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让还是没睁眼,叹息般轻声道:“真奇怪啊……”
是挺奇怪的。
帝师下令,名义上也不过是将那御医带回来配合调查,又没直接给人定罪。就算太后再是不情愿,也不该表现出如此强硬的态度。
几乎是要撕破脸了。
为了个小小御医,至于吗?
谢让越想越觉得奇怪:“奚太后这人设,不太对啊……”
“人设是何意?”宇文越问。
“……没事。”谢让道,“看样子,这趟行宫咱们是非去不可了。”
宇文越想也不想:“我去就是,你不能去。”
谢让:“为何?”
“你……”宇文越犹豫片刻,含糊道,“你病还没好呢……”
谢让:“……”
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
谢让轻声笑了笑:“让你自己去,你确定不会硬闯行宫,强行将人带走?”
宛妃当年是遭人陷害,才会被贬入冷宫。对宇文越来说,先帝的每一位后妃都有嫌疑,奚太后亦然。
也是因为这样,他对奚太后向来没什么好感。
何况那人还暗中给他下毒。
宇文越嘟囔:“我哪有这么冲动。”
谢让抬起眼。
两人相拥而眠,少年那张脸离得很近,他注视着谢让,双眸在黑暗中依旧明亮清晰。
谢让迎着他的目光,微笑起来,话音放得很轻:“那你就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宫里?”
去行宫单程就要大半日光景,就算中途不停歇,快马而行,也得好几个时辰。
仅是来回至少就要花上一整天,何况还得应付奚太后。
少年脸色瞬间变了:“那……那……”
谢让计谋得逞,又闭上眼,安安稳稳躺了回去:“快睡,明天早起,去趟行宫。”
.
翌日,谢让神清气爽醒来,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满是血丝的双眼。
“早、早上好?”谢让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坐起身,犹豫着问,“……你晚上没睡觉?”
宇文越按了按眉心,满脸疲惫:“……没睡着。”
还是昨晚聊起那件事。
去行宫路程遥远,还不知会不会发生冲突,谢让现在……情况特殊,他实在不放心这人跟着他一道前去。
但是,要谢让独自在宫里等他,他更加不放心。
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不是要他的命吗?
当今圣上焦虑得整晚都没睡着,熬得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仿佛回到当初谢让头一次夜宿乾清宫的情形。
这焦虑一直持续到二人用完早膳,宫人在宫门口备好车马,准备出发。
谢让被小皇帝扶着下了御辇,看清宫门口的景象,眼前当即就是一黑:“你、你这是做什么?”
宇文越与他对视,认真道:“有备无患。”
好一个有备无患。
大半个太医院随行,宫女太监也备了数十名,还有数支禁军候在一旁,粗略看去,多半有好几百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今圣上要去将行宫整个端了。
谢让气得手抖:“给我把人撤了!”
“可是……”
“你是去探望奚太后,不是去示威。”谢让将“探望”那两字咬得极重,压低声音,“你这样,就算真把人带回来,你要天下人怎么想?”
宇文越小声道:“我又不在乎那些……”
谢让按了按眉心,对这恋爱脑绝望了。
谢让坚决不肯上马车,宇文越别无他法,只能将人撤去,最终只留下了两名随行太医,太监宫女各三名,以及一队谢让的贴身侍卫。
马车悠悠出了宫,谢让坐在车内裹着绒毯烤火,忽然问:“冯太医今日又没去太医院?”
宇文越局促道:“应、应当去了吧。”
“是么?”谢让眉梢微挑,“那就奇怪了……”
自从那日给了他药之后,那老太医便一直对他避而不见。原先听说对方告了病假,谢让还没怎么怀疑,可现在既然病已经好了,没道理还不来见他。
就连今日宇文越要召太医院随行,也没见那老太医的身影。
这是故意在躲着他吧。
谢让若有所思看向宇文越,后者与他对视,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近来天冷,太医院事务繁忙,冯太医恐怕是脱不开身。”
刚才不还打算叫那么多太医跟着他们去行宫吗,现在知道人家事务繁忙了?
谢让眸光敛下,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却没再多言。
担心谢让身体不适,宇文越有意吩咐车队放慢行进速度,还时不时停下来休息一番。一行人辰时出宫,临近黄昏时,才终于到了这远郊的行宫。
行宫修建在一座深山之中,谢让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远处的宫殿巍峨气派,被积雪覆盖着,几乎与漫山遍野的茫茫白色融为一体。
静谧森严,颇为寂寥。
“总在这种地方待着,难怪奚太后不乐意。”谢让悠悠说了这么一句。
这地方环境清幽,风景优美,乍一看或许会觉得不错。
可再美的风景也总有看厌的一天,住上一年半载,那日夜不变美景便成了一种煎熬。
马车停在了行宫外。
当今圣上与帝师亲临,无人敢拦。二人带着随从侍卫直接进了行宫,往日侍奉奚太后的太监宫女低着头跟在后方,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佛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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