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信仰破碎者

    “艾尔奇亚，有通讯找你。”
    塞壬指了指茶几上震动的通讯水晶，说道。
    “谢谢。”艾尔奇亚将目光从沙发上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女身上收了回来：“似乎是巫会高层的。”
    黎冰此时穿着白桦的换洗衣服，低着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她的身体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那副白皙有光泽的模样，事实证明艾尔奇亚确实做到了他讲的那句话“我会尽量不让她留下伤疤的”——但尽管此举已接近神迹，但还是留下了微小的瑕疵；比如她的脸上有一大块皮肤颜色稍显黯淡。
    但这比起两小时前那一截红黑焦炭般的垂死模样要好多了。
    “在，怎么了吗？”艾尔奇亚将通讯水晶放在耳边问道：“是关于离心力的问题吗。”
    “什么离心力？”亚瑟将自己的眉毛扬到了额头上：“巫会高层会问技术型的问题吗？”
    “是的，我有解决方法。”艾尔奇亚淡淡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好像很随意地划动了几下：“我已经发过去了……不，不用科技侧帮忙，这件事情我们巫会自己就能解决。”
    “好像是大事情呢。”尹璃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晃动着双腿，对身旁似乎有些茫然的阿尔德问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很遗憾，神族对于科技侧的问题一无所知。”阿尔德叹息着承认道：“我甚至不知道离心力是什么东西……”
    “神族毕竟是魔法文明。”亚瑟毫不惊讶地说道：“不像我们这样同时踏上了科技与魔法的道路，而是专注于魔法的极致。”
    “好，就这样。”艾尔奇亚将手机放回口袋，同时恰到好处地瞪了吵闹的众人一眼：“这件事情有上报给联合国吗……上报了是吗……不，没什么。可能会有点麻烦。”
    “是什么事情？”塞壬看着放下通讯水晶的艾尔奇亚好奇地问道：“大事情吗？”
    “早有准备的事情。”艾尔奇亚叹息了一声道：“我抽去了地球的公转力，使得一直以来克服恒星引力的公转离心力也一同消失了。”
    “浅显易懂地说？”塞壬不耐烦的打断道。
    “地球将在六十五天后坠入太阳。”
    房间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只有黎云天依旧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嘴里神神道道地念着某些意义不明的呓语。
    “解决方式呢？”尹璃勉强稳住了自己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的身体，急切地问道：“应该有解决方式吧？”
    “我会让巫会那边进行大型仪式，为地球打下空间钉。”艾尔奇亚云淡风轻地撇开了这个话题：“这个仪式今天就能结束，打下空间钉后地轴与太阳表面的相对位置就不会改变了——虽然这代表着我们不可弥补的失去了四季与行星公转，但是地球却永远不会坠入太阳，并且也不会对自转造成影响。”
    “这些都在你的计算之内吗？”尹璃用近乎崇拜地眼神仰望着艾尔奇亚：“这就是巫王吗？”
    “因为背负的太多，所以每一步都要想好退路。”艾尔奇亚似乎有些黯然神伤地说道：“这是必要的计算。”
    “为什么你的叔叔要把你烧死呢？”白桦坐在黎冰身边柔声问道：“不用害怕，说说看。”
    黎冰紧张地抱着一个沙发垫缩在角落里，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的小——这让白桦想起一条试图与沙发融为一体的变色龙；尽管这个可怜的孩子并不能变色——她慢慢地转动眼球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然后将目光停在了平躺在沙发上的黎云天身上。
    “叔叔……说牺牲还不够……”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似乎是要缓解自己的紧张，她怀里抱着的沙发垫被勒到逐渐变形：“他说……亚伯拉罕什么的——他这样已经很久了，最近不正常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以前伤害过你吗？”艾尔奇亚学着白桦温柔的语气问道：“以前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吗？”
    “出现过……但最多是精神恍惚，自己一个人对着墙自言自语。”少女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蜷缩着的姿势：“但是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事情……而且一般很快就没事了，问他也好像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人格分裂。”塞壬对着艾尔奇亚朝她投来的目光点了点头：“有强烈的恍惚症状，可能伴有幻视和幻听。”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才会变成这样的？”艾尔奇亚俯下身，蹲在缩在沙发角落的少女面前问道：“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个月前……左右。”少女稍稍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怯生生地继续说道：“我们所在的一个城市突然爆发了尸脓……但是当我们把幸存的市民们带到城市边缘后才发现围墙将整个城市围住了……”
    塞壬和艾尔奇亚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为了现实。
    “之后……尸脓就追了上来，把我们包围在围墙边缘……”少女吸了吸鼻涕，用力地眨了眨眼道：“我和叔叔一起跑了出来……但是其他人……”
    “我大概明白了。”
    艾尔奇亚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哼……只是这种事情就信仰动摇。”艾尔奇亚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声：“我很没用吧？”
    众人再一次将目光投射到不知何时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的颓废男人身上，看着他慢慢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并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没有什么没用不没用的。”艾尔奇亚慢慢地站了起来，背对着黎云天说道：“重要的是重新取回信仰。”
    “不……不可能了。”男人抱着脑袋痛苦地说道：“就在我面前……而我放弃了拯救……这种罪孽是无论何种牺牲都无法抵消的。我已经为自己的信仰抹上了无法褪去的污秽……”
    “牺牲？”塞壬疑惑地重复道。
    “《圣经》中上帝曾要求年老的亚伯拉罕杀死自己的小儿子以献祭给神，以此来抵去人的罪。”艾尔奇亚慢慢地转过头说道：“对于亚伯拉罕而言，他的小儿子是最宝贵的东西。但他还是照做了……”
    “我想'另一个我'认为小黎就是我最宝贵的东西。”黎云天抬起头，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混乱的光：“或许他认为若是如此，便可以抵去我的罪……”
    “按住他！”
    见势不妙的亚瑟大喊一声，手中闪耀起束缚类魔法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