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风云突变
呼啸的秋风越来越急,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一堆堆的乌云被秋风席卷着,往壶关城笼罩而来。上党郡治所壶关的城头上,大将军赵括昂身而立,那披肩的长发被大风吹得根根飘舞飞扬。
大将军赵括将手中的三张羊皮密报,狠狠地团在手心中,昂首极目远眺。望着那渐变黑暗的天际,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大将军赵括冷冷一笑,沉吟道:“秦昭王、应侯范雎,两位可知今日之山东,已是大风乍起、形势突变,嘿嘿这下可你们两位好好忙活一阵子了”
沉吟罢后,赵括转身将手中的那团羊皮密报转交给贴身侍卫刘侠,令其即刻焚毁。这三张羊皮密报,分别来自魏国的大梁、齐国的临淄、赵国之邯郸,正是铁鹰营的密探飞速报来。
原来,就在大将军赵括和上将军廉颇、老国尉许历,在上党各处险要关隘忙着布防之时,在一心二用的大将军赵括远程遥控的一手推动之下,赵国又悄然发动了一场邦交大战。
大将军赵括玩的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在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大将军赵括纵横捭阖、不拘一格戏诸侯,在心腹干才、各路才俊的襄助下,一举推逆了原本的历史,以旷世之大才,最终撮合成了赵、魏、齐、韩四国之盟。
因了大将军赵括之提议,上卿蔺相如、虞卿奉平原君之命,手持赵王符节,紧急出使魏、齐两国,连日来两位邦交名臣周旋于魏王、须贾、信陵君,齐王、后胜、君王后之间,口舌费了不少,却是未见成效。
直到大将军赵括的两路密使到达,上卿蔺相如和虞卿才有如神助,不可思议一般地大功告成。
那日得到赵王丹和平原君赵胜的首肯后,大将军赵括妙招频出,审时度势的他,派出得力的心腹干才,将早已埋伏在魏国大梁和齐国临淄的两条暗线提了起来,当然钓上来的可是两条大鱼——魏国、齐国两个强大的盟友。
大梁一路密使,御林军猛虎营千夫长陈不群被赵括委此重任。当年诛杀原魏国丞相魏齐、利剑加金元胁迫利诱须贾,乃至促成赵魏血盟、暗中相助须贾登上魏国丞相的宝座,这一桩桩足以威震诸侯的大事,若论及功劳,除了庙算如神、运筹帷幄大将军赵括之外,这陈不群当居首位。
千夫长陈不群和魏国丞相须贾是老朋友了,不过陈不群此次南下大梁,给这位老朋友带来的礼物却足够震撼。那夜,须贾正**地搂着秦国送来的美妾,哼哧哼哧地行着**之事,冷不防被榻前满身杀气的陈不群吓了一跳。
“哼大将军赵括密书在此。若敢生出异心,定取尔狗命”陈不群那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手中的钨钢刺闪电般地向着须贾一掠,随后飘然而去。
那被吓得蔫吧了的丞相须贾,过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才发觉额前几缕花白的长发,被齐齐地切断飘落于地。须贾这丞相做得有些心虚,他的丞相府中守备森严,但这陈不群却次次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简直令人念之心寒。
待点燃了烛火,看过那羊皮密书后,须贾垂头丧气地唉了一声,一屁股委顿在榻上,瞬间变得恰似一团烂泥一般。
因借了大将军赵括的东风,须贾这小人坐上了魏国丞相的高位。但是,许久不见赵括那头的消息,他本以为赵括已经把他这小人忘了。这一年多来,须贾享受着丞相的威风,大把大把地收着秦国的金银,搂着秦国贿赂的美妾,可谓活得潇洒至极。
