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仪式

    “麻烦把水银倒进我刻出的凹槽之中。”艾尔奇亚站在一堆看起来像是涂鸦一般的刻痕中间对塞壬指挥道：“柳树的枝条给我，黑曜石的粉末放在这里，我过一会自己使用。”
    塞壬乖乖地按照他的指示将壶中粘稠的水银倾倒进这些十分钟前刚刚刻出来的凹槽——白桦注意到她拿着壶的手稍稍有些发抖，于是她便果断地决定走出图书馆。
    塞壬悄悄地瞥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把那东西抓回来。”艾尔奇亚指了指那只此时正趴在房梁上，用自己的独眼悄无声息而兴趣盎然地注视着众人的优翁瓦：“想办法把它丢到这附近，结束后把白桦叫回来并将大门关上。”
    塞壬浑身一震，抬头时却发现艾尔奇亚已经盘腿坐下了。他闭起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地低声朗诵着某些艰涩难懂的奇怪单词。
    “很惧怕那种黑暗的气息吗？”
    就在塞壬布置完成后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艾尔奇亚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她转过身，看见对方那双微眯的双眼中放射出的锋利光芒。
    “精灵的感官对于这种黑暗的气息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惧怕。”塞壬轻轻地说道：“抱歉，有些失态了。”
    “把白桦叫进来。”艾尔奇亚再次闭起了眼睛，他像是想了想后又重新补充道：“不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塞壬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了。
    “结束之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她在门口背对着艾尔奇亚说道：“你有时间吗？”
    艾尔奇亚睁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脸颊微红的塞壬。
    “当然可以。”他温和的笑了笑，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接下来没有出事的话。”
    “祝你好运。”塞壬克制住自己转过脸去的欲望，用尽量冷漠地语气说道：“早点结束。”
    随着一声闷响，图书馆的大门闭合了。塞壬用力拍了拍自己此时正在逐渐变成大红的脸庞，大大地松了口气。
    “要向他阐明才行。”塞壬在心中想道：“否则……大概要来不及了。”
    “哼……你一直在装傻吗？”
    艾尔奇亚闭着眼睛对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的身旁的优翁瓦说道。
    “不全是。”优翁瓦眨了眨自己的独眼说道：“刚到你家的时候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倒是很淡定啊。”艾尔奇亚说道：“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吧？”
    “大贤者，我们都是曾越过无数苦难之人。”优翁瓦轻笑着说道：“你真觉得我会在意吗？”
    “那就好。”他低声说道：“那就好……”
    “相反，你没关系吗？”优翁瓦的独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人间的寒冷光华：“在这之后，你便是孤军奋战了。”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寂寞。”艾尔奇亚微微地仰起头，盯着图书馆上空悬浮着的无数书架说道：“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孤独了。”
    “比如刚才那位有点害羞的小姐吗？”优翁瓦笑呵呵着调侃道：“看起来她有什么想说的话，接下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这是自然。”艾尔奇亚也笑着回应道：“我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如果她们早一些出现就好了，不是吗？”它的眼中闪动着像是丝绸般柔软的温和光芒：“你不再那么孤独了，那么我们这些老朋友也该谢幕了。”
    “加油吧，最后一次合作，漂亮利落点啊！”艾尔奇亚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掌道：“在下面先等着我吧。”
    “我千年的噩梦，该结束了。”
    优翁瓦也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掌来，它好像很开心地说道：“是时候告别了，到了下面可一定要把刚才那位金发的精灵小姐与你刚才带回来的那个叫白桦的小姑娘的故事详细地告诉我啊——我可是很八卦的，不说的详细点我可不会饶过你哦？”
    “这是自然！”艾尔奇亚大笑着说道。
    他们的手掌在空中互相拍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保重啊。”它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那个叫白桦的小姑娘也快来了，准备好吧。”
    “嘎吱。”
    随着一声在这个安静的密室中显得有些尖锐的摩擦声，白桦从门缝中闪身进来，随即又把大门重新关紧了。
    “白桦，到对面去。”艾尔奇亚命令道：“把地上那瓶黑曜石的粉末洒在自己的身上。”
    优翁瓦又重新恢复到了那副缄默的模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法阵的边缘。
    白桦乖乖照做，把那瓶黑曜石粉末洒在了自己的皮肤上。那黑色的颗粒在她变作雪白的头发上显得无比显眼，她将粗粝的粉末在自己细嫩的皮肤上缓缓地抹匀，然后缓缓地做到艾尔奇亚要求的位置上。
    “iamfromthepast,aothisday（我乃来自过去之人，亦是幸存至今之人）”
    他抬起双臂，仰面地朝天高声吟诵着。
    “atlessbattlefieldsandtribulations,stahedofloneliness（跨越无数战场与苦难，独自一人屹立于孤独的寒风中）”
    “iwalkedslatmywaythroughtlessdeathsandcries（我于炼狱中缓慢前行，在无数的死亡与哭喊中破开道路）”
    他缓缓放下双手，将其交叉于胸口前。凹槽中的水银伴随着他的吟诵缓缓地流动了起来，如蛛丝般纤细的银白色光芒从中缓缓延伸出来，如藤蔓般在优翁瓦与白桦的身体上缓缓爬动着。
    优翁瓦闭上了自己的独眼，脸上露出安详的神色。浑身上下逐渐放射出金色的光华，与缠绕在它身上的银色的丝线交错相映。
    “butintheend,myhay.iseure,tforthesurvivalofmankind.?（但在最后，我的手中却空无一物。于是我将希望寄往未来，为人类的存续献上一切。）”
    白桦胸口心脏的位置突然亮了起来，金色的光华在她的皮肤下灼烫地滚动着，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去迎接那银白色的光线。
    黑色的藤蔓从地面腾起，攀着艾尔奇亚的身体向上延伸，最后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无数朵鲜红如血的花朵从纸条上绽放，仿佛牢笼般将他深锁其中——最后，只听一声像是什么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白桦看见那块从混沌的温床带回来的黑色水晶化作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