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有女如玉 室迩人遐

    赵珏喝下赵小礼熬好的药后把药碗一丢：“从今日起，我要好好的在玫香居里等如玉回心转意！”
    赵小刚没好气：“公子，你刚刚扔的那只碗可是夫人亲自做的，满满一大箱子呢！碗上全是公子喜欢的牡丹花！”
    赵珏一听着急言道：“你这厮还不去给本公子捡回来！”
    赵小刚憨憨一笑，把药碗从背后拿出来：“就知道公子会在乎夫人的一切！何况夫人亲自做的碗！”
    赵小礼低低言道：“哥哥休要取笑公子了！还是去问问顾少卿，夫人如今到底在哪里？到底如何了？”
    赵小刚不明白了，压低声音言道：“不是说赵玉娘就是夫人吗？赵玉娘不是已经死在公子眼前了吗？夫人不是与赵亮合葬在洛阳郊外吗？”
    赵珏语出惊人：“本将军要去洛阳把玉娘挖出来好好的埋在玫香居，将来与我合葬在一起！”
    一个声音冷冷的从雨中隐隐传来：“然后天下人皆知东京第一公子其实是个无能无德的小人？堂堂百年赵府的当家主母竟然被人掳劫？郑府和赵府沆瀣一气李代桃僵欺瞒皇上……”
    赵小刚骇然：“小智弟弟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小礼压低声音回赵小刚：“哥哥刚刚什么也没有听到！弟弟什么也没有说！公子人中龙凤岂是无能无徳之辈！”
    赵小刚似有所悟：“哥哥知道，哥哥什么都知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顾明智浑身滴水飞身进屋，看着赵珏没好气：“恐怕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个愚夫又在玫香居里哭女人！”
    赵珏想想有些不得色，讪笑着问顾少卿何时来的？
    顾明智冷冷看着赵珏怼道：“玫香居下这么大的雨，满郑府都好笑那个愚夫自作自受！赵将军不是答应过星河公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赵珏心里伤感，眼睛看着雨中竹林叹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为什么如玉那么喜欢站在这竹林前了！”
    郑如玉与郑如月喜欢竹子是完全不一样的情感。
    郑如月喜欢竹子完全是因为那个她小时候喜欢的小哥哥顾小爷，后来又因为赵小智那与竹一样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也虚心的君子风度。
    郑如玉喜欢翠竹则是因为竹的虚怀若谷，宁折不弯的高风亮节和正直清高，清秀俊逸的品德！更是竹那象征着平安，吉祥的美好寓意……
    赵珏自愧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玉娘，他的如玉妹妹……
    想起一度误解郑如玉，赵珏理解了宠妹狂魔郑鲲对自己的痛恨，对自己这个愚夫的不屑。
    赵小礼见顾明智浑身湿透急忙要顾明智去换身干净衣裳。
    赵小刚从以前卉儿她爹娘住过的房间找出一件衣裳，憨憨一笑：“这衣裳好像是弟弟的！弟弟快些换上，切莫着凉了！”
    赵小礼关心言道：“弟弟速速换上，本来身体就不如以前了！现在天气也转凉了……”
    赵小刚看着手里的衣裳又看着顾明智：“弟弟，这件衣裳好像与你少卿的身份不配了！”
    顾明智没有理会赵小刚，拿眼看着赵珏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赵小礼把武大夫配制好的药浴要赵珏好好在澡盆里泡泡……
    赵珏没好气怼道：“本将军都泡了好几年了……”
    顾明智冷冷言道：“本少卿不是也泡了几年了吗？如月说，多泡泡对身体有好处！毕竟当年在边境受了重伤又冻坏了……”
