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小姐可有男朋友

    林紫纹来到友谊东路。她搭的差不多是最早的一路车了。自纺织城来到南郊，由于是早上，交通相对顺畅。于是她落车时，发现周围仍是微雾，空气湿润得很。整条大街上除了看到几辆小车呼啸开过，掠起路边几片未扫净的落叶外，街中央就只的慢腾腾的洒水车在开动了。大雾天还洒水呢？？不过林紫纹理这么多干嘛。她站在公交车上落点那里，正在四下里打量，好分出那条大街小巷是安东街，那个方向是东西南北，其实她以前是林子文时也来过这里，虽说不上熟悉，但是也不是太陌生。只是在早上，那些指示位置所在的路牌有些难找而已。
    她顺着街道边上的人行道向前走，晨跑的人少少廖廖，从她身边跑过也有三四人。几片枯叶子从树上飘落，擦着她身子掉到地下。安安稳稳躺在那些方格砖彻成的人行道。早晨可真是静啊。
    她向前走了两步后。便是发现了安东路，那是一条相当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两边是琳琅满目的招牌广告，大大小小，各种字体，五颜六色的。不过现在是家家关门，店店闭扉。只看到几个穿着黄色夹袄的城市清洁工在那里街道两边不紧不慢地拿着扫帚作清洁工作。林紫纹便是踏地道中道那些昨夜的满地广告单向前走。
    只是才走进去两步。她就是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佝偻着身子从街右边一条小巷子中走了出来。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挪出来的。因为林紫纹走近后发现这个人是用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移出来的。现在两人对上面了。林紫纹看清那是一个老人。因为他面廓极瘦。他额上皱纹极深极长，用句话来说，就是仿如刀子刻在脸上的。他肤色是城中人少有的那种黝黑发着紫。分明是一种不健康的状态。，实际上他就是从林紫纹身边挪出来的。不然林紫纹也不能把他看得这样清楚。这老人原来穿的不是白衣服，而是那种医院病人的病号服。由于宽大，所以飘荡了起来。
    他现在感觉到眼前有人，他抬起头来。那是一双虽是昏黄但也不缺乏敏锐的眸子。那是一种历尽苦难后才得到的从容与看透。他看到了林紫纹，不假思索地地就是巍颤颤地伸出了一只手瘦骨嶙嶙。色作深紫的干手来“扶我！！”
    林紫纹愣了下，但是也是没多说。她心中想这个老人多半是从那个医院中跑出来的。便伸出手来。林紫纹把他扶住，觉得那个老人那手几乎是个空壳子般，一点份量也有。其实不比一个花生壳重多少。她刚想说几句话。不过那个老人却是瞪了她一眼。“扶我到那边去”他说话的口音沙而且飘。
    林紫纹立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不知怎样，她被这个老人看了一眼后，便是一时被慑服了。她扶着这个老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了公路边。那个老人不满盯了林紫纹一眼“怎么不走了，丫头”
    林紫纹哭笑不得。丫头。她一向是用来称呼自已两个女儿的，今日竟是用到自已身上了。她微微干咳一声“老伯，请问……”她本想问，老伯，你是那家医院的。不过那个老人却是又瞪了她一眼“长辈都未出口，轮到你开口了么？？”好了，林紫纹这上又哽住了，这一句对于现在许多年轻人来说是句废话，只是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恰恰还能发生它的一点效用。
    “我说过的，扶我过马路去”那老人向她盯眼睛，吹胡子。他不满地又哼了声。林紫纹心中苦笑，：好罢，敬你是长辈。于是她便是扶那个风吹似也要倒的老人过了那马路。幸好早上还没车流。过去倒也是相当的顺利。那个老人喘了几口气。有着几分留恋地看了看街道两边的青树，林紫纹大气也不敢喘，就是扶着他，可是才走两步后。他看到一片落叶后。便是重重哼了声。
