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事儿已经发生了许多天了,只是一直以来都很忙,一直未能想起来,今天才有闲工夫记下来。
朕御极以来,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
但现在是崇祯元年。
不要问,问就是再世为人,天降神君,世上真的有后悔药卖。
朕原本魂魄就异于常人,时常与两百年前一名拂菻女皇交换躯壳魂灵,待到朕死后,居然又附身到了女皇身边一只死猫身上。
断开交换的时候,番婆子那儿约莫是八月末,只要坚持到崇祯元otg2ntc=年八月,朕的继位时间就和康丝坦斯的时间接续上了,一切都能回到从前,两人还能再度携手。
至于君堡有两个朱由检,倒也不是问题,按照三魂七魄理论,七魄是跟着肉身走的,朕附身在那只狸花猫身上时,朕的三魂在猫儿身上衍生出七魄,所以那只狸猫算来应该是朕的三尸一类。
朕夜夜修仙,万万不敢入睡,只以打坐冥思,炼精化气休息,因为……
在八月份之前,番婆子是万万脱不开身来大明的,朕如果在在此之前去了君堡——
那留在大明的朱由检,究竟是何人呢?
当然是那个既没有再世为人,尝过亡国遗恨,又不曾被番婆子教导过,不懂治国理政的朱由检了。
朕在西洋时,曾遇到过一只海鳅,还认朕当了舅舅,相处之下,朕从那海鳅大鲸身上学到了海鱼的一手绝技,那边是将神魂按左右分为两半,交替休息,这手绝活朕称之为鲸息功。
在一半神魂休眠,另一半冷冷旁观着究竟是谁会来上朕的身,看那死小子又开始胡乱处理公文,朕就知道肯定是朱由检那昏君没错了。
为了防止那个昏君祸害朝纲,朕已经半年多没合眼了,只要朕不睡觉,那个昏君就上不来身,只能在识海中看着朕干瞪眼。
很可惜。
朕千算万算漏算了一件事。
那就是,朕推算欧洲历法,是以葡萄牙人传教士汤若望给的新历法。
而番婆子还活着的时候,用的是儒略历。
儒略历比新历要晚上几天,拂菻那边江浙湖汉北还没到可以交换的时候,现在睡觉,天晓得朕会到什么鬼地方去。
灵光一现,想要从睡梦中跳起来的时候,身下的龙床塌陷下去,朕一头栽下,只觉天翻地覆,也不知这回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反正最多逗留半个月,就会被当地的天理一脚踢回来,不耽误朕在拂菻和大明杀鞑子。
反正去哪儿都能杀鞑子,去北美杀盎格鲁鞑子,去南美杀拉丁鞑子,去波兰杀日耳曼鞑子,都是杀鞑子,权当放假就是了。
所以朕睡醒之后,发现自个儿还在紫禁城里,就让朕很迷惑。
首先,这里是乾清宫,只是陈设和朕的寝宫完全不同。
比如说乾清宫的匾额变成了蓝底。
蓝底就蓝底吧,上面的字怎么也换了,朕明明继位之后让人挂一块“敬天法祖”上去,怎么变成“正大光明”了?
正大光明就正大光明吧,边上怎么还刻着两行蚯蚓?
朕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头……头?
伸手去挠头时,朕摸到了光溜溜的头皮,以及一根金钱鼠尾。
恩?
三魂七魄险些被吓得溃散,朕赶紧冲到一面铜镜前——
完犊子喽,朕自己成了鞑子!
冷静下来,先运行一下天理拳劲,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天理拳劲顺着足太阳膀胱经和足太阴脾经灌入双足,身法运转,转瞬间已经到了寝宫门口,抓起一个小太监,喝问道:“怎么回事?现在是何时?尔等又是何人?”
小太监的颈骨被朕捏的嘎吱响,又惊又惧,吃痛道:“皇,皇上?现在,这会儿是卯时三刻……奴才,奴才是小陈子。”
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个小太监衣着打扮不似明宫的内官,反而是深蓝色的官服,补子也比我大明的补子小一圈,而冠冕看着像红色的斗笠,最可气的是前半边头发剃了个精光,只在后脑勺留了条细长的辫子,正拖在地上。
和猪尾巴似的,着实难看,可朕好像也有这么个尾巴,一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这儿是我大清啊,弄了半天朕自个儿成了鞑子。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朕一把拽过自个儿的辫子,天理拳劲催动,一把将辫子齐根震断,那个小太监看得目瞪口呆,还当朕得了失心疯:“万,万岁爷,您这是作甚……”
“朕问你话呢,现在是什么时候,哦,现在是崇祯多少年了?”
