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分层?”甄尧眉目微挑,若不是郭嘉提醒,他都快要将这些记忆给遗忘了。
记得自己和郭嘉说这些的时候,毋极学府也才刚刚成型没多久,那时郭嘉并不赞同将学府分为低级与高等不曾层次。但是现在,时机却是成熟了。
学府分层的念头,自然是脱胎于后世的教学模式。小学、中学、大学,在前世是大部分学生都得经历的一个过程,想躲也躲避不了。
而现在,甄尧想做的,就是把这样的教学模式稍作改动,运用至眼下汉代。乡学,县学,郡学,州学,甄尧当年连等级名称都已经想好了。
见贾诩、胡昭对此并不是十分明白,甄尧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因为有后世的教学制度可以借鉴,所以整个框架还算完整,胡昭两人认真听着,也是可以听明白的。
“若以此分层,恐天下士族不允。”贾诩老头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甄尧的心思,但困难就更多了,士族与寻常百姓间的矛盾,会因为此事剧化。
大汉的先进科技,或者是入仕之道与求学之道,一直都是被各大士族把持,就算有名儒开设学园,收的也大家族子弟,这之间并没有任何不妥。
可一旦让下层百姓也掌握了先进的知识,那对士族可谓是最大的冲击。眼下虽然各地县城内都有学府,但因为身处战乱,官员变更本就很快,人才凋零的快,就显现不出这种矛盾,或者说矛盾被暂时压下,可一旦战争结束,开始大治之世,矛盾将不可调和。
州学、郡学要实施,反弹不会太大,因为天下州郡不多,十三州,百余郡,至多也只能教万余学生。而其中肯定是以士族子弟居多,所以高端学府,要办起来难度还不算太大。
但县学、乡学就不行了,可想而知,到时候入读乡学的,除去少部分士族子弟,更多的将是寻常百姓。而大汉有多少乡县?百千之数,不可计也。
大汉各士族,绝不会允许过多的‘文盲’百姓,忽然有一天能看得懂檄文了,能够张口闭口之乎者也了,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挑衅。
甄尧也知道,自己如此做是在走钢丝。历史上,曹操办设‘招贤馆’,就已经惹得士族不满。而现在,自己不但大半学府,还想让士族失去他们数百年来所掌控的知识力量,那几乎是要断他们的根,结果很有可能是天下士族群起反抗。
但甄尧更清楚,若是不拉近中下层百姓与高高在上的士族的距离,矛盾也会越来越尖锐。而且将知识力量禁锢于最顶层的人群中,本来就是一种浪费。
现在甄尧行事阻力不大,一是因为乱世尚未结束,各士家主要的注意力还是瞄着乱战的局势。并且甄尧自己本身的实力与人脉也足够,寻常家族想要跳出来找事只是寻死罢了。
“主公,嘉以为,其细节还是要再做变更。”作为寒门的代表,郭嘉虽然是荀爽的徒弟,但他却从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希望教学政策能够执行下去,这是有利大汉千万年的决策。
甄尧略微皱眉,开口问道:“如何变更?”
郭嘉虽然希望下层百姓与寒士也能饱读诗书,但眼下局势还是要注意,当即抱拳道:“主公若要另设乡学,所教内容还需考校,短时内,文字是万万不可的。”
甄尧眉头一皱,沉声道:“不教习文字,那要县学、郡学何用?”
“此事急不得。”郭嘉摇头苦笑:“主公可使人开办乡学,教化乡间百姓。以故事之说,如毋极幼儿课本那般,口头传教。”
“而县学,所教内容也要删减,只教习简单短文,与寻常儒文。同时,学费也要再加重,入学百姓,不宜太多。”
“郡学,主公可细分各类学科,不过以大汉目前形势而言,郡学中几乎都是各地士族子弟,也就不必删减,只需要做出侧重。”
“最后的州学,嘉记得主公曾说过,可进行考校测试,便从郡学中选出优秀学子,送入各地州学。州学内有名儒教导,肯定不少人打破脑袋都想进去的。”
郭嘉说了这么多,甄尧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就是把前世的‘幼教’给搬出来取代‘小学’。先行教化,缓缓图之,日后再从乡学中加入‘小学’部分。
这不失为一个缓解自己与士族间矛盾的办法,毕竟识字的百姓不会因此多多少,而就算县学可以学到系统知识,那高昂的学费也能让众多百姓望而生畏。
甄尧右手轻点案桌,片刻后开口道:“奉孝、贾诩,此事便由你二人琢磨,若可行,便整理成册递交与我。孔明兄,还望你在此事上,多多相帮奉孝二人。”