    赵小礼轻轻劝公子为了夫人回来不担心公子的伤痛好好去泡药浴……
    赵小刚则直言公子再莫辜负了夫人当年的殚精竭虑。
    赵小刚又直言公子莫非还不如几岁的赵星河公子吗？
    赵珏每次泡药浴都不情不愿，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得很？
    顾明智看着赵珏冷冷言道：“赵将军的身体到底如何莫非将军心里没数？”
    赵珏听了顾明智的怨怼，乖乖的把自己泡在澡盆里闭着眼睛想郑如玉……
    顾明智进了卉儿她爹娘以前住过的房间，迅速换好衣裳，从简陋的窗户外默默看着那竹林。
    顾明智想起与郑如月的第一次相拥，自己第一次收下如月赠送的香囊时心里那欣喜……
    顾明智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可是公子现在真的日子不好过。
    李香玉已经病入膏肓回天无力，说不定比病秧子高婵娟都会先走一步？
    眼下郑如玉不在玫香居，王美玉已经是柳斌的爱妻。而刘红玉根本掌控不了这百年赵府？
    顾明智替赵珏担心，怕好不容易立地成佛的赵晟再次野心勃勃死灰复燃？
    顾明智知道自己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关键还是要赵珏自己振作起来，好好想想如何把郑如玉接回赵府，接回玫香居。
    见顾明智若有所思从卉儿她爹娘以前住过的房间出来，赵小刚扔给顾明智一条藕：“刚刚星河公子踩挖的，还甜！弟弟放心，赵小礼洗了好久！”
    顾明智伸手接过赵小刚扔过来的藕忽然一笑：“夫人爱吃这甜藕！”
    赵珏躺在药浴澡盆里大喊：“赵小礼，给本将军拿一截藕来！本将军也非常爱吃这甜藕！”
    赵小刚咬得那藕丝一缕一缕的在他嘴边飘拂。
    赵小刚随手把那藕丝用手一绕嘿嘿笑了：“果然是藕断丝连！”
    赵小礼看得好笑：“希望公子与夫人亦是藕断丝连！”
    赵珏中气十足躺在药浴澡盆里言道：“本将军与我的如玉妹妹什么时候成了藕断丝连？我们一直恩爱无间何时断过？”
    顾明智看着雨中竹林狠狠咬下一口藕，把那飘拂在嘴边的藕丝一绕：“如果哭能让玉娘死而复生，小厮定跪在我爹娘坟前哭个三天三夜！让爹爹娘亲好好享受这天伦之乐！”
    赵珏躺在澡盆里看着手中甜藕低低言道：“本将军的确有些沉不住气！险些坏了鲲兄和顾少卿的良苦用心！本将军的确是无能无徳害死了我的玉娘！”
    顾明智亦低低言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公子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振作起来！好好想想如何让夫人回心转意重回玫香居！”
    听了顾明智言外之意，主仆三人面露喜色齐齐问：“如玉（夫人）当真还活着？”
    顾明智没好气怼道：“我家夫人本来就活得好好的！”
    赵小礼面露喜色看着赵珏。
    顾明智脸色一转怼道：“我家夫人和死去的玉娘有关系吗？一个姓赵，一个姓郑。一个是孤女，一个是堂堂百年赵府的当家主母，出生于江南世代书香门第郑府嫡出的千金大小姐！”
    赵小礼看着赵珏摇头：“赵玉娘与我家夫人没有半点关系！我家夫人活得好好的，现在在杭州呢！”
    赵小刚憨笑着说：“公子，夫人真的还活着！”
    赵珏翻身从澡盆里跳将出来将自己裹进赵小礼递过来的衣裳中，冲着外面喊道：“顾少卿，本将军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赵小刚憨笑着看着赵珏：“公子，你要如何做？要不要小厮帮你？”
    赵小礼看着憨憨的赵小刚好笑。
    赵珏泡了药浴，又喝了赵小礼熬的药看着顾明智觉得自己总不能真的不如一个小厮吧？
    虽然顾明智如今是大理寺少卿了，可怎么也曾是他赵珏的心腹小厮。
