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慢慢驱散初春晨起时的凉爽,和风吹过留下一片梅花的芳香。
一个守夜的红衣丫鬟往火盆里又添了些银丝炭,将屋内烧的暖暖的,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另一个穿着红衣的丫鬟将房门半推开,侧着身子走进了屋里,小心地不让外面的冷风吹进屋里。
只见丫鬟轻轻地走到床旁,隔着帐幔低声说道:“小姐,该起了。”
这时帐幔里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少女清脆中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嗓音从床上传来,“什么时辰了?”
红衣丫鬟低着身子候在床边,“回小姐,刚过卯时。”
话音刚落,一双纤纤素手自帐幔中伸出,将帐幔拉开了些许缝隙,一旁的红衣丫鬟见状赶紧将帐幔分别收拢到两边挂好。
床上的人儿这才露出了她的真容,一张十三四岁的小脸,修眉端鼻,秀眸惺忪,眼中带着些刚起床的迷蒙之色,黑亮的秀发及腰,零零散散地落在简单的素白色里衣上,自有一番清雅气质。
两个粉衣丫鬟端着刚调好的温热水盆和净脸的帕子站在屋外,待听见屋里有了动静才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站立在离床边不远的地方。
纪清润坐在床边狠狠地打了个哈欠,一旁的红衣丫鬟很有眼色地将拿过粉衣丫鬟带进来的帕子,在水中浸湿后又拧干了才递给清润。
清润接过带着热气的帕子在脸上敷了一会儿,醒了醒神,才问道:“荭梅,父亲可下朝了?”
红衣丫鬟,也就是荭梅将清润用过的帕子在水里投了一下,又递给了清润,一边回答道:“回小姐,侯爷还未回来呢。”
“小姐今日准备穿哪件衣裳?”
清润仔细地擦了擦脸,一双修眉因为听到荭梅的问题而略微皱了一下,“就穿前儿个父亲送来的那件浅红色的流彩暗花云锦裙,再配上素绒绣花袄,一会儿去请安再披上父亲之前给我带回来的羔裘。”
“小姐今日这般穿着,夫人定不会再数落小姐了。”荭梅赶紧将清润所说的衣裙从箱笼中找出。
听到荭梅带着些打趣的话,清润也没生气,“母亲也是为我好,只不过我不喜欢这些繁琐的衣服罢了。”
清润身为武安侯纪钰之女,小的时候就喜欢在演武场看父亲练武,纪钰有兴致时还会指点几句。一来二去,清润倒是也学的有模有样。
只是女儿家的衣裳多有繁琐,练武之时难免有些碍事。
清润就用布条将袖口和裤脚缠上,又让丫鬟把外面的罗裙做成轻薄不透明的样式,后来有了女师傅教习书画棋艺,清润没有了练武的时间,只能偶尔活动下筋骨,但是穿着自己改良后衣裙的习惯却留了下来。
清润的母亲周氏毓芝是虽母族不显,但据说也是女真族入关前在中原就饶有名气的周氏家族,只不过因为汉人血统的原因,女真入关后就一点点隐退了。
在这种家族氛围中长大的周氏自然十分重视规矩礼数,清润年幼时这般穿着周氏还能勉强说句无伤大雅,但随着清润年岁渐长,周氏对此就有些无法容忍了。
故而,每每看到清润在府中穿得如此“不规整”,就免不了张口训斥。
武安侯纪钰作为武将出身,对这些细节问题本不甚在意,只是听周氏在耳边说的多了,也忍不住对清润总是这般穿法是否妥当产生了怀疑。
索性清润十四岁生辰就要到了,纪钰便吩咐管家在京城的锦绣阁定制了三件粉嫩嫩、红艳艳的罗裙,然后在两天前作为生辰礼物送到了清润的清和居。
为了不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也为了避免再被母亲训斥,故而清润今天就从中挑了一套衣裙穿上。
等荭梅将最后的衣饰为清润穿戴妥当,之前守夜的红衣丫鬟早已候在一旁,向清润微微屈膝行了礼后才笑呵呵地问道:“小姐今天想要梳个什么发式?”
清润走到梳妆桌前坐下,透过铜镜反向发问的守夜丫鬟说道:“荭韶,你看我今日梳什么发式合适?”
