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馆,辞了崔金牙,于天任并未踏上回家的那条路,而是披星戴月去了赵金亭的住处。
到了院门外,见到一个人,是陈大宝。
不等于天任开口,陈大宝先嘿嘿坏笑:“师父就知道你要来,不让我回家睡觉,让我在门口迎着你。”
于天任心头一凛,问:“他怎么知道我会来?”
“山人自有妙计,你管不着。既然来了,也就别磨叽了。进去吧,师父在屋里等着你呢。”
于天任立着不动,心里面犯起了嘀咕病。
“怎么?”陈大宝讥讽道:“怕了呀?”
嘿嘿冷笑几声,又说:“师父不吃人,不能把你给吃了。再说了,你一身贱骨肉,喂狗狗都不吃,咱师父更瞧不上,我也瞧不上。”
“是呀。连狗都嫌,你自是也嫌。”于天任骂人不带脏字儿,诚心要跟陈大宝叫一叫板。
“吆呵!小子,牛气呀。怎么着,不服咱练练。”
说着,陈大宝捋胳膊挽袖子,牛哄哄的作势要打架。
于天任不怕他,都懒得搭理他,迈步跨过门槛,都不屑瞟他一眼。
“妈的,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得叫你小子知道知道陈爷的厉害!”
陈大宝像是一只受到莫大侮辱的野狗,只是疯狂的吠叫,却不敢真的扑上去咬人一口,因为他怕,他怕有人一巴掌拍烂他的狗嘴,别人能不能做到他不敢确定,他能确定的是他的师父赵金亭百分百能做到。
于天任到了屋门口,还没等迈步进到里面,便先一步呆愣住了。
屋里面坐着的不仅仅只是赵金亭一个,还有一位,也算是半个老熟人,同样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李仁之。
“天任来了呀,怎么不进屋呀。”
赵金亭发了话,于天任尽管心有忐忑,但还是顺从的进了屋,先是乖巧的叫了赵金亭一声师父,而后朝着李仁之躬一躬身,客气道:“您老也在了呀。”
李仁之微微一笑,直视着于天任一张变毛变色的脸,问他:“今儿的酒喝得不错吧?”
于天任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心说话:“他怎么知道我喝酒了呀。”
转念一想,也许是李仁之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气。
于是回话道:“喝得还行。”
“也是。呵呵……”李仁之笑了一声,“跟崔金牙那种白话蛋在一块儿喝酒,是绝对不会寂寞的,起码还能听他说一段书。”
此言一出,于天任瞬间犹如遭冰锥刺骨一般,连骨头缝都凉了。他张大着嘴,一脸的恐慌,原来自己跟崔金牙在一块儿喝酒这件事情已经被李仁之知道了。不好!老崔要倒霉!
李仁之分明通过于天任的表情看穿了于天任的内心,安慰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难为崔金牙。他就一穷说书的,我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
“此话当真?”于天任壮着胆子,将信将疑地问。
“李爷说话一个唾沫一个坑,你小孩子多虑了。”
赵金亭的这番话,看似是在夸赞李仁之的为人,实则更是向着徒弟说话。
于天任听得出来,故而在心底对赵金亭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崔金牙是不是跟你说了我的出身?”李仁之眯缝着眼皮,直视着于天任,语气平和地问着。
“他……”于天任吭哧了起来,他怕自己的话会害了崔金牙。
赵金亭对徒弟说:“你只管说实话就是,李爷既然说了不会为难姓崔的,就绝对说话算数。”
于天任知道瞒不住,也就顺着赵金亭的话,对李仁之说了实话。
李仁之没有丝毫的不悦,反倒是洒脱一笑,问于天任:“你是怎么的看法?”
于天任吓死自己也不敢接这个话茬,他脸色苍白,双手微颤,分明已经胆虚。
“天任呀,李爷问你话呢,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必有什么顾虑。”
赵金亭的话像是一针安慰剂,叫于天任一颗不安的心立时平缓了下来。
“回李爷的话,小的只觉着个人有个人的命运,各自有各自的造化,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不黑不白,半黑半白,也许还有灰的黄的,五颜六色的,甭管是什么颜色,只要自己觉着好也就是了,没必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于天任把从老娘嘴里听来的话加以善用,通过自己的嘴说了出来。
这一刻,于天任才真正感觉到老娘是个绝顶高人,是十足的大明白,绝不只是有着一张婆婆嘴老娘们儿。
“好!”李仁之对于这番话很是受用,“说得好哇,年纪轻轻就能说出如此一番话来,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说着,朝赵金亭拱一拱手,“你老兄能得到如此一个晓事理的徒弟,是你老兄的福气呀。”
赵金亭谦逊着客套了几句,但通过他的眼神,也可看出他实则也是内心欢喜的。
于天任松了一口气,心里默默感念老娘的好。
“天任呀,我拿一样东西出来考一考你,看你认不认得此为何物。”
说着,李仁之将一件白乎乎的物件放在了桌面上,让于天任仔细看一看。
于天任不敢靠前,用两个眼珠子请示师父该如何才好。
赵金亭说:“看看吧,就当是长一长见识。”
有了师父的话,于天任这才怯生生地靠近桌子。
赵金亭的家里拉了电线、装了电灯,故而屋中十分亮堂,辨物自是格外清晰。
“……是玉器吧?”于天任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没错。”李仁之和颜悦色的说:“就是一块玉。你可知这是何物?”
“看着像……”于天任吭哧道:“像是一个玉牌……”
李仁之和赵金亭同时发笑,李仁之说:“这不是玉牌,这是玉带扣。”
“玉带扣……”于天任脑海当中迅速浮现出崔金牙的话来。
“不用怀疑此物是不是崔金牙所说得那件东西,实对你说了吧,此物正是崔金牙的老表曾经拥有之物,是从乾隆爷身上拿取而来的。”
李仁之这番话让于天任再次感觉到冰锥刺骨一样寒,他万万不敢想,他今天跟崔金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传到了李仁之的耳朵里。
天呢!这个人怎得如此神通广大……
他,他,他他妈的到底是不是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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