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得正想将他推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聂鞅深深的叹息,被他搂着转过身来。
抬眼看去,视线一片朦胧,心里的委屈顿时又加深了几分。卯足了劲,想要翻身下床去。
聂鞅的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肢,让她挣脱不得。一手捧起她的脸,一手轻柔地拭去那豆大的泪珠道:“我今晚出去虽然跟女人有接触,但我不是去见女人。让我不得不出去的这个人,你也认识的。”
叶落闻言,一时愣愣地看着他等待答案,泪水慢慢地止住了。自己伸手擦干泪水的时候,也被自己这种脆弱的情绪给吓到了,她不是这样的人啊!就连被江睿宸背叛了,她也不曾这么没出息地动不动就哭。
“我出去是因为你以前的顶头上司心情不好,在酒吧里喝得半醉但又不愿意回家,他们没办法才通知我过去把他带回来。中间又陪着他发酒疯聊了一段,所以才这么晚。”他看着她的眸子里,很真诚。
叶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刚才似乎也闻到了一点酒的味道,只是她注意力集中于那股淡淡的幽香而忽略了。这么一想,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无理取闹。“可是,你身上有女人的香味!”
聂鞅无奈地笑。“落,酒吧是什么地方?就算我无心去跟女人玩,也免不了有人蹭上来或者是走过的时候碰碰撞撞。再说了,你要真的在心里有怀疑,就算我身上没女人的味道你也能闻出来,心生幻觉嘛。你呀,没事就爱乱想。”
叶落脸一红,脑袋一拱钻到他怀里去。“谁让你一向都是下班回来就不出门,这一次不但出去了,身上还有女人的味道。再说,你有前科的!”
她嘴一撅,觉得自己的理由也很充分。
聂鞅无奈地瞅着她,表情古怪。“我不是说过,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们吗?你怎么还翻旧账?”
叶落嘴撅得更高,真的有些无理取闹起来。“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你没跟他们上床,可是你带着她们到处招摇啊。害得别人都跟我说让我看着你,别被狐狸精勾去了,说你以前可是劣迹斑斑。你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看,大家都这么认为的。”
聂鞅也看出她并没有生气,脸色慢慢放松下来。看着她女儿态毕露的样子,也有心情笑了。“这么说的都是女人吧?我告诉你,她们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嫉妒,嫉妒你找了一个又帅又疼你的好老公。”
叶落扑哧一声笑了,抬手捏了他一把。“少在这自恋了!说到这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说你对那些女人没兴趣,没什么一定要把她们留在身边,还带着她们在公众场合晃来晃去惹人笑柄。要不是这样,别人也不会老等着看我哪天就要面对你在外面彩旗飘飘的尴尬局面。”
聂鞅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将她的脸按在胸前,缓缓道:“你曾经说过,童言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碰女人,那是真的。但不仅是因为我痛恨女人,而是因为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一个,而那时我以为你不在了。后来我得知你还活着,但是曾经有过的背叛让我犹豫不决。我做事一向果断,唯独这件事浪费了很多的时间。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如果我身边有一个让我真心宠爱在乎的女子,我的那些对手是肯定会死死地抓住我的这个弱点。虽然我还不能决定是否让你回到我身边,但其实我在下意识里已经为此做了准备……”
叶落杏眼圆瞪,忍不住挣扎开来,抬头深深地看着他,惊呼道:“你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护我?”
