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朱鬼柳并不是被吓得,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偏寒性。
这树林常年不见光的密林阴冷,时值寒月将近,又是深夜,枯涩得把她给冻的!
刚刚她是一路追踪着独轮车印过来的……
不过她也不是正儿八经警察招收的,也分辨不太清楚那些,能找到就不错了!
赶路赶得有些累极了,她也就怕就算赶上了也没力气周旋,所以追到一处山坳的时候,她想了想,便停了下来。
然后爬上了一棵位于地势高的、可以视线开阔地看到三面的环境的大树上。
只是她好不容易爬了上去,还没歇一口气,就听到隐身的山后处远远有一团声响。
朱鬼柳冷得牙齿有些打颤,偏偏因为从没有过这么大运动量又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难受得紧。
目光幽幽地向后看去,朱鬼柳小心地隐藏身形。
只见树木丛生处,明亮的月色也无法完全照亮丛林里的世界,不过茂密的树林间隙,每棵大树与大树的边缘都会撒下一圈光亮,照亮了幽暗树林,给难以分辨的世界带来一丝光亮。
幸而他们停在这里没有动作,刚刚未看清的情况,朱鬼柳现在倒是看清了。
歹徒仍是刚刚的布置是四个人各守一角,两个人站在中间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那些被劫持的人共有四人,其中一个头发牢牢盘起、典型西国气质的女管家模样的女人被推搡坐在地上。
而一个异常凶猛高大的保镖模样的人护在了一个年轻白皙的男子身前,那男子的脸庞低垂,看不清样貌,但看来应该是他们挟持的重要人物。
朱鬼柳会这样猜测,是因为那个年轻男子即使狼狈的坐在地上也还是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自存。
是以朱鬼柳的目光不由地在在那年轻男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才转头看到刚刚那个摔得头破血流的那个白发老者。。
那老人早已然晕倒在地了,朱鬼柳心里一急,担心再这么下去那老者说不定还没等到救援就会失血而亡了。
可她现在也没办法,一个人上去对六个人无疑是送死的行为,说不定他们本没想要杀人质都被她连累了。
思念至此,朱鬼柳决定暂时静观其变,再做决定。
昏暗的树林残影下,中间的那两个歹徒开始将绑好手脚的人质们归在一起开始发难了,这次朱鬼柳离得近了些,却也只依稀听见了只言片语。
“离间……你再不交出来,我就毙了……”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谁叫你来这里……”
那其中一个歹徒拿着枪,枪口指着那年轻男子的头,不停地戳着,质问着,连朱鬼柳这种克制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觉得气愤侮辱,那年轻男子却只是冷漠以对,仿佛受虐的并不是他一样。
那个歹徒见此更为光火,但他大概也是有些“能耐”的,他忍着怒气,走近了年轻男子,冷笑一下,手一扬,一巴掌打了过去。
朱鬼柳再不通世情,也看得出那年轻男子的身份非富即贵,骄傲如斯,就算再怎么窝囊怕死,可但凡有些气量的华国人怎么也不会让人打到脸上的。
因为在一个大家族里,一个如果被殴却毫不反抗的人绝对不配成为一家之主,更何况是华国这种注重家族威望的地区。
果不其然,那个歹徒的手还没碰到年轻男子的身上,那个保镖就愤而起身试图将那歹徒撞开,不过那保镖手脚被困,一击不中,反而落了下乘,摔倒在地,还被踹了好几脚。
旁边的另一个歹徒更是恼火,不等吩咐就提枪朝那保镖的大腿射了一枪,突兀的枪声在密林里回荡,惊起飞鸟。
保镖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在那人蹲下身子时一个挺身,张口咬住了那人的脖颈,血喷涌而出。
分布四周的歹徒竟然巍然不动,仍是驻守观察,想来是这林间离那高速路也有些近,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
而且作为凶徒自然是有作为凶徒的职业道德的,每个人是什么位置地就要做什么事。
那个人被咬,其他人都选择了袖手旁观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解决,就算就此陨灭,他们剩下的人还是会把这件事完成的。
