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的闪动

    一、习惯
    我喜欢固守一种习惯，不随意更改；仅仅因为习惯成了自然，不需要花费气力更改。比方每天上下班走的路，即使有人告诉我会有另外一条路可以缩短距离，我亦不愿意轻易尝试改变；我愿意相信熟悉的事物，对于新的东西总是心存疑虑；除非，当我的意识告诉我，也许可以尝试的时候，我才会决定试试看；但这种试试，并不会等于决定，依旧会不断地折回，有时只不过是一次意外的改变，然后还是走原来的那条老路，因为习惯。
    秋意浓了，秋风凉了，飘飞的外套出卖了我的柔弱，东方的天空灿烂的阳光倾泄，却不曾温暖；脸上溢着金黄色的光芒，只是仅仅是一种色彩上的错觉，关于温暖的浓度，并没有因为阳光而加深；这便是一种普遍意义上的幸福，不达心灵。
    开始沿着这条新辟的村道通向公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忘了。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每个早晨，都喜欢将目光深锁在天边的云彩与太阳升起的圆晕，享受着晨起的清新空气，和初升太阳的稚气与朦胧的灿烂，让人心情爽朗。好久好久，不曾这般清闲了，心里装得满满的，竟没有空隙，容纳一点阳光。这是一种悲哀，让人从心底里落泪；难受，难以言表。
    二、发现新大陆
    什么时候，这里新开了一所幼儿园，听说是从村里搬过来的。于是，每天早上，这里除了晨之恬静，又多一股热闹的气息，飘散着天真无邪的笑声，令人不由自主地朝它行注目礼，而且久久不愿离去。
    还记得，我读幼儿园那会儿，一个学期是五块钱来的，现在的幼儿园学费呀，是比小学生的学费要高得多了。三到六七岁小孩子，总是惹人喜爱的，无论是哭笑，还是打闹，总能瞧出他们的可爱劲；而且每天早上关于上学这件事，就能够滋生出许许多多有趣好玩，又令人哭笑不得的乐事，于是这所开在这里的幼儿园，又让我有了重新关注周围生活的兴趣了。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停下来，就站在离幼儿园不远处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进出幼儿园的小朋友，家长，还有老师，看着一件又一件可爱好笑的事情在我眼前一幕幕地上演，看着演员们一个又一个的表情演绎与故事的结局，总能让我笑意上扬。真正的快乐，有时不一定要是属于你的，共享别人的快乐，有时才是一种没有压力的快乐，而且简单透明得让你不敢相信。
    三、走进一个小女孩的心灵世界
    某天早上，我发现，原来充当幼儿园的默默守候者，并不非我莫属；当我的目光投射到躲在幼儿园旁边一棵大榕树下，一个看似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身上的时候；当我好奇的眼神与她渴望而又胆怯的目光相遇的时候，我感觉得到她的身体抖了一下，眼神里奇异的光芒黯淡下来，略显忧伤。就是那渴望而又不能的眼神，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了一天一夜，无法理解她的行为，隐约里明白她渴望进入幼儿园，与所有跟她相仿年龄的小孩子一样，唱歌、跳舞、玩游戏。只是她不同，为什么不能？我不知道！只是，她发现我注意到她的时候，匆忙跑进幼儿园旁的一条小巷子里的身影，已经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保存在我的心里，无法删除！
    我说，我不会随意改变一种习惯，我还是在某个忍不住诱惑的时候，静静的看着幼儿园。只是，我的目光，不再是进出幼儿园的大人小孩，还包括那个躲在树下的小女孩，而且我发现，她每天都会守在那里，而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刚好是幼儿园开门的时间。
    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大；这是从前所没有的，因为我一直相信一句话，猫是因为好奇死的。虽然我不是猫，但我想好奇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终于忍不住了，在一个早晨，径直地往小女孩的方向走过去，我只是不舍得再看到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溢着渴望和忧伤的泪水，让我难受，很难受。
    她注意到我的举动，拔腿就跑，还是那条小巷；我只得跟着她跑进那条小巷。只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那竟然是一条死巷。我想，她是没想到，我会跟着她进来吧？或许，这还是她的老本营，不能侵犯的领土呢！呼呼，希望不会惹急了这个小女孩。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背靠着巷底的墙壁，睁着大大的眼睛，写着恐惧；不停地喘气，是被我追得太紧跑得太急了。晕死，虽然知道自己一向没有孩子缘，但也不至于很恐怖吧，怎么看她的样子我像是大灰狼，她就是小红帽。
    “小妹妹，姐姐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总是躲在大树底下看着幼儿园呀？你这个年龄也应该是上幼儿园的年龄呀？”
    她没理我，真没面子，不过我看到她有点松懈，不再那么紧张。就是嘛，我看起来又不是那么可怕的人。“你是不是很想读书啊？告诉大姐姐好不好？”
    “也许姐姐能够帮你哦！好不好？”
    这个小女孩的脾气怎么好像比我还倔呀？不过，我知道她一定会告诉我的，我也说不清原因，就是直觉相信着。
    她有点放松了，不过还是睁着她的可爱大眼睛望着我，她像在确认我的可信程度。我微笑着，也不再说话，和她对视着。我喜欢这个小女孩，勿庸置疑。
    她终于点头。然后告诉我一些事情。
    她是和爸爸妈妈从福建过来的。她爸爸妈妈都在这里的鞋厂打工，工资很低，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她看到其他的小朋友都在上学，就忍不住跑来看，可是她爸爸妈妈说，她要等到以后才能读书。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一直在这里看着
    她说了一句“我想上幼儿园。”我的心已经难受得要命了。
    小孩子说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而且有许多她也不懂。只是我已经知道了，因为她父母是外省员工，工资低，而且负担重，所以没办法让小孩子读书。像这样的情况，在我们村里恐怕有很多。因为我们村的外来打工人员太多了，他们的经济情况又不好，所以就有许多小孩子读不了书，上不了学。特别是幼儿园，因为上幼儿园的费用比上小学的费用还高。