胡昭、贾诩都是士族大家之后,郭嘉现在也算是士族新贵,但他们有共同点,那就是没有那些老牌士族的守旧与自私,能够于天下有益的事,他们也乐意去推行。
“诺(昭省得)。”三人相视颔首,或许心底也有小小的兴奋,毕竟这件事的难度不可谓不大,但要是真的能够在他们手中完成雏形,那他们的大名,一定能够流传千万年而不衰。
说完这事,甄尧才回过头来琢磨田丰提到的司马懿,以甄尧前世对司马的记忆而言。这家伙就是那种闷头发财的主,从来不喜欢在人前出风头,老老实实的呆在洛阳学府几年,怎么这时候突然来个一鸣惊人。
相比甄尧的猜疑,胡昭就是完全欣赏这复姓司马的年轻才俊了,笑着说道:“恭喜伯高,帐下又将多出一位智囊,以此人思虑之远,恐怕非奉孝、文和不可敌。”
对于胡昭的恭喜,甄尧不知是该应承还是该苦笑,司马是他的一块心病,因为历史上这家伙可是把魏蜀吴挨个收拾了,并最终建立了自己的晋朝。
这或许就是穿越而来的不好影响,总会被一些大事件所羁绊。甄尧眉目深思,而一旁贾诩忽然停下了拨动短须的右臂,低声道:“主公,司马仲达出此策,应当与司马家有关。”
“此话何解?”甄尧眉目微动,不明所以。
贾诩眯着的眼睛露出一条缝隙,就如一把横卧的利剑,闪烁着亮芒:“主公,少主此番随军出征,被许多人看在眼里,有所动作也属应当。”
“而以少主眼下年纪看来,远不到出师入仕的岁数,还需要多学、多想。司马懿在洛阳执教学府多年,而又有卓绝的眼光,让他教习少主倒也不是不行。”
“司马懿是冲着昂儿来的?”甄昂之前被甄尧所看重,也只是在毋极文武间流传,但现在已经岁军出征,并且还是去辽东,打高句丽、三韩等非大汉治土。
在不少有心人看来,甄昂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已经是坐稳了,这时候若不上去抱住大腿,等以后甄昂长大了,那效果可就差了不止一截。
“司马懿是想抱我甄家的大腿,还是想借此影响、控制我儿?”甄尧食指轻敲,眼下他还无法做出判断。但甄尧相信,若是自己给了司马懿机会,让他能够控制甄昂,那这家伙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就像历史上,曹家三代过后,人才凋零无内臣可托一般。
“主公不妨先招他来毋极,此等妙人,岂能让他赋闲在家。”郭嘉嘴角上扬,司马懿的打算他也能摸清楚,不过就是因为清楚,才更想见见他,这年头,才俊、心气均不小的人越来越少了。
贾诩同样颔首:“奉孝所言有理,主公尽可将其招至毋极为官。”老家伙能从点点文字中,就看穿司马懿的算盘,自然不会对一小辈有何忌惮。
“如此,便依你二人之言。”甄尧自己也有思考,与其让司马懿远在司隶呆着,还不如将其招来眼皮底下,至少有自己看着的话,他想有什么小动作都很难。
当甄尧的征召文书从冀州飞至司隶时,司马懿已经从学府那回了自己老家。他离开学府的那一日,据闻整个学府所以教师,无不欢笑称道。这是一次寒门对士族大家的逆袭,并且成功了,司马懿被他们赶回了河内老家。
而实际上,司马懿是从来没想过与学府内的儒士讲师相斗,大家下棋落子根本不是同一局,这时的司马懿正优哉游哉的躺在自家床榻上,手捧书卷,口中还不住嘀咕着。
司马懿一点不急,但司马家其他人可是焦急的很,至少司马朗就没办法做到如自家弟弟这般淡定:“仲达,这已经是毋极来的第二封征召令信了,你还这般托大,连传信使者也不见。”
“懿不是病重吗?如何见?”司马懿抬起头,露出一副‘这都不懂’的表情,却是让司马朗好气又好笑。就这样一副高卧床榻,品茶修身的模样,还重病?自己是真的要被他给弄出病来了。
可司马懿自弱冠之后,就不是司马朗能说得动的,就如这次一般,自己特意去洛阳劝说,想让他赶紧去毋极。他倒好,收拾铺盖回了老家。
不过奇怪的是,回来还没几天,就有毋极使者前来相请,但这个行事从无常理的小弟,又开口说什么染了重病,不能见任何人。
如此毋极来人便离开了,而今日,使者再次造访司马府,而司马懿更是不用找其他借口,直接说病还没好,经把毋极使者交给自己来应付。
大哥当到这份上,司马朗也是无奈的很,奈何家里头老爷子都没去管,自己又能拿他如何。
“大哥莫急,若再有毋极使者前来,便将他请来内院吧。”见大哥面色愁苦,司马懿只能摇头叹道:“若没来,那就罢了,小弟刚好在家养养身子。”
“随你,随你。”司马朗也看出来了,自家小弟肯定是有了什么动作,所以现在有恃无恐,就等着甄尧一请再请,摆谱嘛,不外如是。
暂且不提在家悠闲的司马懿,且说小甄昂如今随军出征,也有月余。这段日子里,甄昂的表现可以称得上完美。没有摆架子,也没有因为自己而耽误整只兵马,所以此时此刻,赵云、阎柔大军,已经到达了辽东,并且准备兵发玄莬,在那,有四处骚乱百姓的高句丽兵马。