只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在所有的人都是被雇佣的情况下才会有的,因为不是同一个组织,所以其他人就算在那个人受伤时也还是恪守自己的位置,反正只要任务完成,有钱拿就可以,你自己作死谁也没义务掺和。
那被咬的人扯下那年轻男子的保镖,本想一枪爆头,但想想却是阴冷地一笑,一脚狠狠地踢到了那保镖的两腿之间。
保镖终于忍受不住这锥心的苦痛,低吼一声,晕倒在地。
只是除了那和人的低声狞笑,和那个女管家模样的人不忍地身体颤抖外,那年轻男子仍旧一言不发,和周围寂静的一切一般没有声响,隐在黑暗里的脸晦暗不明。
朱鬼柳心里闪过一些不满的情绪,总觉得这样的主人未免也太令人心寒了,属下为了自己都被踢了那种地方了,还不开口拖延一下什么的,真是……
只不过她也没资格说什么就是了。
朱鬼柳心里一阵戚戚,不再多想,小心的从树上落了下来。
树林里每棵树荫下几乎都是一片黑暗——因为树叶的浓密使得月光无法沉入,只有树荫间的空隙投下的月光才逶迤地给朱鬼柳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朱鬼柳小巧的身形穿梭在林间。
幸而她的身材是纤细的那种,目标也不至于太大。
朱鬼柳在靠近他们的时候是要爬一小段坡的,但她实在没什么体力,好不容易爬上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身形掩在一棵青葱郁密的榛子树下——那树下有一块扁平硕大的石头。
朱鬼柳已经靠的很近了,想想包里只有她常年都没用上的手铐,还有防狼喷雾和一些零散的东西时,她自己都绝望了。
她也不是圣母,不可能置之生死而度外,而且前提还是在确定无用的效果下。
只不过正当朱鬼柳盘算着是不是可以把防狼喷雾瓶扔到空中,再一枪打爆,让其中的气体爆开,再逐个解决他们的时候。
突然传开了一声女声的惊呼,凄厉而又绝望。
朱鬼柳心里一惊,刚好从包里拿出打火机的手不由抖了一下,那个郭斯嘉给她带的西国高级会所的乌金打火机就掉了出去,落在树荫外光亮的地方。
朱鬼柳一下心急,下意识地去捡,修长的手就伸了出去,只不过当她顿时想起现在的处境,一下子脑壳当机,就那么楞在那里,如华月光水一般覆在她的手上。
朱鬼柳的手和她的身材比例很不相称,明显大了很多。
不过它修长的手骨指节分明,关节纹理细致,连指甲也修剪得干干净净的。
肌肤不甚白皙,虎口处也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活脱脱像个男子的手。
而她伸出去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男式模样的钲蓝繁戒,繁复的花纹几乎缠绕整个指节,唯有中间那颗血红钻发着闪耀的光。
乌金打火机磕在地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是谁?”,中间那个刚刚被咬的人一声厉喝,端起了枪杆。
但他也在起身的时候看到了那戒指所散发的华彩,然后明显愣住了,而后眼里绽出了一缕激动地光芒,喊了一句什么,没人听懂。
而就是这声音让朱鬼柳一刹那回神,她抓起打火机,直起身来,站在大石头上的身形隐藏在黑黝黝的树下竟显得异常高大。
朱鬼柳一阵发慌,以往学的那些基础知识根本就不记得了,但也看出他们好像对这戒指有些什么激动情感,却并不是贪婪。
她余光瞥到那个女管家模样的气质女人的上衣都被扒掉,光裸着身子看来是想通过羞辱他的手下,来令年轻男子妥协。
那个保镖身旁流了一大摊血,而之前那个头破血流的白发老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去……
大概是这场景刺激到了朱鬼柳很少波动的神经和一直埋藏于心的正义感,朱鬼柳有些紧张,但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枪朝那个被咬的人打了一枪,然后继续瞄准另一个,直射心脏。
两枪一下子就打了过去,剩余的那分守四周的人却一动也没动,只是直直地看着树下的的一团黑暗。
朱鬼柳倒是一时迟疑了起来,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被围击绞杀,却没想到他们明显反应过来了却也不动,一副任她处置的样子。
朱鬼柳本就不是嗜杀,又不是那种绝对化的人,他们没一丝反抗,纵使他们是歹徒,她也不能这样把人当做靶子一样射杀吧?