叶落想起童言曾经说过,聂鞅的女人经常被对手抓去威胁他,但他从来没有亲自出面去救他们。而是在事后,让这些人得到很重的惩罚。渐渐地,已经不会再有人傻得拿他的女人来威胁他了。这才是他要的目的:他要告诉所有的人,拿女人来威胁他是没用的,只会让自己遭遇而已。
而他之所以要达到这个目的,是因为他要将她带回身边,他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她的安全!叶落完全惊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聂鞅微微一笑,抚摸着她的脸。“我有信心保护你,但就像你说的,我害怕有一丝一毫的疏漏。我这样做也许不能吓退所有的对手,但是大多数人不会再傻得拿女人来威胁我。”
那些真正强悍的对手,是没有这么容易对付的,比如樊肇柏。
叶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精瘦的腰,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脸贴在他胸前缓缓地闭上眼睛,有一股大潮冲破了阻碍,灌满了她的整个心房并不断地向四肢流去。
她何德何能,竟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人爱着她!温热的泪,再次冲破眼皮的阻碍,湿润了眼眶。他这么为她,她却还在这里怀疑他……“对不起,我……”
“嘘……”食指点在她殷红的唇上,抹去她再次盈上来的泪珠。“是我不好,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他很清楚,她看似很坚强很淡然,但其实心里很没安全感。那淡然的外膜,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叶落湿着眼睛,用力摇头。“不是的,是我喜欢胡思乱想,爱怀疑。我曾经那样地背叛你,你却依然对我这么好,我不应该还有怀疑的。我应该……我……”
她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愧意和油然而来的坚定。在法国的时候,她就在心里下过决心,一定要好好对他,再也不让他受苦。可是这才多久,她却又开始动摇了,这实在太不应该!
聂鞅低头封住她的唇,给了她深深的一个吻。等她的激动平息下来,才缓缓地说:“我对好只是因为我想对你好,而不是把这个当做恩情一样向你所求回报。我想要等到你的回应你的爱,但我要的不是对等的付出和回报,明白吗?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它不是实物,是没办法衡量多少的。不过两个人共同经历过什么,哪怕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可只要在一起就需要彼此珍惜努力经营,没有一份感情是理所当然一辈子不变的。你胡思乱想有错,我让你有机会胡思乱想也有错,不是吗?但是,我想要的是,你心里想什么对我有什么怀疑什么不满,一定要告诉我。还是那句话,我听不到心里的声音,人有一张嘴就是用来倾诉的。”
叶落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脑子乱糟糟的,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回了一个字。“嗯!”
然后,两个人再也没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彼此,直到叶落安心地沉入睡梦里。
聂鞅才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揽着她躺下去,拉过被子将两个人盖起来。
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天,叶落突然接到钱立的电话,越她出去见一见面。
征得聂鞅的同意,叶落便去赴约了。他们约在钱立的家里,是聂鞅派人亲自送她过去的。
叶落在门外等了一会,钱立才来开门。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叶落差点被吓到。眼前这个两眼深陷,胡子邋遢,一脸憔悴的家伙真的是那个风度翩翩总是谈笑风生的钱立吗?“哎,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怎么看着像动物园呢。”
钱立伸手一扯,把她拖了进去。自己走到沙发旁,将身子抛了进去。半眯着眼睛,对着她道:“给我煮一杯咖啡吧。”
叶落两眼往上一翻,彻底无语。敢情他今天约她来,纯粹是为了找一个免费的保姆来着。心里犯嘀咕,人已经把包放下,准备进厨房了。“你这个鬼样子,还是不要喝咖啡了,我给你做点早餐。到浴室去把自己收拾一下,别搞得跟猿人似的吓死人。”
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无语!
看他那样子,估计从前天喝醉之后就没好好吃东西,叶落怕他肠胃不适应,所以打算做清淡一点的东西给他先垫垫肚子。可是打开冰箱一看,早已经没有通电,蟑螂都以此为家了。叹了一口气,只好出门去买。幸好他楼下就有超市,很方便,否则她非被气死不可。
简单地熬了一小锅粥,粥刚开始飘香,钱立已经从浴室出来了。换了衣服,刮了胡子,神清气爽,但是明显清减了。
他走过来,抱了双臂靠在厨房门前。忍不住,叹了一声:“好香!”