    “往回走，丫头”他咳嗽说。
    林紫纹应了诺，老人脾气多古怪的。她也是见过不少。所以一点质疑也是没有，她就扶着那个老人往回走。走回到那处斑马线时。他突然说“停”
    林紫纹当下停了下来。她一声不发。那个老人则是呼呼喘气。过了两三分钟后。他又开口了“走回去”林紫纹于是扶着他往回走。才走两步，那个老人便是大发脾气了。“我不是叫你往回的吗，谁叫你走这边的”
    “哪到底怎么走……”林紫纹也是难得好脾气了。
    “我说的是回马路那边去”老人抖着胡子说。悻悻的道。“这你也不懂”
    “哦，我知道了”林紫纹温和的说。
    于是她又扶持着这个老人回到了马路这边。
    “这还差不多呢。丫头”老人赞赏道。林紫纹则是啼笑皆非了。其实自已何尝有错呢。刚才那一番话。换了十个人，九个也会像自已那样做罢。但是，她不会说的。毕竟不扫长辈的面子已是她很早就恪记的了。
    “老伯，你是那个医院的，我送你回去”，尽量的使声音柔和。林紫纹说。
    “哼，我没病……”那个老人不高兴盯着林紫纹说。“我身体好得很啊，如果我身体不好，我能从里面中跑出来吗”
    “那也是，那也是”林紫纹顺应着老人的话。但是见到街上雾气开始淡去。不少店铺也开始淮备开张了。街头上行人也是渐渐出现。心中更是惦记着谢意那份工作。虽是老人这么说，但是心中却想如何找到那家医院，将老人交差回去。
    “扶我到那株树下去”老人说。林紫纹遵命。
    那个老人将整个身子全靠在树身上。他现在那佝偻的身子仿直些了。“丫头，陪我说说话啊”他现在嘴角边总是的些笑意了。昏，还是叫我丫头。林紫纹头如沉铅。尴尬一笑。“老伯，我看，早上冻得很，，还是快点回去好不好””我身体好得很……“老头子脾气犟得很“用不上回去，”
    “还有，你这么说，是不是烦我了，想快点摆脱我啊”居然说话一点客气也是没有。林紫纹只好苦笑，“没有，没有，只是说早上气冷，对老伯身体不好罢”
    “是这样就好了”老人又哼一声，悻悻的道。林紫纹还有何话说的。也只好陪站一边。但是她心中已是筹想。若是再过半个小时。这老人还是如此顽固不化的话，自已也只好将他交代给其他人。让外人照顾下了。再说现在街上已是陆续开业了，不怕找不到一个善心的店员或老板。
    不过她不说了，不等于老人不说了。过了一会后，那老人问了林紫纹一个使她下巴也要掉下来的问题。
    “小姐，你有男朋友吗？？”
    “老伯，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林紫纹只能这么说了。
    “我是说，小姐，你有男朋友了没有”老人大声说。这下林紫纹不能装作听不到了。因为几个路人都听到了。“这个……”她迟疑的道。其实她是在盘思应对之词。
    “对了，刚才我是不是很烦，很不像样子”老人那紫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还有总叫你丫头。其实这在我们家乡也是不时兴了。再说又是叫你这么一个……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他后面停顿了下，过会才说也一个词来。
    “那也是没事的，”林紫纹只好全长辈的面，丢自已的脸了。”也是有其它长辈叫过的“
    “哦，我果是没看错，你是个好孩子啊，现在的女孩子，像你这样的，不多喽”老人感叹道“现在女孩子，眼睛全长要额角上，要她们伸下手也难啊……想不到还有你这样的女孩子在”他伸手搭在林紫纹纤肩上。“喂，告诉老伯，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
    紫纹能怎么答呢？？回答没有，是味道怪怪的，回答有，自已更是要笑倒。
    “好了……”老人注意着她的面色，好一会后才叹了口气。“我想你是有了的，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会没有男孩子来喜欢呢”他抖抖索索从那病号衣中摸出一张纸来。“我这里有个男生，他似乎还不错的……如果……“他方递到林紫纹手中。