所以朱鬼柳虽是防备着,手却垂下了一些,这是种放下的意思。
然后朱鬼柳就看着那四个人身形一凛,竟然整肃地拖着那两个死尸掉头离开了!
朱鬼柳愣了,绝对的愣了,只不过她杀那两个人是因为他们对普通人施暴,也太阴损了才会忍不住想要动手。
而其他四人风驰电掣间要走,她一个人又拦不住,也就算了。
想想也是幸运,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结局也太出乎意料地让人庆幸了,总有些太过简单的感觉。
朱鬼柳心里疑惑不解,但也只得压下,怕他们反悔又跑了回来。
彼时,朱鬼柳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身形顿时矮了很多。
她从树荫下的黑暗走出,要靠近那被捆绑得横七倒八的人时。
那个幽幽转醒的白发老人和几乎裸体的女管家惊恐地目光射向了朱鬼柳,说着一口朱鬼柳听不懂的话,语音里明显带着些恐惧和祈求,看着他们凄惨狼狈的模样,朱鬼柳的心蓦地柔软了一下,突然多了些耐心。
“我是莫城警察,别担心”。
朱鬼柳掏出警徽,尽量温和地开口,“我不会伤害你们”。
不过朱鬼柳一面靠近的时候手里还是提着枪的,因为指不定这些人也是一些贼精干过伤天害理的商者,或者亡命之徒——不然怎么会惹上别人如此凶残的对待?
朱鬼柳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意而丧命。
待走近的时候,他们大概是卸下防备了,朱鬼柳也看出他们身无旁物,便急冲过去叹了一下那倒伏在地的保镖的气息,幸好还有!
朱鬼柳心里庆幸,一边侧开目光,解开女管家和那白发老人的绳索,女管家被朱鬼柳解开绳索后揉了揉手腕,匆忙披上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急忙给那保镖止血。
白发老人则去解那年轻男子的束缚。
朱鬼柳顿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查看了下周围的地形,打了120的电话。
“……嗯,是。我们这里有一个头部严重龊伤,一个枪伤的重伤者,失血有些严重”
“我们在莫城边界公路的……嗯,对了,你可以联系莫城七局的警力一起,他们有具体的坐标位置……”
“什么?没有出警!”
朱鬼柳打去的那个医院就在警局对面,甚至有时他们都是一起出发到命案或者一些犯罪现场解救的,是以朱鬼柳跟他们医院的上下,甚至是前台都有些相熟。
所以朱鬼柳在听到医院说对面的警局今夜根本没有出警时大吃一惊。
拿下手机一看,确认消息的确已经发出去以后;朱鬼柳不禁皱眉,脑袋里猛然冒出个想法——不会是警局里面出现内鬼,或者是又其他阴谋吧?怎么连警局都布置好了的样子。
思念至此,朱鬼柳就挂断电话。
然后她重新开了手机通讯设备想要打郭斯嘉的电话,却是没有信号也还是只能拨打紧急电话。
朱鬼柳只得打了莫城七局的报警电话,想让接线员打给郭斯嘉叫他查自己的发的特讯和坐标来接自己……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鬼节太衰,电话竟久久没有接通。
朱鬼柳皱眉转身,一抬眼看到那女管家已经把自己的衣服又重新系了一下,极富气质脸上还有残留地耻辱的神情。
那个高大的保镖被她枕在腿上,身上的枪伤和其他伤口让他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白发老人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
只剩那个年轻男子除了衣襟乱了一点,倒还是一副翩翩君子的华贵模样。
朱鬼柳瞟了一眼那年轻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不喜欢这种任凭旁边的人受伤却无动于衷的人,而他现在还自己一个人矜矜地坐着,对手下连句安慰也没有。
要知道刚刚那个歹徒的一脚可是真的能让那个保镖断子绝孙的,还有那个女管家,而且那个那么老的老人都遭了那么大的罪......