小太监摄于朕的天威,吓得说不出话,朕不由得叹了口气,鞑子误国,朕在朝时,内官都是站着和朕说话的,没想到到了我大清,这些拿自己当奴才的,膝盖离了地已经说不出话了。
朕生平所学,以儒家理学最为精通,但在少年时也学过释家的功夫,譬如那金刚怒目宗的大威天龙,只是这功夫需得是童子身才能练,所以娶了王妃,也就是后来的孝节烈皇后以后,朕就没法再精进了。
可是朕发现,随着野猪尾巴被朕一把扯断,三千烦恼丝都散尽之后,朕顶了个秃瓢,居然感受到大威天龙的进阶又开始松动了。
年幼时,皇兄就拿着选佛图来找朕玩,骗朕说朕是无天佛祖转世,应该日夜修习佛理,有朝一日修成正果,重新变成无天摩罗,所以朕就天天修炼金刚怒目,想早点回大雷音寺,结果皇兄第二年就不玩什么选佛图,改玩“大商贾”去了,朕那时还是个小屁孩,哪里懂什么股票,破产,纳税,只能窝在自己屋里一个人玩选佛图。
那时早晚要去马棚扛驴,后来有先生给朕开蒙之后,朕就改练天理拳的功夫,这金刚怒目宗只练到四王天圆满、忉利天小成,就没再练下去。
可今天朕剃度出家之后,居然一口气突破了忉利天的境界,练成了夜摩天圆满,恍惚中只觉一帮蓝肤的阎摩绕着朕梵唱。
一松手,任由小太监摔在地上,他趴在地上也不敢说话,朕连那鞑子的龙袍也不穿,顶戴也不戴,只抄起一根鸡毛掸子,大步走出寝宫,轻车熟路的走往御书房。
带路?笑话,这儿是朕的家,需要有人带路?
朕大步流星的走着,身后跟着一大帮追上来的宫女太监,却怎么也追不上朕,鸡飞狗跳的跟在朕后头,一道冲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太监好歹还算有些见识,尽管看着朕的光头很是惊骇,却也告诉朕,现在是移鼠诞后一千八百九十九年,也就是崇祯二百七十二年。
现在的年号是光绪,光绪二十五年。
别说南明了,连太平天国都亡了。
这段历史朕不是很熟,我大清的历史有什么可研究的,无非就是以夷变夏,割地赔款,丧权辱国,民怨沸腾。
问清楚了时间之后,陆续敢来的太监们居然妄图把朕捉起来,什么奉老佛爷旨意,要将朕拿下,竟敢直接对朕动粗。
且不说什么夷夏大防,这帮下人敢对朕动粗,全无规矩,所以朕撬开了他们的脑壳,好好清醒清醒。
看到脑浆和血肉糊了一地,朕也有些后悔了,这帮恶奴死不足惜,只是腌臜了朕的书房。
剩下几个宫女吓得哇哇大哭,跪地求饶,朕还不屑对女人动手,就要她们一五一十的说出当今形势,原来我大清现在又有女人把持朝政,垂帘的却是个狠角色,满朝高官重臣都斗不过她,朕附身的小皇帝也不过是她掌心的傀儡。
丢下一块天灵盖上的骨头,朕懒得擦干净手上的血,反正等会儿还会沾上:“这劳什子亲爸爸,当真放屁,这江山都被这妖妇弄得如此不堪也敢以女皇帝自居,论女子治国,朕这辈子就服一人,这妖妇现在何处?朕这就去手刃了她。”
问出老佛爷就在西苑,也不去管宫女喊人,朕转身就走西华门出了紫禁城,守门的侍卫哪见过光头的皇帝,赶忙拦着朕,不让朕出去。
见到朕指缝间滴着血,一手鸡毛掸子,一手提着辫子,侍卫们赶忙抽出刀,指着朕:“什么人!”
什么时候,朕出自己家门,去后院溜达,也要你们这些鞑子同意了?
瞟了一眼他们脑后的辫子,朕怒道:“你们,是女真人?”
几个侍卫相互对视一眼,目光落到了朕的龙袍上,接着又看到了朕的脸:“您是,您是皇上?”
“回答朕,尔等可是女真人?”
当首的侍卫战战兢兢的答道:“小,小的是汉人,这几位爷是……”
不等他说完,朕的鸡毛掸子一抖,使出“匹夫一怒,天下缟素”,直接戳穿那几个侍卫的眼眶,有个功底扎实的侍卫退了一步,举刀想挡,被朕一掸子拨开刀,用辫子圈成的套索套在他脖子上,天理拳劲顺着发丝传导,直接箍断了他的心脉。
见朕显露了庶人剑的功夫,唯一还活着的侍卫吓得两股战战:“皇,皇上?”
鸡毛掸子一抖,血珠在宫门上甩出点点猩红:“朕也不是那种不讲情理,杀人如麻的恶人,还不至于把女真人都杀光,但那些能在紫禁城里当差的女真人,平日鱼肉百姓,欺男霸女的事定然没少做,所以朕今天只杀有官职的女真人……你是汉人,倒不在朕的清单上,带朕去找你们的老佛爷吧,做得好,朕不仅不杀你,还给你官做。”
侍卫的声音都变了:“皇,皇上,您这是想做什么啊!”
“朕要做什么?当然是反清复明啦,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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