    这种情况真的可以理解，这个小女孩只是许多读不了书的孩子之一，只是她似乎比其他的小孩子更渴望读书；又或者，只是因为我看到了她，感觉得到她的感受，接收得到她渴望的讯息。如果我不曾看到她，不曾追问她，不曾想要了解她，或许我不会知道有多少小孩子在需要接受教育的时候，无法像其他小孩子一样上学。我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面的世界，已缺少太多的关注关心关怀；我们可以想像得到更多更美好的生活，却无法想像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们，还有许许多多睁着如这个小女孩般明亮可爱的大眼睛，诉说着读书的渴望，切切真真。
    我说，我或许可以帮她，只是此时此刻，我的心揪成一团，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特别是她那双大眼睛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
    四、能为你做点什么
    我说“小丫头，你家住哪里？”她给我指了指右边巷口拐进去的一条小路。我知道，通往那里的居所大都是老房子，一般都是租借给厂家或是外来人工住的。
    我说“小丫头，带我去找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她有点迟疑，也许小孩子身受的教育里有一条，不能接近陌生人吧？而她虽然已经接近我了，可是带我回家，肯定要被爸爸妈妈骂的，所以她在迟疑。
    我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没事的，姐姐去跟你爸爸妈妈说，让你去读书，好不好？像幼儿园里的那些小朋友们那样，好不好？”
    我的话，说到她的心里去，她的眼睛再一次投注在幼儿园的方向，然后点点头，在我前面领着我往她家的方向。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去说服她的爸爸妈妈让她读书，因为我知道让一个贫穷的家庭付这样一笔学费，是件很困难的事；而且让贫穷的家庭认识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渴望读书，而自己却无力供她读书，那更是一种痛苦，会让七尺男儿流泪的。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一些碎片闯入脑海，回忆拼凑着那年高三。
    那年高三，我并没有打算高考，只是希望呆到同学们高考时再离校，也只是想多学点东西吧。可是，当老师同学们知道这件事之后，都缓缓地要求我参加高考。老师，校长还说，现在有企业帮助学生读完大学，然后只要在大学毕业后以到他们公司工作偿还就可以了。可是，对于我而言，我觉得这是一种施舍，在我本人而言，不想亏欠太多的人情，不想欠债，人情债也好，钱债也好；于是我选择放弃，选择放弃大学之梦。
    那段往事，总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可是，我并不曾后悔。只是，现在我要去劝说一对父母，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开口。我的能力范围内，一个月两三百元，还是有压力的。只是，我真的很想帮助这个小女孩，让她读书，圆梦。
    这是一间年月很久的屋子，其实在这里的大多数房子都年月经久。其实，我们家也刚从这样的房子里搬出来不到五年。我还依旧记得小时候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的情景。其实，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即使富裕了也不快乐。只是，踏进她们家里，我知道，这一家子应该是和谐的，是快乐的，只是因为贫穷，滋生了一些忧伤，一些无奈。这是穷人都会有的，或多或少，只要不放弃，只要努力奋斗，总不会差到哪里去了。我坚信。
    当我把我的来意告诉小女孩爸爸的时候，她的眼睛望着她的女儿，不说话，只是眼神里有着淡淡的忧伤与自责。作为一个父亲，我想，我能够理解，他的那份无力，有心无力。他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小女孩低下头，我知道她一定伤心得想哭。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想要读书而不能读书，还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我，而我又找到了她的父亲，让她的父亲也为难，也伤心。这是个懂事的小女孩，不读书，真的会让人从心底里发疼的。
    她的父亲没说什么，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我所说的，我所要强调的，哪一个做父母的会不知道呢？如果能够，又怎么需要等到我来指出呢？如果不是多余的话，又是什么呢？
    “我想帮她！”我只能这么说，直截了当。拜托，我真的不想这样子拖泥带水，这更让我难过。
    当她的父亲听到这句话时，眼睛一亮，头也抬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我，仿佛是为了确定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朝他点头，肯定地点点头。
    “只是，我的能力不够，或许每个月只能帮你们出一百块钱。”我有点心虚，胸有成竹地想帮他们，可是能力是微薄得不足一提。
    “谢谢你呀，谢谢你。已经很好了。”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用力地拍着。我分明看到他眼角啜着的泪，摇摇欲坠。
    “我帮不了多少，很惭愧。只是我们可以找比较便宜的幼儿园，那些政府办的，也很正规。”
    五、希望
    我在连连的道谢声里，离开小女孩的家。我知道她叫做小可，我想今后我一定还要到她们家去。我并没有在这个贫穷而且略显寒碜的家庭里看到不幸，相反的我看到家和，看到了幸福，看到了快乐。其实，无论贫穷富贵，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地相处，彼此心心相惺，关怀爱护，也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我的能力很微薄，却也希望更多的不能读书的小孩子，能够上学。
    应该也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关注这样的一个群体！希望会有吧！