朱鬼柳的心思全被那些人的行动引起的怒火充斥,现在又因为这种其他人不相干的情绪牵引。
一时间竟忘记了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满心只想着在华国这样司法已经逐渐透明严惩化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这种恶劣的事情发生的原因。
飞速思索无果,朱鬼柳上前,平平地道了一句。
“呃,现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我们自己边走出去,边打电话救援了......抱歉,你们能走吗?”。
朱鬼柳语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希望还是尽快走出去的好。
毕竟这里是深林,异象多变,又有伤患,朱鬼柳一个人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未曾想到,那个女管家倒是开口说了几句,可朱鬼柳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是以一向面色平淡无常的脸上出现一秒呆滞。
然后那个白发老人试图用其他语言开口,朱鬼柳也是一脸茫然。
指望那个年轻男子开口也是不必,因为他根本就一动不动。
似乎他们当中唯一会国际通用语的人是那个保镖,只不过那个保镖意识昏沉,被推了推也没醒,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朱鬼柳伸出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走路的收拾,指向刚刚她来的方。
月光下朱鬼柳那修长指节的手指似乎镀上了月的华光,显得白皙起来。
他们愣了一下,目光从朱鬼柳的左手尾指上的、和右手食指上配对的母戒上挪开,然后吃力地起身。
朱鬼柳于是紧走两步过去扶那个白发老人,因为即使忽略他那么大的岁数,但老人头上流的血似乎都糊进了他的眼睛,连朱鬼柳都怀疑他会不会缺血晕厥,就此扑街。
未曾想那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走,坚决不要朱鬼柳的搀扶。
朱鬼柳又转身帮那个女管家模样的女人一起扶那个重伤的保镖——却没料到那个白发老人挤上前来一起搀扶着走了。
朱鬼柳有些纳闷,又不爽,她自己也不是随便爱扶人的,这么不让她帮忙可真是!
但接下来朱鬼柳就知道他们不是这个意思了,他们搀扶着走了一段,朱鬼柳心中有些小怨念地跟在后面,低着头咕叽几句。
然后那个老人回头,朱鬼柳吓了一跳,以为他听得懂勒,直到白发老人向自己身后戳了戳朱鬼柳楞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年轻男子子没有跟上来!
朱鬼柳猛地回头看去,才发现那个男子依旧以刚刚她发现他们时的姿势坐着,像是老僧入定似的,坐在更深露重的树林底下,看不清表情。
朱鬼柳皱眉不解,最终还是在白发老人满天划拉下才隐约知道,那个男人,大概,好像是腿不好使,不能动了?
朱鬼柳看他比划完舒了一口气,再看向那男子时心里不免舒服了些——原来他不能动啊?
这样来说,脾气不好,没有办法护卫手下那倒还算说得过去。
朱鬼柳为先前自己对人家的误解感到不好意思,虽然这点他并不知道。
所以她颠颠地又跑了上去,只不过靠近那个年轻男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朱鬼柳眼花,她总觉得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幽怨的神色,好似在责怪她抛下他先走的恶劣行径。
那神色一闪而过,朱鬼柳还来不及捕捉,就被眼前的困境给难住了。
因为那个年轻男子时真的根本就不能动,朱鬼柳以为只是不方便而已,没想到却是如此,像是被冻僵了的一样。
朱鬼柳双手插到他的腋下想将他撑起来,但他却重的一下子坠了下去——那个年轻男子身材虽然精瘦,但却有一米八几,朱鬼柳这种在莫城算高的一米六七身高却也不怎么耐用。
没办法,另外三个人个个都自顾不暇,朱鬼柳怎么也不能叫他们来帮。
没想到过了一会,在在白发老人和女管家惊诧的目光下,朱鬼柳在年轻男子的身前蹲下,双手将男子的手搭到自己前面,然后把男子的身体往背上一拉,吃力地将男子的腿掰开,挎在腰间,然后朱鬼柳慢慢起身。
光看她起身的缓慢和手上不停抖动的青筋就知道她有多艰难了,年轻男子以为自己肯定一下又会被砸到地板上去。
却没想到朱鬼柳将他驮在背上,脊梁几乎压弯了,连自己的腿都快要从她的手中滑落,她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一点一点把他往上颠了一下,重新调整位置,慢慢地走了起来。
温热的呼吸喷在朱鬼柳的脖颈上,痒痒的有些暧昧——她不怎么和人亲近过,是以感觉不太自然。
不过,现在,朱鬼柳被一座山似的重压压着,才没心情管这些细微的情绪了。
朱鬼柳几乎是提着一口气在走的,就怕她不知道在哪一个地方的时候就放弃了坚强着的精神把他扔在地上。
朱鬼柳压根就没想过她可以先把他们放在树林里,自己跑出去叫人进来,或者是先把年轻男子放下,先带其他人出去之类的其他方法。
不过就算她想到了,她这么辛苦地来,怎么也不会把人就放在这么阴暗的森林里的,那种类似被抛弃的感觉她是绝对不会加注在任何人身上的,而且,要是那群人去而复返那可怎么办呢?
