人来到即将开业的平阳银庄成都分号前,一番礼让后相继进屋。然后杨林为朱至澎一一介绍关海、罗英、周翠娘等人。尤其是介绍到周翠娘的时候,见她抱着过完年才三虚岁的芸儿,又听芸儿叫杨林爹爹,不禁讶异的转头看着杨林道:“贤弟,没想到不仅弟妹这么漂亮,而且令爱也这么俊俏可爱?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朱至澎是错把周翠娘和芸儿当成杨林的家室了。而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我的情报里怎么没提你已经成婚了。
周翠娘闻言脸“腾”地一下红到脖子根,而杨林也是尴尬不已。这时旁边杨雷却道:“王兄,这个事是这么……”
于万学见杨雷要把这事情说明白,他留了个心眼,怕朱至澎万一知道事情真相后垂涎周翠娘的美色,采取强硬手段对周翠娘不利。所以他暗中一掐杨雷的大腿,在他的怒目中上前道:“王兄,这个事是这么回事。我四哥与四嫂从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相喜欢的不得了,达到了那种一日不见就事隔三秋的地步。如胶似漆的,好的不得了。两人刚成年不久就成亲了,所以有孩子也就早些。”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朱至澎点点头,又道:“不过听口音弟妹不象山西人士啊。”
杨林此时正暗自气恼于万学胡诌自己与周翠娘的关系呢,却又听他道:“我四嫂的娘家在延安府,我四哥小时候与伯父在延绥镇住过,两下住的也不是太远。我四嫂嫁过来的时候都成人了,所以我四嫂的口音还是她老家那边的。”
朱至澎听罢对杨林道:“贤弟与弟妹真是百年好合,天设地造的一对。比为兄可是好了不知多少。为兄与你嫂夫人那里有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美好意境。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成婚之前却是连面都不成见过。贤弟要珍惜啊!”
“是,谨遵王兄教诲!”杨林口中答着,暗中望向周翠娘。只见她此时的粉面更是红的厉害,抱着芸儿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自古男女只要在一起处得时间长了,日久生情是必然之事。周翠娘年龄要比杨林大上一岁,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杨林照顾的那是比对任何人都细致。不仅能操持家务,还能教芸儿读书认字。俗话说“女大一,抱金鸡。”杨林不动心那是假话。而周翠娘对杨林也是情意深切。都是源于这时间太长,耳鬓厮磨的难免不生出情愫来。又都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被于万学这么一胡诌,两人除了有些尴尬,还真都有那么一些向往。
朱至澎对杨林新买的这座庭院开银庄甚是满意,鼓励他放开手脚大干。杨林不断点头应和。不一会开席后,众人分宾主落座。席间众人妙语连珠,气氛热烈。尤其杨雷与于万学。在杨林的授意下,左一杯右一杯的向朱至澎敬酒。刘宣见状接连替朱至澎喝了不少酒。但朱至澎性质盎然,被众人的热情和实在所感染,也学着杨雷和于万学的样子用碗喝酒,感受不一样的生活乐趣。
杨林还不失时机的拿出胡琴演奏前世的名曲《梁祝》、《女子十二乐坊》等助兴。朱至澎大呼痛快,过瘾。又是吟诗附和,又是做赋吟唱。酒宴的气氛热闹无比。
就这样,朱至澎在当天虽然喝的酩酊大醉,但他感到这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也是自己于万历四十四年继位蜀王以来最快乐的一天。没有王侯贵贱之分,只有朋友间的真情实谊,这如何不能让他高兴?
在杨林、刘宣等人的照顾下,朱至澎被人用软轿抬着按原路回到了蜀王府。直到三日之后,朱至澎还依然沉浸在这次喜悦酒宴的回味当中。
按照与朱至澎的约定,杨林三人每月都要到蜀王府去觐见朱至澎。几个人聚在一起没别的事,就是喝酒侃大山。因担心朝廷的耳目,国事在这里是一句也不提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杨林把生意的触角伸到了餐饮业。因他前世是辽东人。他就回忆着把所有能想到的东北菜都记下来,然后请厨师一样样的试验做。经过一番努力,一个颇具规模的辽东菜馆在银庄之后开业了。这饭馆的生意好的出奇。就连王府的人都来菜馆买东西带回去。其实这是朱至澎特意安排的。就是为了给杨林壮连面。
天启元年十月初,让杨林感到总有什么事没想起来的大事发生了。此时他正与周翠娘在银庄的门口领着芸儿玩,突见街上一阵大乱,一队队的士兵正向城上涌去。
只见柱子挎着菜篮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大叫道:“少爷,大事不好了!城外出现叛军,漫山遍野全是彝人!”
(本卷《潜龙在渊》完。请看下卷《西南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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