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孟昔昂便重新看向孟昔昭,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说道:“二郎,听大哥一句劝。”
孟昔昭不明就里的看向他。
孟昔昂叹了口气:“你年轻气盛,又生在参政府里,从小锦衣玉食,爹娘和我,也从未拘束过你。”
孟昔昭:“…………”
你怎么老是把自己当成我的家长啊,你才比我大四岁好不好!
但他心里的咆哮阻止不了孟昔昂的慈祥心态,他继续谆谆告诫:“像你这样的郎君,天生便什么都有,于是,很容易不把身边那些值得珍惜的人或物,当回事。可是二郎,这样不行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再热的血,被你这一桶接一桶的凉水浇下去,也热不起来了。”
孟昔昭:“…………”
他一脸麻木的看着孟昔昂:“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孟昔昂见他还装傻,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跟他一起装傻下去:“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也见过家里人了,便出去跟你的朋友……咳,朋友们,多走动走动,毕竟你这一走,再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完,孟昔昂站起来,叹口气,转身出去了,孟昔昭盯着他的背影,盯了几秒,然后慢慢垂下眼。
他继续吃自己的点心,看起来并没有把孟昔昂的话放在心上,但要是有人这时候弯下腰,就能看见,孟昔昭的脚一直不老实的在地上画圈。
人在纠结紧张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容易做出一些刻板行为来。
……
崔冶今日一大早就出宫了。
他先是去了自己的别院,在里面坐了许久,看着朝阳升起,又看着露水蒸发,最后外面的叫卖声都热闹了起来,可他这院子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张硕恭看着太子放在桌案上的手,四指一点点的绷紧,又一点点的被他强迫着松开,沉默一会儿,他提议道:“殿下,不如让我去请他。”
崔冶突然看向他,眼神有些慑人。
张硕恭默默跟他对视,一点都不怕,绝对忠诚的人就是这样,只要为了主子好,他做什么都行,哪怕被杀了,他也不在乎。
不过崔冶是不会杀他的,毕竟,一来,他这人不好杀戮,二来,他这人,挺厚脸皮的。
……
就算被人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他也就是看对方一眼,然后就淡定的接受了。
这心态,多少生活在不歧视同性恋年代的人都自愧不如。
片刻之后,崔冶摇摇头:“不要去。”
“此时不能逼他,逼得过了,他会跑的。”
张硕恭想也不想就回答:“跑了,抓回来便是。”
崔冶:“……”
他抬起头,本想训斥他几句,让他放尊重点,毕竟孟昔昭不是那些随随便便的人。
是住在他心上的人。
可是转念一想,假如孟昔昭真的跑了,崔冶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自己会怎么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八成、大概……他会跟张硕恭说的一样,什么都不管,先把他抓回来再说。
不过,要是真的闹到那个地步,他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亲密起来了。
而且,以孟昔昭的性子,是不可能容忍他做出这种事来的。
真要到了那一日,要么鱼死网破,要么,便是他退让。
崔冶不知道有句话叫先心动的人先输,他只知道,喜欢上这样的孟昔昭,他这辈子,便再没有得寸进尺的机会了。
不过,对这一点,崔冶接受良好,反正除了得寸进尺,他还能以退为进。
谁让孟昔昭心里也有他呢,就算孟昔昭心里的他,是放在友人这个位置上的,那也算是有位置了。
崔冶思索片刻,然后站起身来,张硕恭见他要走,不禁问道:“殿下,你想回宫?”
崔冶摇摇头:“去不寻天。”
*
不寻天现在是李平来管理,不得不说,李平这个人,还挺有经商头脑的。
不寻天刚到他手里两个月,营业额已经涨了五成,比在孟昔昭手里的时候赚钱多了。
崔冶从侧巷进来,到了里面,也没去孟昔昭的专属雅间,而是让侍女给自己找了个空的房间,然后就进去,点了一壶茶,把门关上,旁人也就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了。
李平见过太子,发现太子过来了,他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还是在侍女的提醒下,他才想起来,太子好像和自己的表弟有点交情。
于是,这信很快的就送到了参政府。
孟昔昭听庆福说太子在不寻天,嗯了一声,然后就回去继续睡午觉,一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庆福也纳闷,明明之前太子还不远千里看望郎君来着,怎么一转眼,两人的关系就变差了啊。
孟昔昭看起来很淡定,可李平淡定不了啊。
他一个胸无大志的官n代,实在是不想跟太子扯上什么关系。
因此,隔上一会儿,李平就给孟昔昭送个信。
——太子还在。
——太子还是在。
——太子怎么什么都不吃啊,也不走,他该不会饿晕在里面了吧。
——表弟!求求你了,赶紧过来吧,你再不来,我也要晕了!