须贾当下明白他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本想骑墙观望,秦国、赵国两头吃的小人须贾,这下又被千夫长陈不群吓破了胆,他想想那魏齐那人头落地的下场,心底就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须贾望着那榻前的几缕断发,他心下顿时明白:若是不按着赵括的密书行事,非但他的丞相之位不保,就是他的脑袋还能再留在项上几日也不好说了。
次日,魏国小朝会之时,丞相须贾一改往日骑墙派的论调,竟然罕见地和信陵君魏无忌站在了同一阵线,言辞恳切地谏言魏王:赵国道义当头,魏国切记不可背弃赵魏血盟,为重振魏国声威,应趁此良机重启“三晋老盟”
那魏安厘王虽然心下诧异,但见须贾、信陵君这两位朝臣中的实权人物,难得地持起了同一论调,再想想当初永不背盟之承诺和魏国两难的处境,他终于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当日,魏安厘王便向邯郸派出了特使,提议重启三晋老盟。
临淄一路密使,赵括精心挑选了猛虎营百夫长刘刚前往。这刘刚处事稳健而不失机敏,去岁又随着赵括潜入临淄钓大鱼,对齐国丞相后胜的为人秉性又身为了解,正是此番出使的不二人选。
那百夫长刘刚抵达临淄之时,正值齐国丞相后胜的爱子后成顽疾发作,已突破墨子剑法第三层的刘刚,却并未效法千夫长陈不群以超绝的武功震慑对手,而是光明正大地递上了大将军赵括的白玉拜帖,堂堂正正地步入了后胜的丞相府。
心急如焚的后胜不愧是在权力场中搏击了多年的老油条,他压制着内心的煎熬,一口气将赵括的密信读完。这才明白刘刚的来意。这后胜倒也阴毒,他心下一横便唤来十余名守卫丞相府的武士,就像当场拿住刘刚,从刘刚的嘴里掏出解药的配方。
好一个刘刚,不愧为猛虎营精英中的精英,只见他施展开功力已突破第三层的墨子剑法,身形迅如闪电,精铁长剑挥舞起来势若长江大河,噗噗噗的剑尖入肉声和叮当当的长剑坠地声接连响起,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将那十余名武士每人手腕上刺了个血洞,手中的长剑带着淋漓的鲜血摔落于地。
只见那刘刚向着后胜一声冷笑,将两个月用量的解药包,一把甩到后胜的怀中,不善言辞的刘刚闪身潇洒地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是死是活,看你了”
刘刚武功的高绝、意志的坚定,简直超出了后胜一切可能的想象。看着来使刘刚那软硬不吃的模样,他不得不接受了现实。纵然这后胜再多的阴谋诡计,但眼下其爱子的性命握在人家的手中,无计可施的他又能奈何。
待爱子后成服过刘刚送来的解药后,后胜紧急入宫面见君王后和齐王田建,舌灿莲花一般力陈齐国与赵国结盟之利害。
君王后母子二人,对这后胜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与信赖,见这第一宠臣的深明大义地谏言,君王后和齐王田建齐声大赞后胜之忠义贤明。
当下君王后和齐王未再犹豫,连声斥骂那秦国狼子野心之后,便定下了拒绝秦国拉拢,一力合盟三晋赵国之国策。
一明一暗、一正一奇,在两种截然不同的邦交之道相辅相成之作用下,魏国、齐国这两大战国,终于明智地靠向了道义当头、力抗暴秦之大赵。
就在赵孝成王三年之季秋,山东诸侯合纵之势已现雏形。骤然之间,大争之形势风云突变,秦国自远交近攻以来积累的河外优势荡然无存,秦国洒出的大笔金银,也尽数打了水漂。
