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格分裂

    “放开我！”黎云天在像是蚕蛹一般包裹住着他的魔法束带中不断地挣扎扭动着：“牺牲还不够！还不够！”
    他声嘶力竭地狂吼着，声音之大让屋里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他不会被憋死吧？”尹璃担心地看着亚瑟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手势，让束带像是触手般封住了男人的嘴巴：“这样会无法呼吸的。”
    “这东西不是实体，不要紧的。”亚瑟耸了耸肩，长叹一口气道：“他可以透过束带正常呼吸，但却没办法自由呼吸和说话。”
    “先把他这样子绑着。”艾尔奇亚淡淡地命令道：“在他切换到这个危险人格时都这样。”
    “好的。”亚瑟爽快地回答道。
    “叔叔……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
    黎冰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艾尔奇亚——其中那份宛如初生朝阳般闪耀的恳求意味刺的众人内心发痛——谁都不愿意告诉这个纯真的少女“你的叔叔很难再恢复。”因为如此以来，她眼中那份带着水灵生机的希望便会像是失去水的花朵一般枯萎干瘪。
    “啊……情况稳定下来大概需要一些时间。”艾尔奇亚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模棱两可地说道：“我不确定。”
    白桦似乎很同情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吗……”
    少女眼中的光芒慢慢地黯淡了下去——就像是浓墨般的乌云遮住了太阳一般，她的眼中积累起了暴雨前的晶莹泪水。但她只是小声地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塞壬体贴地向少女递去一沓纸，但是却被后者推开了。
    “我没事……”她背对着众人这么说道，但声音中却包含着明显的哭腔：“没有关系的……”
    “你喜欢你的叔叔吗？”艾尔奇亚低声问道。
    “当然。”少女似乎愣了一下，她微微转过头，目光透过模糊的泪水投向艾尔奇亚：“我的爸爸在我十岁的时候死了，妈妈总是很忙……所以一直是叔叔照顾我。”
    “即使是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变吗？”
    “我明白叔叔的心情。”少女低头玩着白桦换洗衣物上的褶皱道：“我大概……是明白那种信仰崩坏的心情的——叔叔在那之后就再也无法使用奇迹了……大概是信仰不足吧……于是他便疯狂地向神祈祷，直到现在这幅走火入魔的样子。”
    “因为本身拯救他人的愿望破灭，从而转至疯狂地祈求神的救赎吗？”艾尔奇亚在心中想道：“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在高墙那次之后，叔叔就开始疯狂地投入到《圣经》的研究中。”少女似乎很委屈地说道：“即使我想要帮他分担一些，但他却经常连理都不理我。”
    艾尔奇亚瞥了地上的那个“蚕蛹”一眼，却有些惊奇地发现他已经停止了蠕动。
    “可是叔叔就是叔叔，这一点不会有什么改变。”少女温柔地望着地上被封进“蚕蛹”里的黎云天说道：“即使叔叔要把我绑上火刑架，我也清楚这是因为他将我视作最宝贵的人。”
    亚瑟和塞壬不可思议地对视了一眼。
    “因为，亚伯拉罕要献祭的不就是他最爱的小儿子吗？”少女轻轻地闭上眼睛，脸上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叔叔这样看我的话……”
    艾尔奇亚和众人都愣愣地说不出话，只有白桦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小黎……”
    被裹起来的瘦削男人模糊地呼唤了一声——尽管他的嘴依旧被捂着，但不知怎么的，少女却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呼唤。
    她迫不及待地小跑着到男人身边，跪在地板上用双手试图扒开束缚住黎云天的魔法束带。
    亚瑟向着艾尔奇亚抛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则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亚瑟叹了口气，轻轻地挥了挥手，除去了黎云天嘴巴上的束缚。
    “小黎……”
    两行热泪从他的脸颊划过，宛如陨星般在木地板上摔得粉碎。
    “谢谢你，小黎……”他用轻轻地、带着懊悔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伤害你……对不起……”
    “没事的叔叔……没事的……”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之前所积攒的痛苦、悲伤与委屈都爆发出来一般大声地哭了出来：“叔叔……求求你不要再离开了……”
    “艾尔奇亚。”黎云天抬起头，用不知何时已从魔法束带中解放出来的双手轻轻摇晃着颤抖抽泣的少女郑重的道：“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要酿成最不可饶恕的大错了。”
    “不客气。”艾尔奇亚微微地耸了耸肩：“倒是你这么看得起我，甚至还不远千里跑到我家来让我有些意外。”
    “啊……”黎云天轻抚少女柔顺头发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艾尔奇亚耸了耸眉毛，摆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说来惭愧。”黎云天的脸因为惭愧而稍稍变红了：“我发现自己的信仰破碎之后，第一个便想起了你——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也明显是处于迷茫的状态——于是我就想着如果能见到你，或许我还可以从你颓然的样子中找到一丝向上的机会，或者是互相抱怨抱怨……”
    艾尔奇亚的脸色没有变化，他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
    “抱歉。”黎云天苦笑着说道：“不过看起来我的想法落空了。”
    “你也试着去寻找你的出路吧。”艾尔奇亚闭着眼睛站了一会，然后转过身去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既然我能找到，那么你大概也可以。”
    “冒昧的问一下。”黎云天那双充满阴翳的灰色双目中透露出一丝希望的曙光：“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有一个爱我的人，有许许多多可以给予我希望的人。”
    艾尔奇亚轻轻地搂住白桦，后者则恬静地朝着地上的叔侄两人笑了笑。
    “是吗……”黎云天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女：“是……吗。”
    “这样可以洗去我的污秽吗？”他喃喃自语道。
    艾尔奇亚挑了挑眉毛。
    “不……没什么。”黎云天轻轻地垂下头：“但是……这并不能带给世人救赎。”
    他怀里的少女惊讶地抬起头，看见男人的眼中再一次闪动起混乱与疯狂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