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在小天狼星和坎贝尔夫人的卧室之上,哈利此前从未到此拜访过。
布莱克老宅虽然已经成为凤凰社的总部,但毕竟还要给它真正的主人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哈利从没听说有人来过这一层,连克利切也在小天狼星的命令下从不靠近这里。假如不是莱姆斯提起,他甚至都不知道这里还藏着个小阁楼。
敲门声落下之后,屋里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请进”。
不是小天狼星的声音,反倒像是很少听到的坎贝尔夫人的声音,只是不知为何显得沉闷而遥远,像是这扇单薄破旧的木门之后连通着狭长幽闭的隧道。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隧道另一头传来,伴有隐约的回声。
哈利推开门。
他还不清楚小天狼星在不在,所以没立刻进去,况且也为门内的景象所震惊,谨慎地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他原以为这个阁楼应该是个灰扑扑的储物间,或者连通着昏暗的甬道,但显然他错了——门后竟然是一间不算宽敞、却足够舒适的小厅。
距离门口大约20码的墙上,有一扇敞开的落地窗,闭拢的白色纱帘在八月夜晚的微风中轻轻飘动起来,房间中充溢着清新的花草香气。
夜间屋里很暗,却半盏灯都没亮着,唯有一束微弱的月光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使房间内的家具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
天花板似乎是被施了和霍格沃茨礼堂穹顶一样的魔法,站在屋里就能很清晰地看得到头上方的星月和夜空。天空中没有一缕云彩,银河显得那么近又那么清晰,几乎像是要流淌进人的眼中。
如此美丽而清爽的夜晚景象使哈利大感惊讶——他原本以为今天伦敦会下一整晚的雨呢!
“有什么事吗?”
一个沉静而疲倦的女性声音从房间的黑暗角落里传过来,比方才应门时的声音清晰很多,让哈利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的确是坎贝尔夫人的声音。
他原本正用惊叹的目光凝视着天花板上的银河,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收回视线,眯着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找了一圈,才注意到落地窗边的摇椅正微微晃动着,有个瘦削的人影静静地坐在其中。
“呃,我来找小天狼星,夫人。”哈利礼貌地对着那个人影说,“莱姆斯说他可能在这个房间。”
“是急事吗?”
“不,不是急事。”
“那你最好进来等他吧。”伊薇特说,“请顺手替我把门关上。”
哈利依言走进房间,把门在身后关好。
走廊里的昏黄灯光被隔绝出去,屋里变得比刚才更暗了。在朦胧稀薄的月色之下,家具的轮廓也显得不是那么分明。
哈利推了推眼镜,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往屋里走。
走近一点,他就能看到,坎贝尔夫人膝上放着一架形状古怪的望远镜。
金属的小巧仪器在月光下反射出银亮的碎光,其上装配着几面相互交错的棱镜镜片、四五根不断转动的银质指针和许多精密的小齿轮,正在魔法的作用下自动运转、校准,发出极有规律的“咔嚓”轻响。
想必在他敲门之前,坎贝尔夫人就是在用它观测今晚的星空,所以才会一个人坐在这片黑暗中。
“你可以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让自己舒服一点。”伊薇特说,“小天狼星大概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他去捕鱼了。”
——捕、捕什么?
哈利在黑暗中惊愕地瞪大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该为这句话本身的含义而惊讶,还是为这位夫人说出这句话时的那种轻描淡写而理所应当的态度而惊讶。
格里莫广场可是在伦敦的市中心。去哪儿能捕鱼?泰晤士河吗?深更半夜的,为什么要去捕鱼?
他的嘴巴困惑地张开又合上,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于是用尽量不冒犯的语气跟伊薇特确认道:“对不起,夫人,我想我刚才听错了你的意思——你是说,小天狼星去做什么了?”
“他去捕鱼了。”伊薇特说,像是怕他还有别的疑惑,又颇为耐心地补充道,“是只在新月的夜晚会从借由潮汐从海底浮出来的磷刺蝎尾鱼……很狡猾的一种神奇动物。没有接触过魔法的磷刺蝎尾鱼的肉质非常鲜美,可惜市场上能买到的鱼肉,都是被巫师用咒语处理过它们磷刺外壳的。”
“……是我们这两天晚餐时吃的那个,韦斯莱夫人也叫不上来名字的鱼肉?”
“是。”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不知道泰晤士河里也住着神奇动物。”
伊薇特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轻轻笑起来。她在黑暗中朝哈利招了招手。
“你站到我身边来。”她说,“看看窗外。”
哈利听话地走过去,站到她的摇椅旁边,撩开轻轻飘动着的白色纱帘,越过落地窗和外面的圆形露台,望向窗外。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至少足可以分辨出家具的轮廓和位置。但在看到窗外景色的那个瞬间,哈利仍然下意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外面并不是印象中本该亮着路灯、走着行人的格里莫广场的街道,而是低矮破败的村落、广袤无际的原野,和荒无人烟的海滨。
遥远而空旷的海面上浮动着银白的碎光,海平面一直延伸到夜空的边际。月光下能隐约看清悬崖的嶙峋轮廓。几英里之外的海湾对面,有一座孤峭瘦削的古堡剪影,塔尖像是一柄沉默而冰冷的匕首,割破了宁静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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