荭韶,也就是守夜的红衣丫鬟本就是负责给主子梳妆的,此时听到清润的问话便不假思索地回道:“既然今天是小姐十四岁的生辰,依奴婢看您不如梳个飞仙髻,既合了寓意,也配您今日的衣裳。”
清润并不热衷打扮,荭韶也就很少有真正施展自己手艺的机会,今日好不容易得到了小姐的首肯,自是要好好表现一番。
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漂亮的飞仙髻就诞生了,荭韶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个白玉簪子插上,最后再清润打上了些脂粉,才算是大功告成。
这时已经是卯时两刻了,想着父亲也该下朝回家了,清润披上在火炉旁烤的暖暖的白色羔裘,动身去了周氏的秋思院。
武安侯府只有周毓芝一位正牌夫人,虽然周毓芝因为生清润时伤了身子再未诞下其他子嗣,但是纪钰也未曾因此而纳妾。
故而平日纪钰下朝后都会在周氏的秋思院用膳和歇息。
清润到时周氏正在厅里吩咐丫鬟摆膳,纪钰则在里屋换衣服。
因为今日是清润十四岁的生辰,周氏昨天晚上特意吩咐了厨房今早煮了长寿面。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看的清润有些牙疼。
“母亲,我可不可以不都吃完啊?”清润皱紧了眉头看向周氏。
“长寿面哪有剩的道理!”周氏秀眉一横,语气带着些严厉。
清润闻言长叹一口气,就准备速战速决,却听周氏突然训斥道:“大早上的叹气,你这是什么习惯!”
清润没防备周氏的突然发难,叹气之余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咳,咳咳”
纪钰见状赶紧救场,“今日清润生辰,你就不要过多挑剔她了。”
周氏奉行出嫁从夫的规矩,向来听从纪钰的,只是在教导清润方面格外认真、严格罢了。此时听到纪钰为清润说话,也就不再多言。
清润这时也已经平静下来了,见周氏没有再说教自己的意思,冲纪钰眨了眨眼,老老实实地把一碗长寿面都吃光了。
用完早膳,等丫鬟将碗碟都撤了下去,清润才敢再开口,“父亲母亲,今天我想去街上逛逛。”
清润虽是闺阁女子,周氏也教导自己在外抛头露面影响闺誉,但清润总是难免对外面发生的一些新鲜事物感兴趣,有时不用上课还会瞒着周氏女伴男装出去溜达。
今日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可以外出,清润当然不会放过。
但是没等纪钰表态,周氏下意识地就要回绝:“不行,过了今天再有一年你就该及笄嫁人了,怎么还想着去外面乱走呢!”
被母亲拒绝了,清润也不言语,只是眼巴巴地看向了纪钰。
纪钰被清润看的心头一软,再加上纪钰作为女真族人,对女儿偶尔想去街上逛逛并不在意,就转而向周氏说情:“清润今天生辰,让她去街上转转也没什么,我们女真族对这个不看重。”
女真族是马上打下的江山,当初在关外之时,为了操持生计女子难免在外走动。虽然入关后受到汉族影响,对女子的约束力度有所增大,但是多数女真族女人还是可以偶尔外出走动的。
纪钰清清嗓子,又对清润吩咐道:“出去可以,不过得带上丫鬟和侍卫。”
周氏闻言也就不再坚持,坐在一旁默默无言,清润见母亲妥协,嘴角的笑容都要掩饰不住了,赶紧表示:“父亲母亲放心,我会带着荭梅和侍卫一起的。午时左右就会回来。”
初春的天气还带着些冬日未尽的冷意,甚至路边有的地方还带着未来的及清扫掉的积雪。
得到了纪钰和周氏的准许,清润带着荭梅和几个侍卫光明正大地出了武安侯府,荭梅跟在清润身后问道:“小姐,您今天想去哪儿?”
清润背着手,略微想了一下,“早就听说鼓角大街有个旧物市场,运气好的还可以淘到孤本,今天难得出来,我们就去那里转转。”说着就让侍卫前方带路。
鼓角大街既是一条旧物买卖街,又可以说是一条淘宝街。
起初只是有的人想将家里闲置不用的东西卖掉换些银钱,却不曾想有人不经意间从里面买到了古董,低买高卖,从中赚了一大笔钱。
事情传开后,越来越多的人特意跑到这里来找宝贝,久而久之鼓角大街也就发展起来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找到宝贝的,奔着淘宝贝的心思来却买了假宝贝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书画之流在大成王朝也很受文人推崇,尤其是一些孤本、名画甚至价值千金。
因此一些人就将书店开在了鼓角大街两侧,有的人来这里寄卖自己的作品,也有人来这里寻找古籍、名作。
清润作为武安侯府唯一的嫡女,也见识过不少古董、宝贝,对这些摆在地上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倒是古籍孤本对清润而言更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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