大将军赵括美美地回味着这一切,那种穿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正是因为大将军赵括这历史先知的谋划,赵国在此邦交大战中,每每料敌机先、奇招、妙招频出,以合纵之势破应侯范雎之连横之局,把赵国硬生生地拖出了被诸侯孤立之泥潭。
“秦昭王、白起、范雎”大将军赵括默默地念着,在呼啸的大风中惬意地踱着方步,一副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潇洒模样。
大将军赵括突然顿住身形,喊出了一句让贴身侍卫刘侠惊诧莫名的怪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赵括话声刚落,只听半空中轰隆隆闷雷响起,紧接着那瓢泼般的大雨哗啦啦洒落下来。
三日后,河外形势巨变的消息便传到了秦国都城咸阳。秦昭王闻讯后,大为震惊,他紧急召集武安君白起、应侯范雎和国尉司马梗,齐至王宫会商对策。
得到秦王诏令后,身在蓝田大营的武安君白起骑着一匹快马,一路打马飞奔。当白起披星戴月赶回咸阳时,早已经是夜色深沉了。一直在王宫东门外等候的王宫长史,见到行色匆匆的白起,当下二话不说,便将面色阴沉的他,匆匆领进了王宫书房。
当时,秦昭王正在与应侯范雎和国尉司马梗二人密谈,见武安君白起一路风尘地赶来,便立即吩咐上来一鼎苜蓿炖肉,让白起一边吃一边听范雎和司马梗叙说各路密报。
及至武安君白起吃罢,应侯范雎和国尉司马梗二人已经收住了话头,也将三晋上党之变,赵、魏、韩、齐四国结盟的大致情形堪堪说完。
就在侍女煮茶的间歇,秦昭王吩咐内侍总管稳稳地守在书房门厅之外,神色肃然地下令:任何夤夜晋见者一律挡回
秦昭王回过身来,便直直看一眼武安君白起,又看一眼应侯范雎,缓缓开口向这最为倚重的两位文武重臣问道:“两位且说说看,我大秦当如何应对?”“三晋合谋、齐国亲赵,实出所料。”应侯范雎见白起沉思不语,便先开了口“臣一路思忖,赵国到底是何高人在暗中谋划、操纵此事,据传言是那年方十七的马服子赵括,范雎有些不信。”
范雎并未急着正面回答秦昭王的问话,而是开言将心头的疑惑抛了出来。他收住话头后,扫了一眼那武安君白起和国尉司马梗,用眼神征询着这两位的意见。
“哼英雄出少年,难得”武安君白起冷声一哼,随后再无言语。这并非是他小看赵括这位来自赵国的对手,而是他生性寡言使然。
“平原君的手段,我等早已领教。此番助韩守上党、谋划合纵之大格局,并非是平原君之手笔。”那司马梗说着,稍稍皱起了眉头“赵括其人,被誉为天赋奇才,莫非我秦国君臣又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听司马梗如此说法,这应侯范雎顿时想起前番郑安平被掳、魏齐被杀的种种传闻,想起黑冰台的刺杀名单上曾有此一位,他的心头忍不住一颤,心道:“赵括赵括,哼我看你这少年还能有何手段?”
“呵呵——”抚平心头波动的应侯范雎淡然一笑,接着言道“赵括此人,日后再议,且说那三晋结盟,甚至再加上个外强中干的齐国,并不足惧,唯势堪忧也。争夺上党乃我邦威压赵国、一战决之长远图谋,值此将成未成之际,却被赵韩两国合谋一变而骤然牵动全局。”
“所谓全局之变,一则在于四国之盟将可能触动楚、燕两国,有可能诱发山东六国再度合纵抗秦;二则在于赵国挟上党天险屏障,而对我河东、河内两郡成居高临下之大攻势;河东、河内若失,秦国数十年东出战果,便将化为乌有此所谓势堪忧也。”
突然间,应侯范雎略显沙哑的声音陡然增大,只听他斩钉截铁般言道:“我王,惟其如此,臣以为我大秦与赵国大决之时,已经到来但有退缩,天下间便是山河巨变,悔之晚矣”
“嗯”秦昭王粗重地喘息着应了一声,两道凝重的目光望向武安君白起,沉声问道:“应侯言秦赵大决,时机已到。武安君以为如何?”