孟昔昭:“…………”
大约午饭前,李平给他送的第一条信,直到黄昏,太子都没走,大有要在这坐到宫中下钥的意思。
孟昔昭有点生气。
他觉得崔冶这是故意卖惨,用不吃饭和枯坐来逼他就范。
但他更生气的是,自己竟然真的上钩了。
坐在房间里,他屁股底下仿佛有针扎着,让他怎么都坐不下去,心里老想着,太子身体还不好,张硕恭虽然回来了,但也没听说毒已经解了,再加上上一次,太子突然来到隆兴府,直到今日他都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让太子变成那个模样。
万一是跟身体有关的……
沉默好久,孟昔昭还是站了起来。
孟昔昂把东华门外的大集差点买了一个遍,正指挥着小厮把东西都放进去呢,看见孟昔昭出来,他还提醒了一句:“二郎,要用晚膳了,你去哪里?”
孟昔昭顿了顿,说道:“有点事,我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孟昔昂闻言,顿时惊喜起来:“真的?那快去吧,我替你跟爹娘打招呼。”
孟昔昭:“……”
我去见我的朋友,你这么高兴干嘛?
古怪的看他一眼,孟昔昭摇摇头,不管他了。
终于看到孟昔昭的身影,李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引着他上去,还跟孟昔昭打听:“太子今日是来做什么的?莫非是等你,可他等你,找人去叫你不就是了,何苦来这么一遭?”
孟昔昭抿了抿唇,神情也不怎么痛快,他没回答李平的问题,而是直接推门进去,在李平刚想探头看一眼的时候,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平:“…………”
牛哇。
连对着太子都敢直接推门而入,他这个表弟,真是混得越来越好了。
张硕恭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来砸场子,连刀都抽出来了,看见是孟昔昭,他愣了一下,然后又默默把刀收了回去。
孟昔昭看一眼他,又看向端坐的崔冶,他不说话,崔冶也不说话。
张硕恭:“…………”
突然感觉自己特多余。
在这气氛更加尴尬之前,张硕恭朝崔冶低头:“殿下,我先出去了。”
崔冶稍微朝他转了一下头,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张硕恭这才快步走向门口,而孟昔昭就站在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动作,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张硕恭:“……”
沉默一瞬,他绕过去,努力让自己贴在墙上,然后就这么蹭出了门。
……
再没有外人了,崔冶忍不住的笑了一声:“二郎发起火来,连张硕恭都不敢惹你。”
孟昔昭神情不自在了一下。
他不敢惹的是自己吗?他不敢惹的是崔冶,而他,只是被爱屋及乌的沾光了而已。
默了默,孟昔昭也不再站着,而是走过来,坐在了崔冶对面。
他看看桌子上的茶壶,然后问崔冶:“殿下如今是法术大成了?”
崔冶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孟昔昭挑眉:“难道不是吗,不然殿下怎么都开始辟谷了,想必日后殿下只靠着喝露水、吃西北风,就能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了,殿下不愧是万民的殿下,为了节省粮食,以身作则到这个地步,下官佩服啊。”
崔冶:“…………”
他抿了抿唇,看着像是不太高兴,但又像是想把即将翘起的嘴角,就这么抿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了五个字:“我没有辟谷。”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以后,里面放着一块块的酥糖。
这东西是用糖和花生做的,热量堪比能量棒,吃这个,确实不算辟谷。
孟昔昭:“……”
他服气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把门关上,自己偷偷吃糖,营造出什么都不吃的假象,然后骗他过来。
崔冶没否认,只是悠悠笑着,对他说了一句:“那也要二郎愿意上钩才行啊。”
孟昔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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