    赵珏迅速整理好衣裳满脸笑容言道：“本将军自己的私事莫非还要你这个小厮帮忙？”
    赵珏有些得意的对顾明智喊道：“顾少卿，快来快来，本将军给你看一些好东西！”
    顾明智有些不解看着赵珏？
    赵珏再次得意一笑：“玉娘送给本将军的生辰礼物！满满当当一箱子！”
    赵珏拉着顾明智看郑如玉留下的那些好东西。
    赵小礼和赵小刚跟着凑过去，赵珏一脸嫌弃把二人推开：“你们俩厮凑什么热闹？去门口看着点！”
    赵小礼终于笑了：“公子又是那个我行我素不按章法的公子了！”
    赵小刚憨笑着看着赵小礼：“我们去门口看着点，公子肯定与顾少卿有要事商量！”
    赵珏的确有要事要与顾明智商量。
    皇上不日会驾临郑府，赵珏和顾明智作为郑荣的乘龙快婿肯定是要出席郑府的家宴。
    因为赵玉娘案赵珏已经与郑鲲有了嫌隙，郑荣和孙清秋对赵珏也很失望甚至不快。
    赵珏既然知道赵玉娘就是郑如玉了，自然不会放弃郑如玉，誓要把郑如玉重新接回赵府，回到只属于郑如玉的玫香居。
    顾明智感叹，没有夫人在的玫香居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玫香居。
    赵珏赞同点头，信心满满表示一定会把郑如玉接回玫香居，让玫香居重新成为百年赵府最美好的地方。
    顾明智看着郑如玉亲自画的那些画和折扇，提醒赵珏千万不要被他人知晓，否则郑如玉就是赵玉娘的事将会再次引起一场波动甚至浩劫。
    赵珏如何不明白顾明智的担心所以才要赵小礼和赵小刚门口警醒。
    顾明智看着夫人留下的那些好东西，感叹夫人的离去就像如月说的那样：“有女如玉，室迩人遐！”
    赵珏轻轻言道：“的确，有女如玉，室迩人遐！以前四娘，二弟，碧儿和莲儿还有玫儿也常常如此感叹！不过顾少卿放心，本将军定会给郑鲲和如玉一个交代！”
    顾明智从不怀疑赵珏，赵珏说到做到并且雷厉风行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赵珏和顾明智低低把一些事交换了一些看法后，要顾明智速去郑府与郑鲲好好通通气。
    不管郑鲲对赵珏有多恨多恼，对于皇上即将驾临郑府这等要事上总会与赵珏达成共识。
    顾明智走了，雨还在下……
    赵珏端坐在郑如玉以前坐过的书桌前，面带笑容欣赏着郑如玉的那些画，那些折扇还有那些瓷器……
    看着看着，赵珏笑着自言自语：“如玉，我的好贤妻！你送给我的这些礼物愚夫非常喜欢……”
    赵珏看完如玉留下的那些好东西以后，又在玫香居院中四处查看。
    赵小礼急急给公子撑伞：“公子，这雨莫非还不停了？”
    赵珏一把推开赵小礼给他撑的伞：“就让这雨淋湿本将军的发，淋湿本将军的衫，淋湿本将军的心！风也再大些吧！吹乱本将军的发，吹动本将军的衫，最后吹散本将军的心送到如玉那里，告诉如玉本将军的心里只有她郑如玉……”
    赵小刚何曾见过如此话多且密的公子？
    并且赵小刚发现公子似乎不像平日那样老气横秋？眼睛清亮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倒不像三十多岁的男子？
    赵小礼十几年前就开始臆想公子如此少年老成，真正到了三十多岁以后会是何等的不苟言笑霜气横秋，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三十多岁的赵珏原来是这样？
    赵小礼觉得公子如此青春年少，还是因为夫人郑如玉……
    见赵小刚和赵小礼好奇的看着自己，赵珏越发精神焕发：“你们俩厮，是不是觉得本将军平日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今日却如此轻狂像个少年？”
    赵小礼一笑：“今日雨中的公子生龙活虎神采奕奕！”
    赵小刚憨憨一笑：“公子知道夫人还活着自然是欢喜！小厮也好像回到十几年前在杭州与夫人初次相见的种种……”