这个房子,好久没有这种人间烟火的味道和米饭的香味了。看着在里面忙碌的女人,神经被触动,又想起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不愿意伤感地去回想,变噙了笑,跟叶落开起玩笑来。“我说小落,要不你把你老公给休了,咱两一起过吧。你看,我们这样子多合适。”
叶落白眼一翻,转头瞪了他一眼,骂道:“我等下帮你去家政市场找个漂亮的保姆回来,我相信你跟她会更合适。你现在需要的,也就一免费的保姆。”
耍宝的男人一手抚胸,一脸的受伤。“小落你太伤我的心了,我对你情深意重,你怎么能这么糟蹋我的心意呢!”、
叶落手里抓着汤勺子,忍不住跑过去,一脚把他踹出厨房,关门落锁。她喜欢安静,可不希望有只讨厌的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个没完。
粥做好了,钱立像是吃上瘾了似的,一口气把一整锅都吃完了。然后放下勺子,抚着圆滚滚的肚皮叫:“小落,你要是我老婆,我肯定不出多久就跟怀孕的妇女有得拼。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老公的体质,他怎么还没有身材走样的趋势?”
叶落收了碗筷,不客气地敲了他一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一整个饿死鬼投胎。”念叨着进厨房把东西给洗了,心里想那家伙到底有多久没好好吃东西了。
出去的时候,钱立正抚着肚子斜靠在沙发里,舒服得直哼哼。叶落看到,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样子,就跟一只吃饱喝足的笨猪没两样!”
钱立搞怪地学了两声猪叫,感叹道:“做猪多幸福,吃饱了就睡睡够了就吃,一点烦恼都没有。”
叶落挪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来,看着他一闪而过的情绪。“说说吧,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谁虐待你了?还学人家买醉耍酒疯,害得我老公三更半夜还要出去把你拖回来,祸国殃民!”
钱立被她呛得差点喷水,不满地回敬道:“我不就拉着你老公喝了两杯酒吗?敢情是你独守空床人寂寞,一个人睡不着,所以才把我的这点小罪过上升到祸国殃民的程度。早知道这样,我干脆拉着他去酒店开房,顺便叫上两个漂亮的小姐按摩按摩。”
叶落双眼圆瞪,咬牙道:“你要是敢带坏他,看我不把你拉到屠宰场去杀了卖肉。”
钱立鬼叫起来。“喂,你老公哪里用得着我带坏,他本来就坏好不好。”
叶落斜睨他一眼,懒得理他在发疯。“喂,你一早就认识聂鞅了?”
钱立也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正色道:“很久了。不过,还没早到一起穿开裆裤。”
“那么,你很早就认识我了?你出现在我面前,也并不是偶然?”这样说,当初的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可是,如果他知道她是聂鞅的女人,他为什么还要接近她?
“差不多吧。具体的回家去问你老公,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个。”他又软软地靠回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表明他真的不想再谈。
叶落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有某个地方是不对的。但看到他一副蔫蔫的样子,也没心思细想。“你把自己搞成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因为闻樱?你找到她了?”
钱立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叶落明白,自己猜对了。只是搞不懂,找到闻樱了,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之前闻樱走的时候,他着急成那个样子,让人觉得只要找到闻樱他就再也不让她离开了。
心里不由得猜测,是不是闻樱拒绝了他?“闻樱她……不愿意跟你回来?”
钱立还是好一会不吭声,然后冷笑一声,嘲讽道:“她正跟新欢你侬我侬,当然不会跟我回来。”
提到这个,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相当难看。
叶落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闻樱心里喜欢的人明显还是钱立,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变了心?
钱立嘴一撇,耸耸肩。“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知道?我亲眼见到的,她也亲口说了,你说还有没有误会?算了,不谈这个。你陪我坐坐就好,我不想谈。”
叶落本想再劝劝他,可想了想,这种事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解决,她多说只会惹他心烦。
钱立闭上眼,一直没再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
叶落等了很久没动静,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于是掏出手机看小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期间聂鞅发了短信过来,她把情况说了一下。
看他也好像没有要醒来的一些,叶落站起来,走向门口。
身后,钱立突然开口。“你要走了?”声音里,有着不情愿。
叶落叹了一口气,这个孤独寂寞的男人。“我去买菜做饭,还是你想出去吃?”
