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24年重生到2007年,两世为人的阅历,让陈长安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自信。
前世为丁家鞍前马后跑了十几年腿。
丁家那些人的底色是什么,陈长安心知肚明。这次跟丁家撕破了脸,他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丁永春下一步会怎么做。
回到自己的廉租房后,陈长安换了身运动服,一路小跑着奔向青名山。
相比于爬山,陈长安更喜欢骑着自行车在风景优美的盘山公路上穿梭。但今天,这山是非爬不可。
他得去堵一个人,得找条活路。
前世的坎坷人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宦海中摸爬打滚,可以假装自己没有底牌,但不能真的没有底牌。
在关键时候,那张底牌就是古代的免死金牌。
如果没有那块免死金牌,丁永春随便一挥手就可以把他拍死在起跑线上。双方的权位差距摆在这,那是一条普通人无法逾越的鸿沟。
青名山。
这里是市区的最高点,曲折迂回的山径有一千多个台阶。
沿途风景也不错,山上种满了坚韧挺拔的松柏,地上也常年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针,偶尔还可以看到松鼠在树梢跳跃。
爬上山顶的凉亭,可以俯瞰全城风貌。
陈长安胜在年轻气壮腿脚好,一口气蹬上山顶,背上虽然汗湿一大片,但并没有那种胸闷气短的不适感。
等了两个多小时。
下午五点左右,终于看到一个白衫老头三步一停五步一歇,气喘嘘嘘地登上山顶。
老头后面跟着一个青年男子。
陈长安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个老头就是自己要堵的韩东海。不过,此时的韩东海显然还不认识他这个无名小卒。
只见韩东海脸色苍白,双手撑着膝盖直喘粗气。
山风一吹。
一股病理性的气息扑鼻而来。
陈长安随手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并笑道:“老头,就你这状态,只适合去钓鱼,不适合来爬山。”
韩东海讶异地打量了陈长安一眼,没接陈长安递来的矿泉水。
他转身给了个眼色,后面那个青年立马心领神会地迎上来。一手递上擦汗的毛巾,一手递上泡着枸杞的保温杯。
喝了两口温水。
等缓过劲来之后,韩东海这才客气地向陈长安道了声谢:“谢谢你的水,我不能喝凉的。”
说完便开始俯瞰全城,无视陈长安的存在。
陈长安也不急。
他很清楚,像韩东海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物,对每一个近身攀谈者都会心存戒备,因为他们不相信这世上有纯粹的偶遇。
破局时机未到,陈长安也不再废话,转身欣赏另外半城风景。
没多久。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病咳声。
陈长安淡然一笑,顺势便点上一支烟。刚刚吸上一口,那个青年男子便走过来拍肩膀:“兄弟,麻烦你把烟灭了。”
“这里没有禁烟令牌。”陈长安不予理会。
青年严肃地说:“这里是没有禁烟令牌,但是这里有病人。刚才没听到咳嗽声?麻烦你照顾一下他老人家的感受。”
“我也有病,精神上的病,不抽就会生不如死,想跳崖!如果我照顾你们的感受,那谁来照顾我的感受?”
说着,陈长安又自顾自地吸了两口。
青年气得脸色怒沉,正想强行夺烟,被韩东海制止。
韩东海颇为关切地问陈长安:“刚才你说你想跳崖,是怎么回事?生活中遇到了困难?”
“谁的人生中还没点糟心事?没什么好说的。”
再吸一口烟,陈长安便把烟扔在地上拧了一脚,表示自己的大度。
他转头又对韩东海说:“老头,我看你这人还不错,奉劝你一句:以后多钓鱼少爬山,体力透支得越多,你会死得越快。”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旁边那个青年怒了,当场就想给陈长安一点颜色瞧瞧,又被韩东海拦了下来。
韩东海示意青年男子去亭子外面等自己。
随后便把目光转回到陈长安身上:“刚才你说你不抽烟就活不下去,现在又把烟给掐灭了。怎么着,同情我这个糟老头子?”
“同情谈不上,主要是怕你突然死在这儿。”陈长安道:“到时你家里人若是把这事怪在我头上,讹我一把,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听陈长安这么一说,韩东海乐了,同时也放下了戒备心理。
自打离开基层起,他便鲜少听到这种接地气的市井腔调,平凡而真实,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韩东海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随口感叹:“我这条老命,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高估自己,看来你也没活明白。”陈长安毫不客气地嘲讽,韩东海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容满面。
被20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嘲讽,这是人生头一回。
在韩东海看来,这种戏剧性的经历,也不失为人生中的一道美好风景。一朝回到官场上,这种话就是想听都听不到。
韩东海饶有兴趣地问陈长安:“你铁口断命的依据是什么?”
“望闻问切这四个字,我用前面两个字就可以断个八九不离十。”陈长安自信十足地回道。
韩东海满脸疑惑:“你是学中医的?”
“算是吧,打小跟在我爷爷身边,耳濡目染。”陈长安凝视着韩东海那副苍白的脸色:“最近,头晕眼花的情况是不是越来越严重?”
闻言,韩东海心下暗惊,脸上的笑容也一扫而光。
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
韩东海伸出右臂,怀着沉重的心情对陈长安说:“望闻问切,你干脆把最后一个字也用上,给我切个脉。”
“用不着切脉,你脱衣服趴凳子上,我给你推拿一下经络。”
“这行吗?”
“别废话,想多活几天就赶紧趴下。”
“那行。”
在陈长安的督促之下,韩东海也没怎么犹豫,权当试试对方的手法。
虽说是个糟老头子,脑顶上的头发也掉得没剩几根,但他今年才58岁。这个年龄去见马克思,多少有点不甘心。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需要他,又不是无牵无挂。
之前刚爬到山顶的时候,他真有种快要原地去世的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很吃力,就像胸口压着一块千斤重石。
后来虽然缓过来了,但那种身体被掏空的亏虚感,还是让他感到很无力。
正如陈长安所说。
头晕眼花!
站在山顶上俯瞰全城,远方都是迷糊的马塞克。迎风咳一嗓子,脑子里也是瞬间一片空白。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陈长安的两只手就像拥有神奇的魔力。
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只感觉那种身体被掏空的无力感减轻了许多,就好像体内那些原本准备罢工的气血都被赶回了工位,该跑哪条流水线就跑哪条流水线。
“人体如机器,转着转着就转不动了,好在有你这样的修理工。”
韩东海惬意地享受着陈长安的推拿。
此时陈长安已经累出满头大汗,他轻轻一巴掌拍在韩东海背上:“起来把衣服穿好。”
“这就完了?”
“免费帮你维修,你还想怎样?做人别太贪。”
“哈哈,有点儿意思,我又落了个贪字。加上之前你说我没活明白,今天我从你嘴里得到了两个负面评价。”
韩东海起身穿衣,脸上洋溢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但陈长安却没有再接韩东海的话茬,他沿着下山路边走边挥手:“老头,我们有缘再见……”
韩东海随便甩个眼神,前面那个青年男子立马将陈长安拦了下来。
陈长安故作惊讶,转头问韩东海:“老头,这人是你儿子还是你孙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是我的司机。”
韩东海笑了笑,又道:“你的推拿手法不错,指不定哪天还得劳烦你,请把你的名字和电话留下。”
“你想巴结我?”
“就当我是巴结你吧,谁叫我还想多活几天,下次我付你工钱。”
“那行。”
陈长安大大方方地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今天这趟也算没白跑。
吕州的水虽然很深。
但现在的丁永春还没有强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只要拿住韩东海这张底牌,便可以把丁永春打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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