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怪物

    “一切正常。”特使对艾尔奇亚鞠了一躬报告道：“没有什么可说的。”
    “一切正常？”艾尔奇亚在心中嘟囔着：“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
    世界上不可能一切正常——叛军，随处可见的发疯先行者，爆发的尸脓，尚有许多技术难题的最终之战用魔法外骨骼以及和先行者们日渐糟糕的关系……如果能够将这些全部处理掉的话或许可以称之为一切正常。
    “先行者那边如何？”
    艾尔奇亚敷衍地问道——实际上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回自己的实验室研究死灵术。
    “一切正常。”特使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们已经在几天前将药物送过去了。”
    “那么便结束吧。”
    艾尔奇亚对其他发言了或者没发言的人类高层们说道，自己不由分说地拂袖离去，留下这些大人物们在会议圆桌前面面相觑。
    “真的一切无事吗？”一个高层轻抚着自己那雪白的长胡问道：“据我所知，嚷嚷着要推翻大贤者的叛军已经越来越多了。”
    “今天之内就会解决了。”特使冷冷地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前几天听说，有一条彻底丧失理智的龙炸了大陆靠北方向的一座城市……”一个中年人忧心忡忡地补充道：“那个也得处理一下吧？虽然发疯了，但那条龙也是先行者……要跟先行者们交涉一下吧？”
    “用不着。”特使抱着胸淡淡地回答道：“那条龙已经被我派去的人杀掉了。”
    “南方爆发的尸脓……”另一个中年人犹豫着问道：“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们不是有自己的处理方法吗？”特使不耐烦地说道：“我已经派人过去处理了，三天内肯定会出结果。”
    围坐在圆桌前的人们用混合着胆寒与钦佩的目光注视着特使——这个男人大概是在座中所有人里手握权力最大的人了——尽管他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交官，在近几年才一路突飞猛进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但在座却没有人对他不满——这要归功于他恐怖的办事效率及宛如预知未来的预判能力。他就像是一个冷静而经验丰富的杀手，能将自己的武器快速而精确的捅进敌人的要害然后再一脚踹开——毫不拖泥带水，宛如刀刃般致命且可靠。
    “我们和先行者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了……”之前那个发须雪白的老者轻叹道：“总有一天会出现争端……”
    “不需要客气。”特使冷冷地说道：“长痛不如短痛。”
    “你的意思是……”老者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随后便镇定地说道：“我明白了……”
    “诸位应该按照我的指示都准备好了吧？”特使环顾着议论纷纷的高层们：“现在应该都明白这个准备是做什么了吧？什么时候出动可以自行判断，相信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众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大贤者知道这件事吗？”老者冷不丁地问道：“我不认为他会同意这样的决策。”
    “他当然不会同意。”特使轻轻地摇着头叹息道：“这是我的自作主张。”
    “如果他追究责任呢？”老者严厉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逃掉吗？”
    “如果他追究责任我也没有办法。”特使冷冷地说道：“即便是如此，这件事情也必须完成。我们不能在消耗无谓的资源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众人从未见过的光彩。
    “散会。”他宣布道。
    “今天城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艾尔奇亚望着窗外那伫立在地平线尽头的城墙——他那极好的视力可以看清楚城墙上影影绰绰的诸多人影：“军备比平常多了五六倍。”
    “怎么回事？”他奇怪地想道：“我没有接到通知啊？”
    全副武装的士兵步伐整齐地从肃箫的街道上走过去，他们银色的铠甲和十字形的长枪在低垂的落日下闪闪发光。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逐渐远去，艾尔奇亚看到居民们纷纷如临大敌般躲进屋里关起门窗，往日热闹的城市像是遭遇过屠杀般寂静。
    “怎么回事？”艾尔奇亚看着士兵们严肃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表情与林立的巨大长枪想道：“如果是演习，这未免也太严肃了些吧？”
    深蓝色的结界从城墙的边缘升起，最后在城市的正上方合拢，将整个城市保护在内。
    “结界？”
    艾尔奇亚感到了某种异样的不详感觉，他一脚踹开门准备跑出去，却看见特使正站在门前。
    “大贤者，我建议您现在不要出去。”他冷冷地说道，那双像是匕首般锐气外露的双眼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艾尔奇亚：“战争要开始了。”
    “战争？”艾尔奇亚惊讶地重复道：“和谁的？”
    “先行者们。”
    “什么？”艾尔奇亚拽住特使的衣领咆哮道：“你再说一遍！”
    “我们要和先行者们发生战争了。”特使冷静地回答道：“我们的监视者们传来消息，它们在向我们的城市迁近。”
    艾尔奇亚突然想起士兵手中拿着的巨大长枪——现在看起来，这些应该是为了对付巨大的先行者们而准备的武器。
    “怎么会这样？”艾尔奇亚皱着眉想道：“先行者为什么会主动进攻我们？虽然关系很差，但它们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行为……”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真的把药物送过去了吗？”艾尔奇亚冷冷地问道。
    特使诡异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艾尔奇亚察觉到他并没有撒谎。
    巨大的火焰飞弹落在深蓝色的结界上，荡漾开像是湖水般的波纹。艾尔奇亚抬起头，看见众多飞龙从城市上空掠过，向下源源不断地喷吐着毁灭的火焰。
    城墙那边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撕扯着结界。
    天空突然黑了下来，艾尔奇亚曾见过的那条巨大龙王在城市的上方盘旋着。它那双金红色的双眸在背光的黑暗中闪闪发光，其中浸满了冷漠、厌恶与深入骨髓的仇恨。
    人类的巫师们开始吟诵咒语，那古怪的低语声与巨大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无数的魔法光华向着天空冲去，穿过结界落在上空的飞龙身上。伴随着欢呼声与飓风般狂暴的气流，一条飞龙无力地拍打着自己残破的翅膀，一头栽向地面。
    “该死！”艾尔奇亚咬牙切齿地说道：“让军队停止攻击！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你觉得它们会听吗？”特使指着那片被先行者们的愤怒火焰所染红的天空，嘲笑般地问道：“它们只会用火焰把你烧成灰而已。”
    火焰、冰流、酸雾和不知名的魔法激流从飞龙们的巨颚中喷吐而出，如同雨点般撞击着深蓝色的半球形结界。地面上的巫师们则用闪电、风暴、光箭回击，各色的魔法光华交辉相映，绽放出死亡的万千色彩。
    巨龙们广阔的翅翼在大地上投下一片片诡异的阴影，它们的咆哮声响彻在城市上空与城墙之外。龙王落在结界上，发疯般地撕咬着这不断自我修复的可恨障壁——艾尔奇亚看见它身上许多的地方鳞片翻起，露出血淋淋的肉和骨头。无数爆炸的光辉在它山岳般的脊背上交替亮起，但它却置若罔闻，用自己巨大的爪子拍击着如荡漾着波纹的湖面般的结界。
    它愤恨地咆哮着，艾尔奇亚清楚地听见了它吐出的仿佛燃烧着一般的每个字。
    “人类！”它长啸着从空中落下：“你们这群卑劣的！愚蠢的！目光短浅而冷血的怪物！！”
    每一个字，都敲击在艾尔奇亚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