“我懒得动。”撒娇似的回了四个字。
叶落笑着摇摇头,男人呐,总是有些时候像个孩子似的。于是出了门,到超市买了很多菜。顺便给聂鞅打了电话,他只叮嘱她早点回去,别忘了早点准备晚饭,被叶落骂了一顿说就把她当煮饭婆。他在那边爽朗大笑,然后就挂了。
叶落买了东西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跟一个人撞上了。一边道歉一边抬起头,看到彼此,两个人都瞪大眼睛惊叫起来。
“杨澜?”
“叶落?”
叶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同学,着实很意外。杨澜是她的大学同学,说不上关系很好,仅止于同在一个班。杨澜是他们班的大美人,当时追求她的男生多到可以绕着操场站一圈。最后她选择的是一个家世不错,看起来也很实在的男生,只是外表不太出色。本来两个人一直甜甜蜜蜜的,只是她人长得好看,她男朋友不放心,于是找了一个帅气又好看的在隔壁学校的朋友来试探她。杨澜知道后,觉得他不信任她,就这么分了。
“你住在这里吗?”叶落看着她,还是那么漂亮。穿着打扮更加的高贵大方,倒没有像一般的富太太似的戴一堆的首饰,她一直都很懂得打扮自己。
“是啊。就住那一栋。”她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栋豪华的房子。“你也住这里?怎么我一次都没碰见过你,该不会你真的做了作家,足不出户吧?”
叶落笑着摇摇头,想起大学的时候同学都说她适合做一个作家,安安静静地窝在家里连门都不用出。“我一个朋友住在这里。这两天他身体不舒服,我过来看看。”
“哦。这样啊。对了,你跟江睿宸已经结婚了吧,有孩子了吗?”叶落跟同学的联系不多,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消息。上一次的同学会杨澜刚好不在国内,所以也没去,再说她也跟同学联系得少。
叶落笑了笑,回道:“我们分了。不过,我是真的结婚了。”
她很怀疑,她嫁给聂鞅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杨澜一看就上上流社会的富太太,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除非,她还有话要说。
“对不起。当年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没想到……算了,不说这个。有空到我家去坐坐吧,我也结婚了,跟罗伊。”
叶落微微吃惊,罗伊就她当年的男朋友。同时也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有话想说。“恭喜。你们两终于修成正果了。”
“是啊。那时候一时想不通,只觉得他派人来试探我是不信任我。可是后来到底明白了,他也是在乎我才会这样。结婚后他对我也很好,从来不会出去拈花惹草,我现在很幸福。如今想来,幸好当初没有那样就结束,否则要遗憾一辈子。你呢,你老公一定也对你很好很专一吧,你一直都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
叶落依然只是笑,已经明白她是想找个人晒晒自己的幸福。女人嘛,总免不了想在别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幸福,痛苦则藏得深深的生怕他人知晓。而且,杨澜恐怕也知道她嫁的人是聂鞅,因为她刻意提了专一两个字。心底,不由得起了一些反感情绪。“谢谢。不好意思,我朋友恐怕饿坏了,我先回去。有空的话,出来聚一聚。”
“好啊。你把号码给我吧。”
无奈,叶落只得报上自己的号码。也已经猜到,她恐怕会时不时地打电话刺激一下她,尤其是如果聂鞅跟别的女人出现在公众视线之内的话。
摇摇头,算了,懒得跟她计较。
午饭过后,叶落便回去了。钱立也并没有要倾诉的意思,他只是需要有个人陪他一下而已。但这样只能暂时地糊弄自己,到底没办法解决问题,还是让他自己想清楚吧。
回去的时候,叶落坐在车上,又想起中午遇到杨澜的事情。想起她的用心,不由得失笑摇摇头。都快要三十的人了,还是有些幼稚啊。
正笑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词:试探!
罗伊为了试探杨澜对自己的忠诚,故意派好朋友去接近她。那钱立……他之所以出现在她的身边,难道是聂鞅对自己的试探?所以他明明对她没有爱意,但总喜欢粘着她,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得很暧昧。
十年前,叶悠盈曾经背叛过聂鞅。不管聂鞅爱她爱到了什么地步,心里肯定有可怕的阴影。所以他故意派钱立接近她,想看一下她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十年前叶悠盈背叛他是因为樊肇柏拿她父母来要挟,并不是因为她水性杨花爱上别的男人啊?
