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坦白

    一百年的最后期限最终还是到了。
    李一在剩下的五十多年里面，好好地整理了一下很多年之前留下来的成堆的笔记。
    最后确实从里面翻出来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在那久远的年代里，他确实随手种下来过一棵树，并用来测试当时的地脉力量，以及做草元素相关的实验。
    但因为这并非他当时关注的重点，所以留下来的内容很有限，只有一本笔记而已。
    相比起那堆成山的记录卷本，这单薄的一本笔记，确实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不过仍然给了李一一点小小的时间震撼。
    重新翻看那本笔记的时候，他感慨良多。
    但帕娜尔——或者说，现在的树王，就没有那么多感慨了，更多的还是一股幽怨：“没想到，对我来说那么重要的事情，在您这里居然只有一本笔记的位置。当初您说您会在旅行结束以后回到须弥，结果我等了您几千年，您都没有再回来。”
    “额……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好吧，抱歉。”
    李一本想这么解释，但这样的解释过于牵强。
    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再说了当初那棵树苗只是他随手培育出来的草元素实验体而已，当初也只有一丁点微薄的灵智。
    借由这个实验，李一最终随手记了一笔结果。
    ——普通的树木想要拥有灵智，并最终达到生命层次的蜕变，需要的条件太多，时间太长，单纯的草元素力量堆积，无法轻易达到这个目的。
    所以在他离开之后，那棵树最终又独自成长了数百上千年，才有了完整的灵智。
    “几千年的等待，最终我也只能换回一句抱歉吗？”
    “……”
    李一挠了挠侧脸，看着树王那双像是会说话一样的眸子，他沉默了一会。
    他并不是傻*，虽然经过时间的洗涤，身上的某些地方也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但也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比如说脑子。
    帕娜尔这一百年来的暗示李一并不是不知道。
    就像娜布说的，在最初见到帕娜尔用“帕娜尔”这个名字，隐匿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这个女孩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要意图不被层层遮掩，连自己都不去面对，那么对于对方来说，就会是非常明显的一件事。
    明显得就像是夜里的月光。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璃月的事务我尚未办完，所以行程我是不会更改的。而且……”
    李一瞥了一眼天空，然后才收回视线。
    “有些事情尚未结束，甚至尚未发生。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好好考虑的。”
    “考虑什么？”
    听着李一那直接的话语，帕娜尔也变得直接了起来。
    “考虑回须弥。”
    「或许在璃月定居也不错，但是，可是，唉……但我最终还是要从这个世界离开的，该怎么办好呢……好麻烦，路上再慢慢想吧。」
    答应后却不确定能否做到的事情，李一不会轻易答应给予什么承诺。
    所以也只能给出这样一个回答了。
    不过帕娜尔的回应却超出了李一的预料。
    “可是我想您考虑的事情不是这个呢。”
    “那是什么？”
    “我知道您不会一直留在须弥的。”
    帕娜尔直起身子，将刚才逼问一般拉近的距离又再次拉开。
    “您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之后还会离开呢。”
    “……”
    这句用确信的语气说出的猜测，直接给李一干沉默了。
    知道的多还聪明的女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有点可怕的。
    “所以我并不会强求您留在须弥。只是，我想给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一个结果。您知道吗，在您离开之后，我诞生了灵智，而后记录了须弥这么多年来的每一点信息。我延续了您当初的习惯，将有着数千年历史的须弥每一年所发生的事情全都记录了下来，我按照您的方法，不断吸纳地脉的力量，汇聚元素力，并一步步成长到了最顶峰，我吸收了整个森林，直到我自己，便是整片森林。”
    “因此，我成为了世界树唯一的选项，在世界树向我发出‘邀请’的时候，我没有拒绝，选择了接受，因为您希望我一路成长到最顶点，现在我也全都做到了。在世界树储存的所有信息里面，唯有您的那一份信息我单独隔离了出来，那理应被世界树吸收，但我拒绝了这个选项，因为这是我的一点点私心。”
    “我希望与您有关的所有信息，全都是我一个人的藏品。不论是超出这个世界容忍范畴的信息，还是您在大陆上的每一个脚印——”
    等李一回过神的时候，帕娜尔已经再次双手撑在书桌上，俯身靠近了过来。
    那翡翠色的眸子近在咫尺，如同清晨雨露的清香也肆无忌惮地将李一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某片草丛里，整个人都被绿色的植被给包裹了起来。
    “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眸子，李一感受到了一股复杂的感情。像是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包裹束缚起来的独占欲，又像是能够容忍他做任何事情的包容感。
    很矛盾，但是却又莫名的和谐。
    “……我明白了，所以……”
    过了好一会，李一才回过神张开嘴回应。
    不过主动权依旧不在他的手里。
    帕娜尔再次拉开距离，以优雅的仪态站在书桌前，像是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李一也顿时感觉缠在自己身上的植被一瞬间就全都消失了——
    「……不，本来就是错觉吧……好沉重的感情……明明只是随手养了棵树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当初确实把那棵树当孩子养了一段时间……不，应该是，宠物？不……也不对劲……」
    他在心中擦了擦滴落下来的冷汗。
    “明天晚上，请来一趟王宫的后花园。”
    没有给李一说什么的机会，帕娜尔便直接开口。
    “好……去做什么？”
    “我会给您准备送别的礼物——同样，您也给我一件临别赠礼吧？”
    “好……”
    在李一顺势答应下来的时候，帕娜尔便浅笑着凑了过来，问道；“什么样的临别赠礼都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
    看着她那双满含笑意的眸子，李一点点头。
    没感觉哪里不对。
    都已经让人家等了这么久了……给点礼物怎么了？
    很合理。
    就当是一点补偿好了。
    不然总有种亏欠感。
    “好~那么，请您务必准时前来。”
    帕娜尔那翡翠色的眸子，像是在闪烁着翡翠色的光……
    李一总觉得她的表情稍微有一点点的不妙。
    “这一次，我会稍稍弥补一下几千年前的遗憾，争取给你更加深刻的印象的——我的贤者大人，我的……主人【造物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