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乌列

    又是一次震颤整座城市的轰鸣。
    “叔叔？”
    少女蜷起身体，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小——她一边浑身颤抖地感受着大地与城市的呻吟，一边对一旁的黎云天问道。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远方，那昔日无比璀璨的大厦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力竭巨人般摇晃了几下，随即便排山倒海般地坍倒于地，溅起一蓬遮天蔽日的巨大烟云。
    黎云天没有动弹，就像是与身后的巨大瓦砾融为一体。他抱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叔叔！”
    少女大声地呼唤道。
    爆炸的轰鸣声紧接着从天空传来，强大的余波绵延不绝地震颤着大地。但是黎云天却仿佛浑然不觉，他那双灰色的失意双眸微微地动了动，无神地望着少女那因为恐惧而缩紧的五官。
    “叔叔！我们再不做些什么的话会死的！”少女贴紧墙壁竭力地喊道：“你醒一醒！”
    布满如同污垢般烟云的天空又一次亮起绚丽如烟火的光芒——只是这光芒中并无任何善意或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成分。巨大的火球就像是要代替被阴云遮挡的太阳一般急速地膨胀，向大地洒下足以让万物失色的毁灭之光。
    巨大的火痕宛如斩裂空间般降下大地，在一瞬间将城市与其下的大陆板块一同分割作两半。
    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烤肉味，被融化的沥青路面沸腾地咕咕冒泡，就如同一锅黑色的滚烫汤汁——少女隐隐地看见远处有一个浑身着火的人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随后被坍塌的房屋所彻底埋葬。
    “到底是谁在和谁战斗？”她的泪水顺着长长的睫毛从紧闭的双眼中滴落到灼热的大地上，在一瞬间蒸发消失：“随便是谁……来救救我们啊……”
    “我的主啊。”黎云天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色的天空，手里紧紧地攥着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喃喃地问道：“世人究竟有何罪孽，才招致了您降下如此天火之罚？”
    “叔叔！”少女抓住他宽松的教袍使劲摇晃着，她带着哭腔大喊着：“那不是你的神！神才不会是这样的残酷模样！”
    “我的主……”黎云天俯下头深深地亲吻着十字架：“是因为奉献的还不够多吗？我们向您奉献的还不够……人们还不足以被您救赎吗……”
    “叔叔？”少女哀求着道：“你忘记自己的理想和一直以来做的事情了吗？求求你……醒一醒……”
    “我的主啊……”黎云天抬起头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疯狂火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若是如此……我便献上一切……”
    艾尔奇亚半跪在焦黑的大地上，勉强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
    “阁下不过如此。”拉斐尔站在几十米外冷冰冰地说道：“那么便就此结束吧。”
    乌列漂浮在艾尔奇亚的头顶——他将火焰大剑高举过头，其剑身上缠绕着的炽烈火焰猛地大亮，与完全展开的神翼所散发出的璀璨光芒交织在一起。
    “哼……居然被打成这样……”艾尔奇亚在焦热的地面上淡淡地说道：“果然魔力充足的神族与半死状态的阿尔德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也就如此而已了。我大概看清楚弱点了……”
    “阁下的攻击没有一次击穿过吾辈的防御。”乌列冷酷地俯视着地上的艾尔奇亚：“即便如此，为何还可出此淡然之语？”
    “不得不承认，你们确实是人类文明宗教神话中的原型——”艾尔奇亚勉强地站了起来：“乌列，拉斐尔……这些都是御前七大天使的名字。”
    “确实如此，但这又如何？”
    “没怎么……不过你们到现在还未展现出我意料之外的力量。”艾尔奇亚像是一个倚着拐杖的老者般倚着插在地面的贤者之剑：“虽然也有可能是隐藏了起来，但我还是摸清楚了不少事情。”
    “是么。”乌列的神环快速地转动了起来：“哪一方面？”
    “关于你的弱点。”艾尔奇亚顿了顿，随后喘息着继续说道：“至少你的弱点我是可以确定的。”
    “阁下所言为何？”乌列流线型的头颅歪了歪，微微地收敛起了神翼道：“还请说……”
    “咔嚓”
    剑身从他的胸口穿透出来，银白的剑刃上还浸透着些许冰蓝色的魔法光芒。
    “首先。”
    艾尔奇亚漫不经心地在乌列的身后打了个响指——那个拄着剑，仿佛奄奄一息地艾尔奇亚便立即在他的面前化作了犟粉。
    “你观察细节的能力不强，因此招式偏向于大开大合的大范围打法。这使你甚至没能看出之前和你们打的一直是我的替身。”
    “替身？”乌列的声音变得像是坏掉的收音机般刺耳：“居然是……替身？”
    “其次。”艾尔奇亚将贯穿了乌列的神核与身体的贤者之剑拔了出来：“从你对我的行为来看，你完全没有把我正式地当作对手——所以你觉得我理所当然会以这么快的速度败下阵来，根本没有打算留手防御其他方位。”
    乌列深紫色的通透身体逐渐黯淡了下去，他不再璀璨的神翼就像坏掉的灯泡般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他如一个无法呼吸的人一般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咙，从高空重重地跌落在地。
    “再然后，你非常的以自我为中心。”艾尔奇亚优雅地落地，缓步走到抽搐的乌列身前：“这点可以在战斗中看出来，你的许多招式都很有可能伤及同伙，但你却依旧我行我素——这也就导致了你听我说'我已识破你的弱点'时没有直接动手将我的替身消灭，而是真的转移注意力而被我背刺成功。”
    “最后。”
    艾尔奇亚将目光从已经不在动弹，像是一堆废铁般的乌列身上移到了依旧漂浮在天空中的拉斐尔身上。他低声地说道：
    “你恐怕相当的不惹人喜欢——至少不惹你的这位同伴喜欢，以致于他明明看穿了替身，却没有对你发出任何警告。”
    “漂亮。”拉斐尔在空中淡淡地称赞道：“不愧是大贤者，阁下说的完全正确。”
    “想不发觉都难吧。”艾尔奇亚阴沉着脸说道：“你甚至没有发起过多少次攻击。”
    “与其攻击您的替身。”拉斐尔的神核中亮起一弯像是微笑一样的正弦：“不如去想办法躲避乌列疯狗一样的大范围攻击，并且节省力量与您决斗。”
    “你倒也挺傲慢的。”
    艾尔奇亚扬了扬眉毛，用冰冷地语气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