除非……
倏地,脑子里掠过樊肇柏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我是变态,那当年为了跟我私会而急忙忙跑过马路导致出车祸的老师你,又算什么?淫荡,还是下贱?
叶落握紧拳头,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难道聂鞅根本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他根本就以为她背叛他是因为爱上了樊肇柏?
难怪他在提起闻樱的时候说,那个女人爱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背叛他们的感情,你认为你跟她像吗?说着句话的身后,他语气里满是痛恨。所以说,他很可能误会了叶悠盈当年背叛他的真正原因。
“刘叔,去绝世大厦。”
她要证实心里的猜想,虽然同是背叛,但原因不同那种痛也是不同的。
叶落很意外,自己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还记得,当年杨澜知道这件事时,情绪非常的激动。或许是因为杨澜刚才说的话影响了她,或者是因为她已经足够成熟了。
她直冲向顶楼的时候,聂鞅刚刚开会出来,看到她很意外。不顾一干下属就在面前,拉着她进了办公室,直接走到办公椅里坐下,将她抱在膝盖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用力地蹭了蹭。“怎么突然过来了?”
叶落被他蹭得很痒,但是因为心里装了事情而没有笑意。她还没开口,聂鞅就已经感觉到了。
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面的跨坐在自己膝盖上,捧着她的脸问道:“怎么了?好像不高兴,谁惹你了?”
叶落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才紧绷着神经问:“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背叛你吗?”
聂鞅的身子一僵,用力抓了她的手臂急问:“你想起来了?”
叶落摇摇头,有些无法理解他的反应。“我什么都没有想起。但是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钱立之所以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你授意的,你想让他来试探我对不对?”
聂鞅一愣,眉头当即拧起,小心翼翼地观看她的神色。“你很生气?是钱立告诉你的?”
叶落呼了一口气,摇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我猜到的。我并不认为它很值得我生气,毕竟我是真的背叛过你,换了是谁都没办法再次毫无芥蒂的信任。我只想知道,对于我当年的背叛,你所知道的原因是什么?”
聂鞅缓缓地抚着她的颊,好一会才回答。“你喜欢上了樊肇柏,你不想跟着我这样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受苦,你不想漂泊无定为两餐犯愁。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但是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不需要再去想它。”
被他反过来安慰,叶落缓缓地笑了。俯身,吻上她的唇,却被他更深地吻了去。被放开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略略平复呼吸,她告诉他。“樊肇柏告诉我,他当年无意中知道你要带着我离开,所以派人抓了我爸妈,拿他们来威胁我。如果我不告诉他约定的地点在哪里,他就让人一刀一刀地在我爸妈身上割直到他们……在亲情和爱情里,我选择了亲情,对不起。”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反应。如果是她爱的人选择了亲人而抛弃了自己,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痛。虽然说父母养育之恩大过天,在危难的时候选择保护父母是人之常情。可是能够理解是一回事,当那个被抛弃的人是自己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聂鞅惊愕过后,发自心底地笑了,伸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视线,柔和宠溺得能掐出水来。“我很高兴能听到这样的真相。比起你是为了樊肇柏放弃我,这个真相更让我满意。至少现在我知道,你当年并没有背叛我,你只是不得不像所有的人都会做的那样在冲突里选择了自己的父母。换了是我,我也会这样选择,我一点都不会怪你。”
叶落惊喜地看着她,视线又有些迷蒙。“真的?可是我到底还是放弃了你,你不难过吗?”