她现在满心满脑子想的就是再有一点,再有一点就到了。
她就把他背到那座高架桥的山脚下就可以把他放下来了,然后就不是她的事了。
就这样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就这样走着走着,他们不知道在森林里转了几个弯,朱鬼柳也不知道在心里喊了多少句坚持。
终于,他们到了刚刚的那块空地上。
白发老人在一到那地方的时候,一下子扑到在地,爬着奔到了那辆加长轿车旁,用力握紧车后排那个倒伏在车上的保镖的手,发出了一声呜咽。
朱鬼柳强忍着颤抖不受控制的四肢,尽量温和地将年轻男子放到了地上,男子即使坐到地上也没有任何动作。
暴露在月光下,朱鬼柳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年轻男子的样貌竟然是深邃的西国外貌,而且十分英俊。
他看了一眼那车的方向,似乎不忍再看,目光看向别处,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朱鬼柳则是太累,抹了一下她成年后从未出过如此多的汗水后,她不停喘息着,一手解掉外套,一手掏出电话,手指在按键上一直颤抖着按不下去。
那个年轻男子注意到她的的状况了,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仍旧一言不发。
朱鬼柳倒是没在意,抹了一把脸,两眼专注地,用左手的大拇指按着右手拨出了号码。
那个女管家皱着眉头严肃地查看保镖大腿上的伤口,却被好不容易打通电话的朱鬼柳明显愤怒的话语惊得手抖了一下。
也许人天生就是有察颜悦色的能力,虽然他们听不懂朱鬼柳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能从语气中感知她的情绪的,所以讷讷地看了她一眼就不再动作。
朱鬼柳也是败了,她在莫城七局那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是人淡如水的脾性对人,大部分是沉默以对,唯一有点起伏的对象就是郭斯嘉了。
毕竟郭斯嘉是那种有什么就直说,又跟她比较谈得来的,朱鬼柳自然也是真诚以待的。
不过私归私,公归公,今天明明轮到他值守警局,可警讯处和急救电话都出了纰漏——这在朱鬼柳值守的情况下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是以朱鬼柳非常的愤怒。
朱鬼柳打给120后,连打个电话给莫城警局说下大致情况都懒得。
直接拨通郭斯嘉的电话,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麻烦你现在立刻去警讯处查看我的警讯;然后给我一个解释”。
朱鬼柳的话像冰渣子一样,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任谁都能听出她隐含的滔天怒气,朱鬼柳没等郭斯嘉说些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以华国规矩,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新来的局长,因为没有朱鬼柳在莫城七局那么多年的资历,是以重要决策上甚至没她的决定重要。
更何况也不过才到一年的郭思嘉。
是以虽然平时相处没有这般盛气凌人过,但出了这么重要的事,如果追究责任起来的话,还是朱鬼柳的用人之错,所以挂了郭思嘉电话,放了狠话,那也没有什么。
朱鬼柳挂完电话后,就支撑不住地坐倒,软瘫在地了,没有察觉到他们忌惮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对她如此语气的不满。
不过朱鬼柳明显就是矫情,因为她坐下之前还朝都是土粒的地板上用树叶扫了下,才腰背挺直地坐下的。
抬眼看去,白发老人抱着那个车后排的保镖哭着,那个女管家扶着那个受伤的保镖不停地说着什么。
朱鬼柳看了一眼坐在她跟前的年轻男子,发现他竟然也在看她,只是眼睛对视一秒后,他又瞥开了。
朱鬼柳有心想说些什么,但他们压根语言不通呀!
