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的热度越来越高,指不定哪天就把证据给我抖落出去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录音到这结束,秋疏桐却好似陷入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中,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整个包厢骤然安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打破这阵寂静的仍是周苡洁,她又翻了翻她的托特包,从里头取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交给秋疏桐。
秋疏桐稍稍愣了愣,接了过来。
只见照片上,彼时的池于礼还很年轻,侧脸对着镜头,一手抵着桌上的一份文件,一手接过旁人递给他的一袋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秋疏桐静静地注视着这张照片,静默不语。
良久,她听到周苡洁开口道:“这就是我当时偷偷拿你相机拍下来的。”
秋疏桐抬眸看她,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周苡洁就帮她回忆了一番:“小时候,池于礼经常趁你妈不在,带我去你家。那时候,你并不认识我,只当我是一个同龄的朋友,什么都愿意与我分享。”
池零露自小家境就十分优渥,在别的孩子还在为一台游戏机争抢的时候,她早就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计算机和相机。那会儿刚同周苡洁认识,她和她一块儿研究相机的使用方法,研究的不耐烦了,干脆放下,自己跑去玩计算机去了。
于是周苡洁独自坐在那儿研究,捣鼓了半天,终于搞明白该如何操作,她兴奋地拿着池零露的相机,到处晃悠,四处乱拍。晃悠着,晃悠着,就晃到了池于礼的书房前。
周苡洁对着里头猛摁了一下快门,“咔擦”一声,便准确无误地将里头正在进行的某项事务历史记录了下来。
她原是没多想的,只是在她拍完的一瞬间,门内忽然响起抽屉阖上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忽然朝她这边传来,又重又急。
周苡洁当即慌了,脸色惨白,慌不择路地往池零露的房间跑。
池零露并未意识到她做了什么,自顾自地打着游戏,没打多久,就被池于礼喊了出去。
池于礼问她刚刚在干嘛,池零露坦言自己在打游戏。池于礼又问了一遍,她还是这么回答。池于礼见她不像是在撒谎,索性放弃。
只是没想到这之后没过多久,他放在书房抽屉里的某份资料突然消失不见了。
说到这,周苡洁从包里掏出一份看起来有十来页纸厚度的文件,放到桌上,朝秋疏桐这个方向推了一把。
资料很快落到秋疏桐面前。
文件明显带着岁月的痕迹,看起来有些陈旧,但似乎被人保存得很好,纸张并无特别明显的折痕。
秋疏桐翻开来,一眼看到纸张上面印有无数的“6-羟基喹诺酮”字样,顺着这些字样往下看,她还看到了关于它的生产流程、技术、原料和价格。
文件的最后一页,甲方那栏签着池于礼的名字。
第86章
秋疏桐看着文件最末端的签名,心下一动,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开口问对面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些证据给我?”
“因为我感觉你会需要。”
“仅仅是因为我需要吗?那以前为什么不拿出来给我?”
“因为以前我……特别恨你。”
“什么?”秋疏桐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我恨你。”
周遭立时陷入寂静,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持续了十多年的恨意,穿过经年岁月,穿过漫长光阴,最后落在秋疏桐这个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面前。
“恨”这个字太重了,中间夹杂着许许多多的恩怨情仇,叫她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打破沉默的仍旧是周苡洁,她苦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一个人深陷过去、自作自受?可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你又怎么能懂我呢?”
秋疏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妈妈因为我是个女孩,让她没能靠我拴住我爸,一辈子都在恨我。从小她就在给我灌输她满腔的恨意,所以那时候,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个月能够见到我爸。可后来爸爸不怎么来我家看我了,不过他会经常带我去你家。也是在那时候,我才突然发现你的存在,突然发现,原来爸爸并不是没时间来看我,他只是拥有了另一个家庭,所以我开始恨你。”周苡洁平静地叙述着过往,很难形容自己年少时那脆弱不堪的心灵在遇到池零露的瞬间有多溃败,有多无力,“但你偏偏什么事都不懂,还对我特别好。让我觉得你是故意的,因为只有在爱里长大的人才会那般天真。”
秋疏桐很难理解她的心情,自小在恨意里长大,拼命地抓取生命当中的那一丁点儿爱。突然某一天,她发现这份爱也被别人瓜分而去,那股绝望感,或许并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对他来说特别重要。至于有多重要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我必须把它们藏起来。结果真的不出我所料,在我藏起来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并且去找你了。”说到这,周苡洁顿了顿,注意观察池零露的表情,见她面色无波无澜,继续说,“他那天特别生气,想要教训你,我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在旁边围观,结果没等那巴掌落到你脸上,你妈妈就赶回来了。她满脸惊恐地看着池于礼,快步冲到客厅,一把将你拉过去,挡在身后,开始同池于礼争论。我才发现,原来一个母亲是可以那般维护自己的孩子的,我开始嫉妒你。但是好在,没多久,他俩就离婚了,池于礼重新回到了我妈妈身边,你也被你妈妈送去了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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