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葬礼

    “艾薇娅的葬礼要进行了。”迪尔双手交叉在身前，平视着前方。端正的站在一旁说道：“您不去吗？”
    “这里没有别人。”艾尔奇亚淡淡地在一块宝石上撰写着某些生涩难懂的符号：“用平常的语气和我说话就行。”
    迪尔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将身体倚在身后的墙壁上。
    “你甘心这样吗？”他严肃地问道：“现在还能再见最后一面，如果因为恐惧而不去……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不要误会了。”艾尔奇亚重重地将雕刻刀拍在桌子上，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我怎么会接受这个结果？”
    “那你又能怎样？”迪尔诚恳地说道：“去吧，至少再见一面。”
    “不……我不会接受她的死亡的。”艾尔奇亚背对着他摇着头说道：“永远不会。”
    “你真觉得你能复活她？”迪尔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你真的以为这种像是传说一样的东西会成功？”
    “必须成功……”艾尔奇亚举起手中的水晶，眯起眼满意地打量着上面通透而洋溢着奇妙光芒的符号：“我必须成功！”
    “你像那个老者一样……”迪尔轻轻地叹息道：“已经有些魔怔了。”
    “我可是大贤者！”艾尔奇亚大声地宣告道——仿佛这句话便可以解释一切。他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拳头，低声地说道：“我是能够做到人类所做不到之事的大贤者，所以我一定可以做到。”
    “艾尔奇亚。”迪尔凝视着他说道：“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如果我哪一天死了，那么你只需要将我正常的埋葬就好了。”他像是有些伤感般地说道：“不要用什么死灵术来折腾我。”
    “你是不相信吗？”
    艾尔奇亚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却看见对方的眼中闪烁着极其严肃的光。
    “是啊，不相信。”迪尔轻轻地摇着头：“但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好了，不要尝试着让我回到世间。”
    “那就请便吧。”艾尔奇亚冷冷地说道：“既然你这么不爱惜生命的话。”
    “错了……”迪尔的声音飘然而去：“正是因为珍惜所以才会这么说……生命正是因为死亡才会显得珍贵啊……”
    “只要能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艾尔奇亚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艾尔奇亚。”迪尔仿佛没有听见般最后撇下一句话：“去参加葬礼吧，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只要有无尽的生命……”他咬牙切齿地自语道：“就再不会有永不重逢的离别！”
    老者在黑暗中凝视着他，拂袖离去。
    旧王及其残党被特使迅速地抓住了——几乎就是在事件发生后的三小时后，一切都结束了。
    旧王没能完成自己重登王位的美梦，他在第二日被处死了——这让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滑稽可笑——他们破坏了、屠杀了、牺牲了，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但是死去的那些人让活着的人们笑不出来。
    被魔法化作残垣断壁的城市又被魔法所修复，但是因为魔法而死去的人们却没能因为魔法再次站起来。
    “他们可以重新站起来的。”艾尔奇亚在拼凑一具人类的尸体时这样咬牙切齿地想道：“一定会！”
    黑色的魔法光华升腾了起来，映照着他那铭刻着些许疯狂的脸庞。
    “生命正是因为无可挽回才显得如此难能可贵。”迪尔在屋外眯着眼睛凝视着那蔚蓝色的天空：“为无法夺回的东西而牺牲不过是一种愚蠢的疯狂，在这样的无谓行为下，人迟早会陷入深渊的。”
    “艾尔奇亚……快点注意到吧……”
    他向着葬礼的方向走去。
    “你做的不错嘛……”
    艾尔奇亚抬起头，看见红衣老者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面前。
    “嘿嘿嘿嘿嘿嘿……”他尖细而诡异地笑着：“干得不错……”
    “吾师。”艾尔奇亚谦逊地点了点头：“您为什么不换一个袍子呢？”
    “死人可不会换自己的寿衣啊……嘻嘻……”
    老者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便像是幽灵般隐入黑暗之中。
    “你不是大贤者吗？”老者问道：“不需要为人类做些什么吗？”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艾尔奇亚埋头说道：“在决战到来之前，我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整整半年么……”老者低声说道：“你不去那个姑娘的葬礼吗？”
    “不去，我不会承认她的死亡。”
    “最好一直如此……”老者轻笑着说道：“你知道我研究了多久吗？”
    “不知道。”
    “我从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开始研究。”老者那双血红的眸子在黑暗中直直地凝视着艾尔奇亚：“现在我已经一百二十七岁了——整整一百零二年的光阴，但最后却还是没能成功。”
    “您在劝我放弃吗？”艾尔奇亚面无表情地问道。
    “非也。”老者似乎又在苦笑了：“我只是在告诉你此业的苦难。”
    “这不会影响任何事情的。”他低着头将沾血的刀刃放到一旁，拿起针线开始缝合尸体的伤口：“我曾问过创造我的人们，他们说我的生命极为漫长。”
    “那就好……哼哼哼……”老人怪笑着走出了实验室：“那就很好……”
    “艾薇娅……希望你能听见。”
    迪尔轻轻地将一束花放在她的身旁，在她安详的脸旁低声说道。
    “请你在别的世界保佑那个爱你的笨蛋。”他淡淡地说道：“不要让他陷入疯狂。”
    凉爽的微风拂过他的头发，然后向着生机勃勃的群山飞去。
    “就是这样了。”他微微地笑了笑：“永别了。”
    棺材盖阖上了，迪尔亲自将棺钉敲进其中，然后将棺材放入土中。
    “遵循先祖的意志。”他大声地宣布道：“这个少女本是尘土，现在也将回归于尘土之中。她的灵魂将在天穹的尽头注视着我们，而我们也将会在她的注视下努力地活着。”
    人们低下头去，他们为这个年轻的姑娘无声的哀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