朱鬼柳看了眼那男子冷峻的面孔,也静静地坐着,等待救援的到来。
说实在的,朱鬼柳心里虽然也感伤于那些人生命逝去的可惜,但毕竟无缘无故,可惜也只是可惜罢了,朱鬼柳默默为他们念了几遍卜星经超度,两片嘴唇上下合着。
没想到第四遍还没念完,就莫名听到咕噜一声,朱鬼柳睁开了眼,眼角微眯,忍不住咳了一声。
要不是此时的场景太过压抑,朱鬼柳都想笑了,天知道那个年轻男子是怎么在一副饥肠辘辘的状态下保持着那像谪仙一般的高贵的。
那咕噜声成功地将白发老人和那个女管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他们急切的围到年轻男子身边,丝毫都没看到年轻男子的摇头拒绝——或者说他们就算他拒绝也还是以他的身体为重。
他们都是西国人,而这大概就是典型的西国奴仆制吧!
朱鬼柳这样想着,猜测他们估计都是伴随这个年轻男子长大的家族仆从,是那种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无条件为主人付出的。
只不过他们在狼藉的车上翻找一番无果,最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朱鬼柳。
朱鬼柳自己不是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平时也不会带什么零食,包里更是空空如也。
朱鬼柳想了想,想起刚刚返回的路上长在树上藤蔓的几颗香蕉果——那是一种有点像百香果实的那种甜性果。
朱鬼柳从小因为两家老人的宠爱,和老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没交什么朋友,反倒是跟着老人们学会了大多数同龄人都不具备的这些野外常识,所以清楚。
朱鬼柳没说话,站了起来,疾步走进浓密的树林当中,不一会儿揽着三颗香蕉果回来了,朱鬼柳用军用刀割开了表皮,分别递给了白发老人和那个女管家,他们推拒着,然后又先奉给了那个年轻男子,男子摇着头,终于说出了朱鬼柳今天听到的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越,但朱鬼柳仍旧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男子说完话后,白发老人和那个女管家也不把那香蕉果往他嘴里塞了,只是沉默地一动不动跪坐在男子的面前,眼眸低垂。
朱鬼柳不解,然后莫名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他们以为我随便找的东西要毒害他?
这种猜测想法越加强烈,朱鬼柳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就不由地有些愤愤起来,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默不作声地吃掉原先准备留给那个男子的香蕉果的一半,然后用树叶垫着放到地板上。
然后背对着他们,开始拔刚刚在爬树时被毛刺刺到的手掌上的毛刺。
朱鬼柳全身上下没有几处是像女生的,就连她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也是妥帖地扎成马尾梳在脑后。
朱鬼柳不戴耳环,衣服也从不穿鲜亮颜色,浑身上下干净利落地只有右手食指上戴着个蓝纹红钻戒指,左手尾指上套着个配套的母戒而已。
这倒显得她唯一好看的手更加得让人瞩目。
那副戒指倒是有个故事,只不过她倒是不太想再提及了。
而正当朱鬼柳龇牙咧嘴拔毛刺,那个年轻男子刚想向她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天空,高架桥上的高速路上传来一阵汽车长鸣的喇叭声。
一辆高大的悍马停在了朱鬼柳的汽车旁边,车上下来一个高大行动迅速的男人正绕着朱鬼柳的车四处查看,一边在半敞开的车门旁按着喇叭。
那人是谁?坐在空地上的众人惊了一下,立时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皎洁月光下,如豹子一般充满力量的躯体,矗立于高架桥的护栏边。
他们似乎可以透过遥远的月色,看见那人在月光下灼灼的锐利鹰眼扫视着四周的环境,睥睨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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