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关键的原因在于,萧纶、萧绎终于有所行动了。
当然,行动指的不是攻打柳仲礼镇守的博望戍,而是劫掠周边百姓。
东梁山距离建康不过二百里,柳仲礼的后勤运输路线很短,相应的,要从荆南、江州运输粮草,可就远得多了。
萧纶、萧绎劫掠百姓,这让高澄断定二人补给吃紧,不会继续在东梁山僵持下去,与柳仲礼的一战也快了。
事实也正如高澄预料,七月初九,驻足东梁山一个多月以后,萧绎终于等不及了,他找到萧纶表示要么一起出兵攻打柳仲礼,要么就此散伙。
七月初十,两人派人往博望戍觅战,柳仲礼充耳不闻,一心固守。
萧纶、萧绎正要派兵强攻,萧绎麾下大将王僧辩献策,表示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周边探查地形,发现一条小道可绕过博望戍,直驱建康。
王僧辩进言道:
“只需夺取建康,废萧纲,柳仲礼师出无名,困守博望戍,只需一封诏书,加以赦免其众,柳仲礼麾下各部兵马不出数日,尽作鸟兽散。”
萧纶、萧绎闻言,欣喜不已,赶紧命各部准备,将于明日出营,袭取建康。
消息很快由细作传递到了博望戍,柳仲礼大惊失色,若是建康被袭取,他还在博望戍守个什么劲,便准备要在今晚夜袭叛军大营,理由也很充分,叛军在东梁山下与他对峙月余,见自己坚守不出,早已没了防备。
又值明日启程,更有懈怠之心,此时正好击之。
副将吴明彻却感觉其中另有猫腻,且不说那条小道是否真的存在,如此大事,居然没有一点保密措施,更让他觉得叛军是故意让自己知晓。
但柳仲礼却不以为意,这一个月来,萧纶、萧绎各怀鬼胎,早让他将二人性情看了个透彻,觉得他们成不了大事,而柳仲礼原本骄傲自大,轻视他人的陋习又再度死灰复燃。
可吴明彻却不放弃,一再劝谏,终于惹恼了柳仲礼,他恼怒道:
“吴将军畏战,自领一部守博望戍,候我捷报即可!”
说罢,不再理会欲言又止的吴明彻,亲自在戍中点兵,挑选六万将士,只留了一万随吴明彻守卫博望戍。
今夜正值江雾浓厚,柳仲礼亲领五千骑兵为先锋,人衔枚,马摘铃,众人牵马而行,摸近了叛军营地,未曾便人发觉。
等待后续步卒接近后,柳仲礼一声令下,五千骑卒翻身上马,他们没有北齐骑卒一人三马的阔绰,一人一马搁在北齐军中,只能被称作是骑马步兵,并不具备奔袭能力,但在江南,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队伍,哪怕是一人一马,也堪称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燃起了手中的火把,跟随柳仲礼冲向叛军大营,与以往不同,此战骑卒们不在于杀伤多少,而是通过焚烧大营,引起混乱,让后续的步卒收割叛军性命。
柳仲礼一骑当先,破开叛军形同虚设的守卫,可冲入营中却只见百余人在敲锣打鼓,尖声叫嚷,望见柳仲礼杀来,纷纷四散而逃。
‘不好!中计了!’
柳仲礼立刻警觉,赶紧指挥骑卒撤出大营,却被后续跟来的步卒堵塞了道路。
“快退!快退出去!”
柳仲礼声嘶力竭的大喝声才落,却听得四周喊杀声大作。
原来是叛军伏兵尽起,尽数向挤作一团的柳仲礼部杀来。
“柳仲礼,你已中伏,莫要在负隅顽抗,不如降了,孤可保你性命无忧,还能得一世富贵。”
人嘶马啸中,外围的萧绎大声笑道。
所谓小道,根本就是故意传出去的说辞,就是让柳仲礼在急切之下做出错误判断。
王僧辩计谋奏效,也让他跟着脸上有光。
柳仲礼对于萧绎之言充耳不闻,浴血奋战。
他自诩天下英雄,两次领军出征,却皆受伏击,料想必为世人耻笑,如今但凡尚有一战之力,也不愿再降,与人徒增笑柄。
麾下部众被拥挤在一起,不止五千骑兵发挥不出应有的冲击力,就连步卒也伸展不开动作,看着他们在慌乱中被叛军屠戮,柳仲礼心如死灰。
正绝望的时候,忽听有人大喝:
“柳将军莫慌,吴某来也!”
柳仲礼听得是吴明彻的声音,知晓是他领军救援,不止是他一人,就连麾下将士也再度振作。
率部与柳仲礼军战作一团的王僧辩没想到还有人来搅局,眼看良莠不齐的萧纶军抵挡不住吴明彻麾下万人,他赶紧命女婿杜龛另一军支援。
但杜龛还未抵达,吴明彻已经杀穿了阵型,柳仲礼麾下部众纷纷朝着缺口涌去,尤其是柳仲礼麾下五千骑,沿途不知撞翻踩踏多少步卒。
而王僧辩、王琳等将领领军在后尾随追杀,俘斩万余,更有四散溃逃者,难以计数。
第四百三十七章 渡江
柳仲礼遭逢大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敢滞留博望戍,与吴明彻领着残余将士退往建康。
建康台城,萧纲得知前线败绩,盛怒不已,可发泄了怒火,更多是恐慌。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两个弟弟入建康,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结局。
萧纲在知晓柳仲礼是担心建康安危才中伏后,他并没有将柳仲礼治罪,而是好生抚慰,命他收容溃卒,与吴明彻一起主持城防。
同时又将柳津等心腹一并召来,问策于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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