“难过,可是没有办法。人的一生中总会面临这样那样的选择,有的时候你总是不得不放弃你很想珍惜的东西或者人。但是不得不放弃与主动放弃是不同的,如果是前者,哪怕再难过也是能理解的。落,我很高兴,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子。”他猛地收紧手臂,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看不见的背后,一滴水珠滑落眼角。
她曾经的背叛,是他人生里一个沉重的枷锁。他很努力地让自己对她的爱减轻这个枷锁的重量,但无法卸去。可在这一刻,这份沉重终于卸去了,他可以一身轻松地爱着这个刻在他生命里的女子。
叶落伏在他的肩头,想起他曾经受过的哭,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这一天,聂鞅提早下班,揽着叶落一起回家去。
叶落想起李秘书站在门口,一脸哀怨地看着他们离去时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他们回去的时候,诺诺不在家里。过了半个小时才和九号一起回来,说是在外面玩呢。
叶落也没在意,照例钻进厨房准备晚餐,后面粘着连体婴似的聂鞅。磨磨蹭蹭,一顿晚饭终于在诺诺饿极了的惨叫里做好了。
但是从那天开始,叶落总觉得诺诺小朋友好像小心事了。但是问他总是摇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东西就又跑去玩了。叶落也没太在意,反正他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大事。
直到这天中午,母子两吃过午饭。诺诺躺在叶落腿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突然的拉起叶落到主卧室里去,还关上了房门。
叶落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抱着他在躺椅上躺下。“怎么了?我们家诺诺小朋友做了什么坏事,要偷偷地求妈咪帮忙吗?”
诺诺撅撅嘴,反驳:“人家才没有做坏事啦。”
叶落亲亲他,捏着他嘟嘟的小脸笑。“那是怎么了?看你一脸郁闷的样子,被人欺负了?”
诺诺抓住她的手,拧着两道小眉毛问:“妈咪,我……”吞吞吐吐了一会,才又憋出几个字。“我有一个姨姨吗?”
叶落不解地看着他,问:“什么意思?你不是有童言姨姨吗?”
诺诺小脸憋着,然后豁出去似的叫:“我是不是有一个跟妈咪长得很像的姨姨?”
叶落闻言一愣,继而大惊。他说的……难道是叶悠盈?诺诺见到她了?用力平复着心情,小心求证。“诺诺为什么这样问?妈咪不明白诺诺的意思哦。”
诺诺绞着自己的手,撅着嘴说:“那天……那天九号带我去见了一位姨姨,她长得很像很像妈咪,我还以为是妈咪呢。她说,她是诺诺的姨姨,是妈咪的姐妹。可是,她和九号都不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咪。说要是让妈咪知道了,你就会不高兴,诺诺不懂……”
那张小脸,果然很懊恼。
叶落的心咚隆一声,坠到了冰窟窿里。她可以肯定,诺诺说的那个人就是叶悠盈。聂鞅回来的时候,也将她从夏威夷带了回来吗?
一把抓住诺诺的肩头,紧张地问:“诺诺,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位阿姨的?”
“大宅里。”
叶落知道,诺诺说的大宅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聂鞅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甚至还安置在那个地方?
又想起九号对自己的敌视,他是喜欢叶悠盈的吧。所以才背着聂鞅,偷偷地带诺诺去见他亲生母亲,以慰她对儿子的想念之情。
“妈咪,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诺诺胡乱地抹着她的脸,着急了。
叶落吸吸气,抓住他的手,努力地笑了一下。“妈咪没事。诺诺,九号和那位姨姨都是骗你的,妈咪怎么会不高兴呢。妈咪现在就先见她,我们偷偷地去好不好?”
诺诺歪着头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她的话是真是假。“妈咪真的没有不高兴吗?”
叶落赶紧笑。“当然啦,妈咪什么时候骗过我们家诺诺宝贝,对不对?”
