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一次对决

    “有神族下界的反应。”
    亚瑟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严肃地对艾尔奇亚说道。
    “知道了。”艾尔奇亚淡淡地回答道：“我去试着歼灭。”
    “我和你一起去。”亚瑟匆匆忙忙地将装施法材料的袋子扣在腰带上：“我通知一下塞壬……”
    “你和其他人留在巫会，不要出动。”艾尔奇亚背对着亚瑟打断道：“我自己一人去解决。”
    “这一次同时出现了两个反应信号，即使是你也不可能获胜吧？”亚瑟的眼中放射出了兴奋的光芒。她潦草地披好长袍，一边调试着在墙角倚着的法杖一边说道：“我让塞壬把全部巫王叫来，尽管只是微薄之力，但或许确实能……”
    “不可能的。”
    艾尔奇亚轻轻地一挥手，亚瑟身上收拾了许久的大包小包便同时散落在地，就连她手里紧握着的那根红木法杖也像是涂了润滑油一般脱开掉在地上。
    “为什么？”亚瑟紧咬着嘴唇垂下脑袋，她攥紧拳头低声地问道：“我就如此不堪吗？”
    “不止是你，所有巫王对于神族而言都过于不堪。”艾尔奇亚背对着她轻叹道：“至少……在阿尔德制作好神族外骨骼的复刻之前都是如此。”
    “我们就一点忙都帮不上吗？”亚瑟低低地问道：“你一点都不需要我们吗？”
    “需要。”艾尔奇亚顿了顿：“正是因为需要，所以才不可能让你们去送死。”
    “那你这样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本身就是为了与它们战斗而制造出来的。”艾尔奇亚的身影慢慢地融入走廊中的黑暗里：“我有自己的办法，为人类争取时间。”
    “太莽撞了。”
    “我已是死者记忆中的璀璨过去。”
    他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停下了脚步，一寸一寸地转过头——亚瑟看见那双淡灰色双眸在笼盖着他面庞的黑影中闪烁着某种复杂而悲凉的光。
    “而你们是苟延残喘的新生未来。”
    亚瑟呆呆地望着艾尔奇亚稳健地完全踏入黑暗，仿佛被那冰冷的、静谧的黑暗吞噬般彻底销声匿迹。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艾尔奇亚？”她木然地倚在一边的墙壁上，然后缓缓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这样的决意又代表了你怎样的想法呢？”
    “泥土的任务是保护并以此身滋养种子。”
    艾尔奇亚在黑暗的走廊拐角处想道。
    “而泥土也曾是种子。”
    他仰起头，让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重新流淌回悲伤之中。
    “吾之种子已经腐朽，早已不配背负'希望'之名。”他轻轻地用巴别塔的古代语对自己说道：“但若这腐败中尚能孕育出新的希望，吾便也死而无憾。”
    “为人类留下种子，不惜一切代价。”
    传送门闪过一道白光，在刹那间撕破了这片宛如黑夜般的寂静黑暗。艾尔奇亚庄严地将双手交叉于胸前，正如往日数不清次数的那样轻轻阖上了眼睛。
    混乱的场景在他的身边掠过、交错甚至坍缩重叠。但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这模糊而如幻象般的一切却又一次在灼烫的硝烟与火焰中清晰了起来。
    毁灭的城市。
    他的脚下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坍塌城市——远处的大厦笼罩在一片浓黑的烟雾之中摇摇欲坠，昔日的美丽步行街或繁盛商店街尽数化作了燃烧的瓦砾，像是一层碎曲奇一样裹挟着哭泣与尖叫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无数的烟柱从远处或近处的地面腾起，支撑在像是多年未清理的、布满污垢的天花板般的天空之下。
    “我没有传送类法术的适性。”艾尔奇亚苦笑着站在一栋勉强算是完整的高楼顶上自语道：“但我却可以极其迅速地制造传送魔导器，让自己出现在世界的任何角落。”
    “以前我觉得会让艾薇娅认为我不需要她，后来是为了不伤塞壬的自尊心……”
    他慢慢地从虚空中抽出贤者之剑，双手握住剑柄并将它架在身前。
    “不过现在没什么关系了。”
    “来吧！”
    艾尔奇亚的吼声响彻在城市的上空，覆过了尖锐的警报声与爆炸声。
    两个影子从远方的地平线处缓缓升起，艾尔奇亚眯起眼，望着两双在满目疮痍的城市里闪耀着璀璨光辉的巨大翅翼和其中包裹着的两道瘦长人影由远及近。
    “大贤者？”
    两道身影停滞在距离艾尔奇亚不远处的空中——他们用自己流线型的头颅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似乎非常严肃地重新对准了艾尔奇亚。
    “我们以为阁下会更能忍耐的。”一个神族微微沉下脑袋说道——尽管艾尔奇亚并看不出来他们这流线型的脑袋上哪里有发声器官：“为此我们本准备再多毁灭几座城市。”
    “即便你们不毁灭城市，我也会来歼灭你们。”
    艾尔奇亚像是绷紧的弓弦般蜷起身体，用闪耀着淡蓝色魔法光辉的剑尖对准两个神族。
    “能受到曾重伤吾等之主者的如此重视。”那个神族将自己修长的手臂交叉于胸前继续平淡地说道：“吾等不胜感激。”
    “只有阁下一人吗？”另一个神族悄无声息地平移至艾尔奇亚面前道：“没有人类来帮阁下吗？”
    “真是自私啊……”第一个神族嘶嘶地将闪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头颅伸到艾尔奇亚面前，几乎是在要与他的鼻尖相碰的位置停了下来。他带着一丝如幻觉般的讽刺冷冰冰地说道：“阁下又一次被人类所抛弃吗？”
    “这是我个人的命令。”
    艾尔奇亚冷冷地回答道，手中的剑威胁性地向前伸了伸。
    两个神族警觉地向后退开几米——他们将自己宽阔的神翼展开来，如同城墙般交叉阻挡在自己胸口处。
    “我名为拉斐尔。”第一个神族模仿着人类的礼仪微微点头致意道：“奉吾主之命前来讨伐阁下。”
    “我名为乌列。”
    另一位神族公事公办般地冷冷报上名字，语气中没有半点尊重，似乎仅仅只是出于礼貌。那宛如幻境般的淡紫色晶莹身体上反射着透过乌云洒下的暗沉天光，就像是一块浑然天成的宁静紫水晶，平滑而美丽地倒映着艾尔奇亚那种凝重的仿佛要滴下水的脸。
    “我不叫大贤者。”艾尔奇亚的语气宛如高空中的冷冽大风，他微微地歪了歪头道：“我叫艾尔奇亚。”
    贤者之剑上泛起冰蓝色的魔法光芒，与两个神族手中的火焰大剑交辉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