“应侯之言,洞察至明。”白起秉性乃愈是危局愈见泰然,此刻虽则面色肃然,语气却是冷静舒缓“赵国此时已全据上党,又与韩、魏、齐结盟,分明便是要压迫我从河内、河东两郡退缩;我秦国,若不大军开进、与之针锋相对,秦国之山东根基便将丢失殆尽。”
白起继续冷冰冰地言道:“时也势也,敌方有变,我亦当随之应变,固守既定方略,兵家之大忌也。为此,秦赵大决之机已经不期然到来。秦国惟以大勇应战,决而胜之,方可图得大业”
“彩”那秦昭王啪地一掌拍向案头,朗声大赞道“武安君有此胆气,我心底定也”
武安君白起面色依然僵硬得看不出变化,他望着秦昭王一眼,却是语气一转道:“我王,然则以军争大势论,我军尚未筑好最扎实根基。兵力尚欠,粮草辎重尚未囤积到位,一班大将也还心中无数,军兵对赵作战尚未充分演练等等等等。惟其如此,臣有一请:大战筹划,听臣全权调遣,我王不得催逼督战。”
白起此言说得有些狂妄,似乎在和秦昭王讨价还价一般,若失换了那魏安厘王、甚至韩桓惠王,怕是早就心头火气了。但白起面前的毕竟是雄才大略的秦昭王。那秦昭王听完白起的要求,毫无怒意。
“哈哈哈——”秦昭王闻言,颇感燥热的一把扯开了衣领,放声哈哈大笑:“好个武安君,与本王不谋而合也长史,宣读诏书”
秦昭王话音刚落,那王宫长史便捧着一卷丝帛诏书匆匆走上前来,缓缓展开后,高声念道:“秦王诏命:对赵之战事,悉听武安君白起全权谋划调遣,国尉司马梗辅之粮草辎重;授白起举国兵符并穆公镇秦剑,得拒王命行事秦王嬴稷四十三年九月。”
长史宣完诏书后,偌大书房一片肃穆。白起嘴角一阵抽搐,竟是话也说不出来了。连范雎也惊讶得眼睛直棱棱看着秦昭王不说话了。
如此诏书,简直就是将秦国交给了白起镇秦穆公剑不消说得,临战上将军受生杀大权,原是战国通例。要紧处是那“举国兵符”与“得拒王命行事”——全权调动举国兵马且可以不听王命天下何曾有过如此君王诏书?
一时间白起冷静下来,便对着秦昭王深深一躬:“臣,敢请秦王收回举国兵符与得拒王命。臣唯求权衡进退而已。”范雎略一思忖便道:“臣亦此意。武安君陷于物议,与国不利也。”
“岂有此理”秦昭王慨然拍案“武安君身负邦国兴亡之责,无大权岂能成得大事?本王不谙军旅,若有心血来潮之乱命,便是邦国覆亡,拒之有何不可武安君百战之身,当此非常之时,举国托之,唯见其忠若得物议,嬴稷决而杀之”转身一挥手“长史,第二诏书。”
长史又捧过一卷竹简展开念诵:“秦王诏命:对山东之邦交斡旋,悉听应侯范雎全权谋划调遣,河东郡守王稽辅之;授范雎任意支取王室府库财货之权,可与六国全权盟约秦王嬴稷四十三年九月。”
书房大厅又是一阵默然。那素有急智的范雎只深深一躬,竟破例地没有了应对之辞。只有秦昭王一人沉重地转悠着,君臣几人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
过了良久后,秦昭王却是悠然一笑:“应侯已将大势说得明白,目下之要在二:一则使合纵不能成势,二则使上党不能积威。重担两分,应侯执邦交破合纵,武安君率大军压上党,本王坐镇安国两相策应。但得我君臣同心,朝野同心,胜之大决何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白起霍然起身,突兀冒出一句秦人老誓。君臣几人一时肃然,竟是异口同声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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