    赵珏点着头看着赵小礼：“如玉果然是眼见力不一般！赵小智，赵小礼还有那顾少卿，果然都不是一般的小厮！”
    赵小礼急问公子有何吩咐？
    赵珏笑了笑：“把玫香居再扩大一些，再多种些玫瑰花！玫香居里的玫瑰花一定要超过郑府！品种也要超过郑府！赵小礼，这不是一件难事吧？”
    赵小礼笑着回赵珏：“只要公子喜欢，就没有我百年赵府寻不到的好东西！”
    赵晟听说兄长终于振作起来十分欣慰，看着曾艳红感慨：“兄长好了，我们又可以去过我们想过的日子了！”
    曾艳红欣慰一笑：“晟哥哥此话当真？如此，艳红自是此生不悔！”
    秦桂枝看着赵晟还想不通了，觉得儿子莫非真的放下了百年赵府，放下了那些功名利禄？
    赵晟示意母亲随他来到以前他的书房坐坐……
    赵晟笑着对秦桂枝言道：“娘亲，以前儿子只能在这阴暗窄小的书房与娘亲偷偷密谋？可现在，儿子在自己的家里有一个不比兄长书房逊色的大书房了……”
    秦桂枝似有所悟，看着赵晟百感交集：“我儿以前受委屈了！”
    赵晟笑了，指着他的跛足对秦桂枝言道：“娘亲看看儿子这个右腿，虽然儿子是个跛足又如何？一样娶了曾府的嫡小姐，一样在京城开了几家酒楼和茶楼！”
    秦桂枝也笑了：“我儿现在还能在自己大气的书房堂堂正正与艳红耳鬓厮磨，更有彦琼和彦瑛姐妹俩陪在我儿身边……”
    赵晟看着秦桂枝认真言道：“儿子好不容易在如玉嫂嫂以德报怨的大度胸怀下大悟彻悟才拥有了今天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兄长的前车之鉴已经告诉儿子这个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儿子不想哪天艳红像如玉嫂嫂那样弃我而去，徒留儿子空叹有女如玉，室迩人遐……”
    赵晟的这番长篇大论让秦桂枝终于也放下了所有种种不快。
    的确，再让赵晟跻身在这百年赵府，真的会让赵晟重回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这不是秦桂枝想看到的，更不是赵晟再想经历的。
    赵晟对秦桂枝雄心勃勃言道：“西京洛阳，将是儿子以后的目标。爹爹说得对，儿子不能总想着与兄长争锋而是要独辟蹊径大展身手！”
    李香玉正忧心忡忡胡思乱想，忽见一个一身绛红色衣裳的美少年冲着自己微笑？
    李香玉不由脱口而去：“公子！是你吗？”
    赵珏一把搂着李香玉温柔言道：“香玉，是我！今日可好些了？”
    李香玉听见赵珏如此问，才发现自己不是做梦，是那个她一眼万年的公子正深情的看着她？
    李香玉笑了：“香玉好怕公子从此一蹶不振？公子果然从来都没有让香玉失望过！”
    赵珏轻轻附在李香玉耳边细语：“不管香玉以前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知道香玉夫人都是为了我好！我辜负了如玉，但是不能辜负你！”
    李香玉忽然哭了：“公子，还是赶紧把如玉妹妹接回玫香居吧！我怕我哪天突然去了，没有如玉妹妹在玫香居，公子，香玉死不瞑目……”
    赵珏轻轻摇头：“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本将军不让你死，你如何能死？还有和儿，你如何舍得离他而去……”
    李香玉也轻轻摇头：“我知道我时日无多！公子，想来如玉妹妹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你亲自去迎接她回京吧！”
    赵珏心里一喜：“皇上不日要摆驾郑府，想来如玉已经离京城不远了？香玉言之有理，本将军亲自迎接如玉回京……”
    李香玉看着赵珏认真言道：“一定要把如玉妹妹带回玫香居！有如玉妹妹在玫香居，我的心里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