这句话对诺诺极为有效,他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于是,叶落撒了个谎,让司机将他们载到了那栋大寨。司机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而且诺诺以前就住在那里。聂鞅显然也没想到她可能会去那里,并没有对司机吩咐过这件事。
当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叶落的腿都是颤抖的。但是她还没跨进去,已经有人出来拦住她不让进去。
叶落晓得,这些人肯定是聂鞅吩咐过,不让任何人随便地进去。而诺诺是九号带来的,他们很熟悉。
第一次,叶落拿出聂夫人的身份来压人,但是也没用,气得叶落差点失了形象。就在这时,一个特别好听的女子声音响起。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女子缓缓地走来,柔声问道。在看到叶落和诺诺时,很明显愣住了。
果然是叶悠盈。
“妈咪,疼!”诺诺皱了小脸,大声叫道。
叶落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小心抓疼了诺诺。赶紧抬起他的小手,轻轻地揉揉。“对不起,妈咪不是故意的。”
“妈咪,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叶落亲亲他,站了起来,依然牵着她。抬起视线,注意到女子看着她身边的诺诺,丝丝缕缕的母爱传达出来。
叶悠盈愣愣地看着诺诺一会,对那些拦住他们的人笑了笑道:“让他们进来吧,有什么事情我来担当。”
“可是……”那些人显然都不敢违背聂鞅的意思。
“不会有事的,有我自会承担。”但叶悠盈已经走了过来,拉着叶落越过他们走了进去。
三个人就这么并肩走在路上,诺诺在她们的中间。叶悠盈的视线一直落在诺诺的身上,唇边还噙了浅浅的笑。
进了屋子,叶悠盈以主人的态度替叶落倒了差。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脸色很和善。对她这个抢了自己幸福的人,并没有什么敌意。
叶落看着她,第一次只是匆匆一瞥没能看仔细。这一次才看明白,她真的很漂亮,比自己要漂亮得多。虽然她们五官相似,但显然叶悠盈的五官更加精致。唯一差了的就是她太瘦了,体态不如叶落。
叶悠盈也在看她,然后淡淡一笑。“我们很像对吧?不,应该说我看起来跟你很像对吧。现在的整容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令人吃惊。”
叶落更加吃惊地瞪着她,她是什么意思?“你、你的样子是整出来的?”
叶悠盈点点头。“是樊肇柏,他想以假乱真,所以将我整得跟你一模一样来欺骗聂鞅。不过,聂鞅很聪明,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
嘴巴大张,叶落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她竟然是整容整成这样,而且那个操纵的人还是樊肇柏!
“一定很疼吧?”叶落下意识地问道。被整成另一个人,她受了多少的苦?每次看到关于整容整出事故来的新闻,她都要吓得心寒。据说整容是很痛苦的。
闻言,叶悠盈逸出了清脆的笑声。“你的反应,真特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说:“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那时候到底疼不疼,反正都过去了。”
叶落只觉得,她的笑容真好看。还有就是,樊肇柏那个混蛋真的太坏了!
叶悠盈又笑了笑,问她:“我可以抱一抱诺诺吗?”
叶落一愣,没多想就点点头。“诺诺,让……让姨姨抱抱你吧,乖哦。”
诺诺应了一声,迈动小腿跑了过去,让叶悠盈抱在膝盖上。低头,用力地亲了几下。弄得诺诺表情奇怪地看着叶落,呆呆的样子很可爱搞笑。
叶悠盈将他放下的时候,诺诺马上回到叶落的身边。
叶落在对方的眼里,明显地看到了黯然。于是对诺诺说:“诺诺乖,妈咪和姨姨要说话,诺诺自己去外面玩好不好?不过不可以出大门哦。”
“哦。”诺诺应了一声,在叶落脸上亲了一口,跑了出去。
直到诺诺的小身影消失在门边,叶悠盈才收回视线,看向叶落。“他跟你很亲,看起来也很快乐。”然后她就笑了,是一个母亲看到孩子幸福时发自心底的笑。
叶落对她仅有的一点敌意,消失无踪。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没有选择地成为别人的工具。心里一动,忍不住说:“你要是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让人带他过来。”
叶悠盈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回以感激的笑容。“谢谢。直到他快快乐乐地长大,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当年决定要他的时候,我还害怕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幸好……”
叶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总不能说你很伟大,我谢谢你吧。虽然她很爱诺诺,但他是叶悠盈和聂鞅的孩子,这个事实她也曾花了很多时间去真正接受。那时候,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叶悠盈仿佛感应到她在想什么,说了一句令人万分意外的话。
“其实,诺诺不是我和聂鞅一起生的。”
轰一声,叶落的脑子炸开来,瞪圆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对方。一时之间,脑子里只有一个震惊的念头:诺诺不是聂鞅的孩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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