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轩”是鼓角大街最有名的旧书店,共分上中下三层,第一层都是些最为浅显的启蒙书本,以及寒门学子前来寄卖画作的交易之所;
第二层摆放的是相较第一层内容层次更深一些的书籍以及学子们放在这里的佳作;
第三层则是最为贵重的一些名人名作以及古籍孤本,最便宜的也要万两白银,在普通人家十两银子就够半年的嚼用了,在这里却只是一本书或一幅画的价钱。
清润在侍卫的介绍下,到了鼓角大街就直奔百年轩,到了地方还没等进门,就听见店内似乎有人在争吵。
纪清润站在百味轩门口抬眼看去,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白衣男子与另一名中年男子指着墙上的一副山水画各抒己见。
那中年男子宽眉厚须,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色旧袍在这初春之时显得似乎有些单薄。
清润见那中年男子指着画上的一处地方说道:“这位公子可以看这里,虽然着墨不多但寥寥几笔就将终日受海水侵袭的岩石自然而然地勾勒出来,且笔触清晰自然。如今画坛上也只有温大师才能有此功力,旁人根本无法达到这个水准,所以这肯定是温大师的《海岩图》真迹。”
中年男子话毕,背对着清润的白衣男子才缓缓开口:“这位先生说的不差,有一点却未曾注意到。”
见围观众人都看向自己,白衣男子略作停顿后接着解释道:“温大师自幼生长在海边,日日观海,他的第一幅画就是《海岩图》,画成之后温大师特意取了画中岩石的一角请人刻成印章,而后盖在了《海岩图》的下方。”
白衣男子的声音有些细腻,不似武将的粗犷。听惯了纪钰说话,再听这白衣男的声音,清润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娘娘腔。
清润心里暗暗笑了下自己,真是被周围这些“武夫”影响太大了。
屋里,白衣男还在侃侃而谈,“岩石多年受海水冲刷,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海水的味道。印章初成之时这个特征自然没有消失,所以如果真的是温大师的《海岩图》只要我们将印章处稍稍润湿,就能从中尝出一丝海盐的味道。”
听到此处,那中年男子憋得脸色通红,半天才挤出了一句:“温大师的《海岩图》岂能容你这般糟践!”说完就将画小心地卷起来,生气地拨开围观的众人走了出去。
围观的人均以为中年男子是被人识破了赝品恼羞成怒,于是纷纷对白衣男各种夸奖。
虽说如此,清润却觉得从那中年男子最后说出那番话时的神色以及对待画作的态度来看,似乎对方是真的不愿糟蹋了大师的佳作而宁愿离开,并不是因为被人看穿了骗局。
清润收回视线,抬脚带着荭梅和侍卫进了百年轩。
路过白衣男的时候,清润没有去打量对方,荭梅却转过头好奇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
皮肤白皙,面容俊秀,因为身着白衣更显得风度翩翩,掩盖住了主人略微下拉的眼角带来的一丝阴沉。
清润和白衣男擦身而过,专心地打量起百年轩内部的设计。只见在这大约三十平方米的地方,靠右边共摆了六排书桌,每个木桌上摆着三四摞书籍。
清润随手翻看了一下,每一摞是一种书,有十本左右的样子,并且从左到右是按照内容由浅及深的顺序排列。
进店靠左侧的地方是寄卖书画的交易场所,也是刚才众人围观白衣男和中年人争论的地方。
清润从右侧的楼梯上去,直接去了二楼。虽然是纪钰唯一女儿,也不代表清润有能力买下三楼的珍贵古籍或画作。
清润最后挑了一本纪钰书房没有的兵书,虽然比不上孤本珍贵,但也算少见。清润准备把这个送给纪钰,作为父亲今天为自己说情的谢礼。
挑好了礼物,清润才捂着钱包去三楼欣赏了一番名家之作,而后捂着小心脏下了楼,脑袋里还回味着书画下方注明的刺激人的标价。
离开了百味轩,清润在侍卫的护卫下又绕着鼓角大街转了一圈。
清润隐晦地摸了摸肚子,早上吃撑了的长寿面经过这一番运动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当即就奔着鼓角大街附近的“百味楼”而去。
鼓角大街距离百味楼很近也是早上清润选择先去鼓角大街逛的原因之一。百味楼以招牌菜之多闻名京城,“百味”二字名副其实。而且即使别家酒楼学会了也做不出百味楼独特的味道。
此时还未到晌午,百味楼大堂就已经坐满了客人。
原本跟在清润旁边的侍卫率先一步叫过小二,询问道:“你们这里可还有安静一些的单间,我们家小姐想在你们这里歇歇脚。”
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笑容满面地回答:“客官来的真巧,只剩最后一间单间了,您跟我这边请。”
清润跟着小二上了二楼,这最后一间单间就在楼梯旁,离大堂较近,说话声也不能完全隔离。
侍卫守在门口,清润带着荭梅进了单间。
单间里有一扇小窗开着,透过窗可以观察到大堂的情形。
清润正要坐下,就听外面有人说话:“请问这里可还有位置?”