“少主,玄莬五郡,有半数正遭兵祸,当先往哪出救援。”既然带着甄昂出征,主公也交代了要在这一路上教点实际的东西。对甄昂很是满意的赵云,在大军离开辽东平囊城后,不禁笑着问道。
甄昂与赵云也算熟识,因为其武艺很多就向赵云学的,听得自己的‘师傅’问话,甄昂面色一红,犹豫片刻才开口道:“父亲让昂儿随军出征,是来向两位将军学习的。有两位将军在,昂,不敢胡言。”
这只是官场话,绝对不是甄昂的本意,赵云、阎柔都是几十岁的‘老人’了,如何听不出来。阎柔当即大笑道:“少主莫忧,子龙仅是随意问问,少主也随意说说便是。”
“这,”甄昂听罢,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战事部署,现在自己居然能够谈这些了。当即不再犹豫,把自己这几日心中所想说出来:
“玄莬一地,以‘西盖马’城最为接近高句丽。若能以奇兵先将此城控制,然后再驱散郡内敌兵,或许能有助力。此乃甄昂胡乱猜测,错了两位将军别笑话我。”
“嗯?”赵云眼中精芒闪烁,甄昂这话并不简单,听上去感觉一般,也只是他没有表述完整。若对这句话加以补充的话,那就应该是,奇袭‘西盖马’,断敌军后路与援兵,围困入境敌兵,可有屈人之效。
“好。”相比赵云,阎柔就简单多了,大笑一声给出自己的评价。的确,以十二小童的身份,能够想出死板推进以外的战事安排,很不容易的。
“子龙,我看少主此计便是上策,你以为如何?”阎柔许久未逢战事,这种领兵插入敌兵后阵的战事,是他最为期待的。
与阎柔相比,赵云性子就沉稳多了,颔首道:“坚正有此意,云便与少主于辽阳一地,替你掩护牵制。”
“好,那某家明日便领兵前行突袭。”阎柔咧嘴一笑,其实对付所谓的高句丽兵马,并不需要如此。但这计划是甄昂提出的,即便没必要,阎柔也会执行。
“两位将军,用了自己的计策?”小甄昂现在满脑子都是星星,不可思议的话语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可没想过赵云二人会按照他说的去做,不过现在看来,这感觉真的很好。
玄莬的战事无甚出彩的,若不是因为突袭包夹之策,是从一个十二岁小孩口中道出,这一战赵云、阎柔根本不好意思拿出去上报。杀敌不过千余,斩将似乎仅一人,这点战功,够干什么呢?连一坛酒的赏赐,也未必捞得着。
不过这一战,对于毋极,对于甄昂却是意义重大。就是从这一战开始,甄昂对兵法韬略就更上心了,以往他可是更喜欢舞枪弄棒的。
当然,这不是说小甄昂就彻底放弃武力,以赵云递去毋极的信报上的话而言,少主练武的勤奋并没下降,但看书的时间却在增多,平时也会问一些战场上的事情。
接到前线传回来的信报,甄尧摇头失笑,自己只不过是想让儿子领略下战场的魅力与残酷。没想到这小家伙适应能力挺强,不但没有被整垮,反而还能出谋划策了。
虽然这个‘出谋划策’很有些水分,但夸自家儿子嘛,总得往大了说。心底一喜,便安排了一系列赏赐,只等赵云、阎柔二人回来,就能领取。
若说小甄昂的表现让甄尧感到意外惊喜的话,司马懿的两次不理征召,就让他面色不悦了。虽说你是俊杰,大汉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但也不能拽成这个样子。
心底一怒,甄昂直接下令,让使者带着麾下亲卫前去,若司马懿再唧唧歪歪,就给我把他绑来毋极。胆敢反抗的话,就地格杀。
这是使者第三次往司马家跑了,领着一干兵卒来到府上,还不待他拿甄尧的话出来恐吓一下司马家人,就被司马朗给请进了内院。在内院中,司马懿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裹着厚衣,真难为他这么卖命的演戏了。
使者毕竟是普通子弟,比不得大家族,虽然心底恨极了让他折腾来折腾去的司马懿,但面对他,还是恭敬开口:“仲达先生,这回可该领召了。”
“咳咳~~抱歉,懿风寒得厉害,近日才有所好转,还请见谅,见谅。”不得不说,司马懿的演技是到家了。踉跄着起身,还浑身哆嗦,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这种可以在后世拿‘奥斯卡最佳影帝’头衔的表演,让使者也不禁疑惑,难道这家伙真的是病了?没有故意整自己? 带着这种疑问,使者很是礼貌的问候两句,并且双方约定在两日后一同启程,转往毋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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