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天

    北境的大雪下的愈发大了，宁府的梅花也开的愈发烂漫。跟将男孩拉入深渊的那一天一样。
    密室内出现一个老妇的身影，男孩抬起头看清楚来人眼里终于有了丝情绪流露，那是无助中糅杂了悲伤。
    老妇缓缓蹲下身子，轻轻的摸着男孩的脑袋，她从带来的木盒里拿出几个白馒头，她把馒头撕成几块送到男孩口边，男孩大口的吃着馒头，也许饥饿了好久，馒头入口的瞬间的眼泪便流了出来，他毕竟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老妇看着流泪的孩子，浑浊的眼中满是心疼。
    “阿嫲，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我想晒太阳，我想看看春天的花……”男孩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
    “小慕啊，放心，阿嫲会带你出去的，阿嬷一定会的。”老妇将男孩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老妇看着男孩把馒头吃完便起身要走，她能给男孩送饭已经很不容易了，太久的停留也只会让下次相见变得更加困难。
    老妇看着男孩不舍的目光，强忍着悲伤走出了密室。看着老妇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密室之中，男孩又慢慢低下了头。
    不知道下一次有人进来会是谁，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是阿嫲，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他可不可以去见见春天……
    北境王府之争，初期侯府势如破竹，但到了后期宁府家主携大量赤血丹加入战场，宁府大改颓势，一举将侯府逼出宝地。
    望都之争的最后，宁府占据了宝地，而宁府也在宝地之中大有所获。宁府也因此逐渐坐稳北境大家之位。
    时值早春，宁府大开宴席，为庆祝宁府拿下宝地，地位大涨。
    北境之内的大小世家到了大半，就连侯府也来人上门送礼，毕竟宝地之争留下过节，也不希望往后关系太僵。
    “感谢诸位前来，日后便都是我宁府的手足同盟了，也请诸位以后对宁府多加帮助。”宁家主高手中酒樽，周围人也举起酒杯，眼神各异。
    也正在众人举酒欲饮之时，众人听见远处传来笑声，爽朗而浑厚。众人看着远处天空一道人影逐渐清晰，那正是笑声的来源。
    这来者脚踏一只白鹤，身着一身白衣，看鬓发看来已过不惑之年。看这架势，众人也是刚下酒杯，起身恭敬行礼，众人都是混迹许久的人，又怎么不能感觉得出来者周身散发的威压。
    “宁府家主宁守拙，恭迎前辈前来，敢问前辈名号。”说罢，这宁守拙又行了礼。
    “在下天青山，林雾行。”来者也是微微点头说道。
    “原来是林尊者，这就为您新添……”未待宁守拙说完，林雾行便抬手让宁守拙止住了话语。
    “我来此处，只为一事。”
    “尊者请讲。”
    “宁府药奴之事，可否属实。”
    这突然的发问让宁手拙楞在了原地，他想过事情可能会被走漏，可他没想到事情走漏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这将药奴之事会被天青山揭露。
    天青山乃北境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其实力威望远非世家可比。只因这宗门之人一心问道，不为这俗世利益而动，所以与世家联系甚少，这其中不乏有士族意图攀附宗门，但都无得而终。
    而此刻，这天青山竟与宁府产生了交集。
