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我只是说出自己的心声。”
他转折,还嫌温禧的脸不够红,要再添一把柴。
“还有,谢谢你的花。”
“我送了两个月的花,直到现在才引起你的关注?”时祺问:“真该感谢这一束,我才让我成为你眼中的焦点。”
又在揶揄她。
然而,经过校园论坛探讨的新闻迅速发酵,没有给他们留出太多平静对话的时间。
场内的学生尚且好应付。下台时,时祺在蜂拥而至的人群中护着温禧,始终为她圈出一片可供行走的方寸之地。
那些学生无论是要签名,还是求合照,他都一一应允。
意外收获是,温禧被人潮一浪又一浪地往他怀中挤。他一低首,就能嗅到心爱女孩发间的一片馨香。
小礼堂的门口已经水泄不通,记者们闻讯而动,你推我搡,占据最佳机位。
隔着落地窗,他们看见泱泱人群,顿时心生不安。
关键时刻,吴荻奉上一条脱身的妙计:“我知道西北角那边有个小门,你们从那边绕出去,到地下车库,开我的车走。”
他将车钥匙放心地交给时祺。
“怎么办?”
“当然是跑啊。”
时祺当机立断,伸手,对她发出诚挚的邀请。
她看见时祺宽厚的手掌向上摊开,掌纹清晰又干净,修长的五指张开,一看便是很好牵的模样,不假思索,就下意识将右手覆上去。
十指相扣,她的心原落入千万颗加速降落的火星,火烧遍野。
情势所迫,温禧自我安慰。
好像回到少年时,耳边有簌簌风声,他为她一人而来。
第49章 心意
偷梁换柱的计策竟然奏效了。
员工专用电梯直上直下, 他们成功将追逐的人群甩开,途中温禧处处草木皆兵,等到地下车库的时候, 才感觉内心涌现的安全感。
温禧心有余悸。
沾他的光, 突然跻身成为明星,没想到现在还有需要逃亡的时候。
吴荻的车是灰色的本田雅阁, 跟他本人一样,务实低调,他们确保将车窗玻璃都摇上来, 隔绝外界窥探的视野。
“可以不牵我了。”
温禧轻声提醒。他们停在车辆前, 车窗的玻璃倒映出两个高而长的身影。唯一连续的线条就是他们相执的双手。
“好。”
那双手是为钢琴演奏量身定制, 虎口宽,十指长,饶是温禧柔荑纤长, 时祺的手依然能把她整个覆盖,将她边缘整齐的贝甲扣在第一个指关节间。
严丝合缝。
十指连心, 原来这句话形容的感觉是真的。
时祺将手松开, 她的指尖又从温热到冰凉, 终于失去他的体温。
回家不好,去调律工作室也不行, 感觉都在暴露行踪。
算了,那就上车再做决定。
他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用掌护头,让温禧往里坐。
与此同时, 温禧的微信涌进无边无际的好友申请, 让运转的手机软件不堪重负,卡顿退出。
“去哪里?”
“都可以。”
温禧在纠结如何回复手机上的消息, 回答目的地时模棱两可。
像从前发生过很多次那样,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走,同时陷入一场漫长的逃亡,逃亡的方向全权交给时祺。
车辆在驶向江边的快速通道上飞驰。
时祺在南江生活的时间长,很擅长找无人的角落。
江边僻静人少,日暮时分,傍晚时对岸涌起星星点点的灯火,都倒映在他漆黑又僻静的眼里。
“谢谢你。”
“小满。”
他轻声喟叹。
“怎么又开始跟我道谢了,”时祺苦恼:“我好不容易才将与你的关系重修旧好,现在又收到一句你的谢谢。”
表达感谢是礼貌用语,他不想永远站在一个需要道谢的位置。
“你怎么谢,以身相许吗?”
她很少与他对视,看他挺秀的轮廓下漾起的唇角。
他一切都好,除了笑点越来越让人捉摸不定。
她在网上听说过破镜重圆的三种形态,未破、无镜与难圆,不知道他们归属于哪一种?
“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什么问题?
他留给她的问题太多太杂,现在温禧已经有些分辨不清,像弥诺陶洛斯的迷宫,需要有人递来毛绒线团上一根清晰的线头,她才能寻到方向。
她这么想,于是也这么问出口。
“我最想听的那个问题。”
日暮褪尽,身侧有瑰丽的流云,身畔的温禧杏眼桃腮,不遑多让。
他索性不再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我的心情还如上次日暮时一样,想问问看还有没有机会,再让小满撞一次南墙?”
时祺害怕她再犹豫,于是又再补充。
时间安静了一瞬,直到小巧的柳莺在树枝上来回蹦跳,搅乱凝固的空气。
原来他也有等待宣判的时候。
遇见她时,生命剩余的刑期终于有了翻案的可能,他所犯过的所有罪,桩桩件件,最致命的那件,便是企图将月亮占为己有。
时祺眼中浮动着复杂的情绪,有些她读懂了,品出些滋味来,有些她没看懂,但并不妨碍那些荇草将她缠住,令她无法脱逃,缩进自己寄居蟹般的安全巢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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