“小姐,这不是我们刚才在书店看到的那位公子嘛。”荭梅本想将小窗关上以免吵到清润,却意外地发现了刚才碰见的翩翩公子。
清润闻言,走近一瞥,白衣男身旁还跟着几个刚才未曾见过的年轻男子,看对方的穿戴应该都是富贵子弟。
清润正要让荭梅关窗,就见白衣男突然抬头看向了这边,清润淡定地转身回到座位上,心里想着暗搓搓地想着:不仅声音娘,脸蛋也不阳刚……
唯有荭梅似乎被对方突然看过来的视线吓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清润叫了好几声,荭梅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关上了小窗。
百味轩的菜品确实不错,清润顾虑着自己的肚子只点了几道自己垂涎已久的菜肴,等到再一次吃撑了肚子,清润还不忘再点了几道招牌菜带走,还另外给荭梅和侍卫们打包了几份。
吃饱喝足的清润拍拍鼓了起来的小肚子,就准备带着一众随从打道回府。
……
清润回来的时候,周氏正在院里收拾花草,清润隐晦地吸了口气,把刚吃出来的小肚子往回收了收,才走近了周氏身旁。
“母亲,我回来了,父亲呢?”周氏回头打量了清润一眼,看着清润刚刚吃饱喝足散完心的满足样,淡淡的说道:“你父亲在屋内下棋。”
下棋?别开玩笑了好吗?
听到周氏的回答,清润心中瞬间划过这样的想法。
自家父亲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将,所谓的“琴棋书画”样样都和他无关,如今居然在屋里下棋?
清润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指了指荭梅手里拎的食盒,对周氏说道:“母亲,这是我从百味楼买的招牌菜,味道很是独特,女儿特意买回来给您和父亲尝尝。”
把食盒交给了周氏后,清润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屋。
正厅的桌子上摆着个棋盘,纪钰坐在左边的椅子上,一手拿着张纸,一手夹着白色的棋子,皱着眉头好似遇到了什么难题。
“父亲,您在下棋呀?”清润语气上调,带着一丝怀疑和不可置信。
纪钰没有注意清润奇怪的语气,看见女儿来了,轻咳一声,带着些尴尬地求助道:“清润你来看看这个棋局,究竟应该如何破解?”
清润走近拿过纪钰手里的画纸一瞧,乐了,这分明就是著名的《琅山棋局》嘛。
《琅山棋局》是大成的一位棋艺高人与友人对弈时所创,至今无人能够破解,更别提纪钰这个对围棋一窍不通的人了……
清润笑容可掬的问:“父亲,您这是惹到谁了,故意拿这《琅山棋局》为难您?现今可还没人能解开这个棋局。”
纪钰一听,眉毛都翘了起来。纪钰猛地站起来,夺过清润手里的画纸团成一团,向门外扔去,嘴里念叨着:“何柳这个老家伙,成心欺负我不懂围棋!”
何柳曾是纪钰麾下的一名将领,纪钰做了武安侯以后,何柳也在京城寻了个闲职,纪钰没事的时候经常去找何柳较量武艺。
清润追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事情的起因是一匹汗血宝马。
何柳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宝贝,稀罕的不行,却不想被纪钰撞见了。纪钰也是爱马之人,见到了汗血宝马哪有不心痒痒的,就磨着何柳想借来骑骑。
何柳不胜其烦,知道纪钰不懂围棋,就故意承诺知道纪钰能破解了自己的棋局,就将宝马相借,于是纪钰就带着画有棋局的画纸回了武安侯府,今天已经钻研一上午了。
周氏在外面听到纪钰在发脾气,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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