    “药奴有违道义，我宁府深知，这药奴之事宁府未曾听说……”这宁守拙身为宁府之主，纵然惊愕有余，也不会露出破绽。
    “原来宁家主知道药奴有违道义，那请问前些日的宝地之争中宁家主的活血丹从何而来，这北境的诸多王府内，我可从未听说有可以在短时间炼制如此多二品丹药的药师……”林雾行语气平淡，可周身的威压更盛。
    “尊者有所不知，宁府所修功法名为炎动决，在北境若遇寒冷之时诸多限制，所以这活血丹一类的丹药多有储备，这宝地之争也将宁府储备消耗殆尽，宁府损失远超尊者所知。”宁守拙依旧从容。
    宁雾行见这宁守拙巧舌如簧，便也不再多说，他从袖中取出一枚赤色丹药，正是赤血丹。
    “本人才浅，仅为四品药师，却也是这北境寥寥几位四品药师之一。这是宝地之争中宁府的活血丹，这丹药成色极好，药力也远超普通活血丹，甚至让三品乃至四品药师精心炼制怕也不会有如此好的成色。但这活血丹中偏偏多了些驳杂的药力，来自香芝，西楠兰，这两味极为常见，多是为了让丹香更甚。”
    “宁某不通药理，尊者所言宁某难解。”
    “这两味药草的加入不违药理，可偏偏炼制药师手法疏漏，如此良丹丹身竟有裂纹，能炼制如此药力的丹药的药师又岂会犯如此错误，斗胆猜测，这香芝和西楠兰的加入，只是为了掩盖药师技艺拙漏而无法处理的药奴之血。”
    宁守拙沉默不言，周围人士听完林雾行所言也皆面露疑色。
    “宁家主还真是谨慎至极，若非我已是四品药师，怕是很难察觉这丹药之异。宁家主深知药奴之血药力非常，但其成丹有将有血腥之味，所以特用两味药草遮蔽，实乃胆大心细。”众人皆听出这林雾行言语中的讽刺。
    “林尊者，今日乃是宁府宴庆之日，您方才所言，宁某实在难以理解。”宁守拙心中此刻深感不妙，方才林雾行所言让在场诸多王府之人皆暗暗猜到了宁府药奴的存在……
    “宁家主，还请将这药奴交给天青山，这药奴留在宁府也将是一大变数。”林雾行此刻言语中已是有了些许怒意。
    宁守拙见气氛已至冰点，药奴绝不可失，这是宁府未来昌荣的根本，纵然是天青山，也不会于大庭广众之下干涉世家之事。
    “林尊者，宁府扰得您不愉快，宁某招待不周，还望谅解，我们也可移步至别处……”未等宁守拙言毕，林雾行周身一道气浪便直接轰向宁守拙。
    宁守拙定然想不到天青山之人会直接出手，瞬间身体倒飞狠狠砸在墙壁之中。
    “宁家主，莫不听劝。虽说天青山不理尘事，可我林雾行偏偏是天青山中最俗之人，这宗门世家之规，莫要来约束我。”林雾行早知宁守拙心中所想，先前已好言相待，只怪这宁府深陷权欲漩涡。
    ”林尊者，莫怪宁府无礼。宁府死士，逐客！”墙壁倒塌的废墟中宁守拙吼道。
    这死士乃是宁府培养的敢死之人，哥哥武艺非凡，而此刻约摸二三十个死士手执刀剑从宁府四周的墙檐上飞出，向林雾行砍来，宁守拙此时也将三枚活血丹吞入口中，瞬间药力充斥宁守拙浑身，红色的气环绕宁守拙，宁守拙右掌燃起烈火，身后一只火狮虚影咆哮着向林雾行扑去。
    “这宁府传承秘技星火掌，威力可比拟高阶武技。还有那火狮乃是宁府修炼法门大成的化相，不知这林尊者如何应对。”周围退散观战的人议论着。
    林雾行看着四周的攻击，只是掌中出现几片翠绿竹叶，竹叶随掌中之风化作利刃，在攻击还未到达之前插入死尸与宁守拙胸口，旋即列风四起，将攻击之人尽数推开。
    竹叶插入死士和宁守拙胸口，林雾行一掌缓缓推出，宁守拙掌中烈火顷刻熄灭，而身后的火狮虚影竟在这一掌下化作朵朵梅花。宁守拙再一次被击飞，难以置信的看着林雾行。他的实力在北境也可谓名列前茅，纵然在天青山，也远超众多弟子，可眼前之人却以碾压之势云淡风轻的战胜了他。
    “尊者何等境界。”宁守拙口吐鲜血，五脏六腑皆已受损。
    “天青山四长老，悟道境六重。”宁守拙瘫倒在地，大境界的差异让他无心再战。
    此刻，他好像看见了宁府的尽头。
    此刻，密室中的男孩仿佛感觉到了久违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