    这时街道一头就传来一串踏踏脚步声响和叫喊声。“他在那里……”“就是，，，”“居然跑到这里来了”……声音中夹着气恼，喜悦，兴奋，紧张，轻松，……几乎包括了世界上所有的感情。两人循声望去。就见到几个白衣医生与护士正向这里奔来。老人的动作止住了。
    那批医务人员跑过来。将两人围住。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面相严峻的中年男医生带着三分气恼，七分无奈地道“马先生，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们吩咐，偷偷跑出来，这会耽搁你的病情，对你的好转全无好处的”他一挥手，两个女护士马上一左一右将老人搀扶住了。“走，现在，我们回医院去。”
    “我都是说我没病的”老人现在变得像个小孩子般了。低声嘟哝道。“我只不过出来走走……”
    那个中年医生才不听他的话呢，“马上带他回去，今后可得再多注意他……”他大声说。于是那两个女护士就是扶住老人就向回走。他们走了几步后，那老人突然回头。对林紫纹大声喊道“小姐，如果你真的没男朋友，就考虑考虑他吧，上面有他的手机号”
    他这么一喊，林紫纹马上成为了焦点。在场所有人目光全是瞅向她了。她觉得好不自然。
    “你和他……”那个中年医生疑惑道。
    “相逢的……”林紫纹连忙解释说。“我来到这里，只是扶他走了几步”
    “哦，那多谢了，我们当初还担心他一个人出事呢？？幸好有小姐照顾他”中年医生道谢说。
    “那是没什么，理所当然的”林紫纹说。又向老人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此时那个老人已是被两个护士扶着走了十多步远了。“他是怎么啦……”
    “他得了一种病而已，……”这个医生面色一沉，又恢了常态”我们正在努力为他疗冶“
    紫纹不问了，此事关病人**，又关乎医院。原就不是自已该多关心的。
    “好了，，谢谢了”这个医生又一次感谢后，向林紫纹点点头双手插在衣兜中就走了。但是一个女护士却是没有马上紧跟离去。她长得不算漂亮，嘴角有点笑痣。她向林紫纹手上那张纸瞧了瞧后，就是嘴边有了一丝嘲弄的笑意。“原来，他也把这单子给你了，他可真会挑人呐”
    “怎么回事的”林紫纹请教说。
    “那老头子也是怪有趣的，他想为他儿子找个女朋友想到发疯了，也许说不上发疯，只是有点不正常吧。见到能顺些眼眉的女孩子都是塞给人家一张复印件，说是他儿子。还整天向我们院里的护士他儿子多么好，多么好。”这个女护士格格笑道。“其实他的儿子来医院中看他，我们也不是见过吗，也不咋的，就算长得帅气吧，不过却是个打工的。又不是个白领？？鬼才跟他哩”
    “啊，是这样”林紫纹也是好笑的说。
    “对啊，”那个护士笑道“我想这老头子其实也挺可怜的，不过他那个儿子实在是没用啊”她俏气笑了“如果小姐你有兴趣，不妨就打那上面的手机号，与他见见”
    林紫纹不动气色。心中却想，啊，是这么一椿事呢。“对了，我要走了，不然迟到了要受罚的”那个女护士摆摆手，。笑着走了。林紫纹目送她走开。哎，是这么回事呀。她盯了一眼手上那纸片。
    如果是别人塞到她手中，她保证看也不看就丢入垃圾箱中去，但是这个老人的，还是看一下，当然自已不能圆他心愿的，做他儿子的女朋友？？好笑。只是看一眼也无妨，也算对老人一片护犊深情的敬意吧。她微笑着把那纸举到眼前。
    一下子她脸上的笑容便是冻住了。
    咦，那片纸上的那个人像竟是这么熟的。她浑身一激灵，这不就是小马吗？？
    对啊，那眉眼，那脸廓，那神情……不是小马，又是谁来。林紫纹曾在翠华与他同事二年来。怎么认他不出呢，！！
    的确，毫无疑问是小马。因为小马的大名马成功就端端正正印在下面。三个楷字黑字分外醒目。
    这可是不太会是看错的……
    林紫纹这下真的是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