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苦中有乐

    今天老爸很开心。
    特别是知道徐兴业用四头公羊卖了五千多块钱，顿时觉得自家儿子终于有大出息了。
    这些年徐兴业在农闲之余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养羊，五年时间从六只母羊扩展到如今有一百二十几头羊，这个过程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曲折和心酸。
    “老爸，您这身体还敢喝酒哇，吃完饭还要吃消血栓的药。”
    “嘿嘿，今天我高兴，就是喝死了都值得。”老爸无所谓道。
    “哼哼，喝死了不怕，就怕喝了还没死，又得搭进去一大笔医药费。”徐兴业无情调侃道。
    老爸被徐兴业的话给气笑了。
    “好好，我就只喝二两酒，给我家好儿子庆祝庆祝。”
    “好嘛，今天我就特许老爸您喝二两酒。”
    老爸连连点头，左手上的竹篾编织速度变快了几分。
    隔了一阵子老妈就把洋芋红焖猪肉给弄好了，还有炒嫩南瓜。
    就只有这两道菜。
    如果今天徐兴业不提猪肉回来，他们中午就只吃炒嫩南瓜这一道菜。
    一大铁盆洋芋红焖猪肉上桌，肉香味很快就弥漫整个堂屋。
    “好香啊！好香啊！”老爸忍不住吞咽口水。
    “你是几个月没有吃肉了吗？做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老妈笑骂到。
    “哎呀，我今天是打心眼里高兴啦，这些年我看着你们两个拼死拼活干活，两个人做了七个人的土地，终于在去年把欠的外债还完了。今年幺儿喂的羊数量猛涨，看这个趋势，一年光是喂羊就能挣到八九万，我们家脱贫摘帽有望啊！”
    看到老爸由衷的感叹话语，顿时心里头一暖。
    一个男人在外面不管如何受罪吃苦，哪怕受到天大委屈无法找人倾诉，只要回来看到亲人们温暖的笑容，一切不平意都会被亲情抚平的。
    “对头，我们家终于是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红火！”徐兴业顿时就有些热血澎湃。
    “看你们两父子今天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凭啥子只准你们两个喝酒，我就不能喝酒，我也要喝二两酒。”老妈控制不住情绪，眼角已经湿润。
    老妈从楼梯口阴凉处抱出来一小坛酒，是用那种陶瓷罐子装的，只剩下小半坛，坛身上有厚厚一层灰。
    上一次喝酒就是去年年底全家人把外债还清，一起庆祝时喝酒。
    这次喝酒比上次喝酒更具有意义。
    老妈找来一块洗干净的棉布帕子，把罐子上的灰尘擦干净。
    然后老妈找来三个平时吃饭用的碗准备倒酒。
    “哎呀，这么好的日子，必须要用杯子来喝酒噻。这就是电视剧里头说的仪式感，你懂不懂规矩嘛？”老爸笑说到。
    “你个死老头，家里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还讲啥子狗屁仪式感咯。”
    老妈说归说，但是依然按照老爸说的去灶房橱柜里找出来三个玻璃杯子。
    她用滚开水把玻璃杯子好好清洗几遍，然后放到饭桌上，抱起陶罐揭开盖子倒酒。
    “咦？遭了，上次喝完酒没有密封得严实，酒味都快散完了。”
    “哈哈，这下子老爸是想喝都没得喝了。”徐兴业没心没肺调侃。
    “倒起倒起，总还是有点酒味噻。”
    陶罐里的残酒度数已经很低了。
    老妈给三个杯子均分残酒，倒了满满三杯酒。
    剩下的酒全都倒进饭碗里。
    酒色泛黄，底部还有残渣。
    徐兴业端起饭碗里的酒轻轻抿了一口。
    “嗯，还有酒味，没有变质可以放心喝。”
    “这酒喝的就是一个心情和氛围，心情好的时候水都能当成美酒喝，心情不好的时候再好喝的酒都是穿肠毒药。”
    老爸说出颇有哲理的一段话。
    “老爸说得对！”
    “哈哈，你爸当年也是读过初中的，别把他给看扁了。”老妈声音里透出欣赏和豪迈。
    三人举杯碰在一起。
    “干杯！”
    “干杯！”
    “祝我们家越来越顺！日子越来越好！”
    三个人端着杯子一饮而尽。
    老爸连忙放下杯子，把装有残酒的饭碗抢过去。
    这酒确实没有啥酒味，徐兴业也不怕老爸喝多了。
    老妈舀来三大碗饭，全家人敞开肚皮吃肉吃菜吃饭。
    老爸吃得相当高兴，时不时还端着残酒慢慢抿上一口。
    就这样一顿午饭，对很多家庭来说是很寻常的一顿午饭，但是对他们这家人来说具有重大意义。
    吃过饭，老爸继续忙他的竹篾手工艺活。
    老妈清洗完厨余，端来一根板凳坐到徐兴业旁边。
    “幺儿。”
    “妈……”
    “现在这日子看着看着一天天也好起来了，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了。”
    “现在不急，等再过几年，家里有了存款，把房子重新建过，再考虑这个事情。”
    以前徐兴业对这件事始终有抵触情绪。
    娶媳妇回来，不说能做到让她享受荣华富贵吧，但是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要满足。
    否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再过几年你都三十岁出头了，那时候就很难找媳妇。以前我们家里欠了一屁股外债，媒人都不敢来登门。现在你养羊能挣到钱，我伺候庄稼也能挣钱。就算镇上有个钱漏子要填，一年也就六万块钱，当妈的别的不敢保证，这笔钱我种庄稼给你填，至少还能帮你填十年，等我实在是做不动了再说。”
    “妈……”
    这些年老妈为撑起这个家，才是付出最多的。
    “你看看你那些同岁数的发小些，哪个不是成家立业了。你远房二叔那个幺儿，今年才二十二岁，二胎都快生了。”
    “我知道老妈您想抱孙子了。但是我们家始终有那个钱漏子等着的，等我多积攒些钱，能抵御一定风险的时候再考虑成家的事情。”
    “那我不管，我已经把我屋的情况给镇上王媒子说了。她晓得我们已经把外债还清了，说遇到有合适的妹儿就给你介绍，到时候你一定要去看看，万一别人不嫌弃你呢。”
    “说得倒是轻松，要是您是别人的母亲，您愿意您的女儿嫁给我这种人吗？”
    徐兴业一句话就把老妈的热情给浇灭了。
    “我幺儿吃得苦，脑壳也灵活，儿媳妇跟过来最多吃两三年的苦，后面肯定有好日子可以过。”
    “老妈，我给老爸画饼，您还想给我画饼嗦。”
    “不想跟你慢慢扯，话就这样子说定了。等王媒子联系我，你就一定要去看看。”
    “好，好，好，我答应您行不行。”
    老妈看到徐兴业终于肯松口，顿时高兴得站起身来。
    “哎呀，吃饱饭好干活。我先出去了，坟转转下面那块土还有草没铲。”
    老妈说完就背着背篼扛着锄头出去了。
    徐兴业心里面挂念着山上的羊群，和老爸说了几句话就往山上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