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不能满足农业人口需求时,降低对商业的征税,用手工业与商业对农业人口进行分流,让一部分农业人口放弃公田分配。
而农业人口少于土地劳动力的需求时,则提高商税,迫使一部分手工业及商业人口回流到农业,重新申请田亩。
农为主,商为辅,农商并举,并不等同于农商并重,北宋以区区之地,养育近1亿人口,虽然民乱就没停止过,但商品经济的繁荣,足以激励高澄坚持这条道路。
不会真有穿越者在封建年代搞农商并重吧,也不会真有穿越者在古代坚持重农抑商吧?
既然已经确定了恢复汉制,按人头收税,而非按户收税,高澄更坚定了在全国推行人口普查的心思。
不普查又怎么知道究竟能够为财政增加多少收入。
凭白得了一大笔钱粮收入,骂名却被元善见背了,高澄心里的如意算盘拨得响亮。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若恢复汉制,奴婢是否该缴纳税赋?又该由谁来缴纳?’
高澄不会在公元六世纪的南北朝公然反对蓄养奴仆、婢女。
说实话,他们高家在洛阳、晋阳、邺城三座渤海王府蓄奴上万人,而奴仆、婢女以外,晋阳、洛阳两座王府还有大量歌舞伎与乐师。
晋阳如何他管不着,至少洛阳渤海王府是没有陪客的家妓。
因为这种做法会让高澄觉得自己是个龟公。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高澄是年岁小,毕竟十二岁就独在洛阳主持大局,久而久之,至今也都习惯了。
谁往渤海王府做客,是冲着解决生理需求去的。
奴婢有他们存在的必要,不可能在这个年代来一出人人生而平等,解放奴隶运动。
那是真要自绝于天下。
其实在东魏治下,奴婢的生存环境并不算太差,毕竟高澄为了给可朱浑元腾位子,将前任司州牧以虐杀奴婢等罪名处死。
也正因为当年的案例印象太过深刻,权贵们都有所收敛。
呵斥打骂虽然少不了,但很少闹出人命来。
高澄没有久留众亲信,让他们明日再来渤海王府,他将宴请相州大小官员。
众人散去,高澄将还未寄出的那封关于江南与农商并举的家信,置于烛火上烧毁。
贺六浑哪能活到那时候,现在跟他说不是白费口舌么。
又给他敬爱的父亲高欢重新写信,内容是关于改革税制。
信中他向高欢提及自己关于奴婢是否应该缴纳人头税的想法。
高澄认为,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得给他交税。
要不是考虑到要给妹夫兼大舅子的元善见留些脸面,保留一点皇权尊严。
他少不得要让高隆之进宫向元善见收取人头税。
这叫啥,这叫人人生而平等,享受的权利可以不平等,但为小高王纳税的义务必须一视同仁。
而对奴仆、婢女们的人头税,征收对象就必须是主家。
高澄誓死维护士家高门拥有奴仆、婢女的合理性与合法性。
只要他们交税。
元玉仪与元静仪的祖父,遇难于河阴之变(528年)的高阳王元雍,府中有男仆六千,女仆五百,富可敌国。
想到这里,高澄停下笔,琢磨着自己作为孙女婿,有没有可能在高阳王府的财产上分一杯羹。
元斌被废,新的高阳王还没有从元斌一众兄弟中选取出来。
也许可以派人去沟通一下,谁分他这个孙女婿一份,他就表态支持谁。
如果大家都愿意把自己这个孙女婿当作自家人,那就是谁分得多,谁继任高阳王。
高澄当即命人往洛阳向孙腾报信,由他出面去做这件事。
佛道传颂的高扒皮,无愧其名。
高澄继续埋首伏案,继续动笔写信:
‘……税以僮仆,其主缴之,若家资匮乏,则释奴为民,分租田亩,以为税户。
‘若家资充沛,缴税拥奴,亦可充盈府库。
‘天子颁诏,改革税制,儿请父王为天下表率,为王府僮仆代缴,儿亦当于洛阳效仿。’
高欢、高澄两父子做表率,为奴仆、婢女纳税,这笔钱不就是左手倒右手。
最后不还是落自己口袋了么。
立场摆在这里,只要交钱就能合法拥奴。
奴仆太多不愿每年都交这么大一笔钱,那就放还一部分奴仆为民。
既可增加税户,又能进一步削弱地方豪强。
双赢!
高澄改革税制,控制新生儿无节制增长,但对于成年人口,就是另一番态度。
高澄极度重视税户的数量,否则也不会索括隐户以及逼迫僧尼还俗。
毕竟,成年人口可以立即对他的统一大业提供帮助。
高澄将书信封好,唤人准备送往晋阳。
进来的却还有元仲华,与她身后端了饭食的贴身婢女。
“夫君,该用膳了。”
高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去都是尔朱英娥等人轮流端来饭食,这还是自己的嫡妻元仲华第一次为他送膳。
“你不会一直等在外边吧?”
高澄一边将信交由亲随,一边笑问道。
“妾身看他们都出了府,便带了膳食过来,但夫君迟迟没有动静,不敢打扰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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